司馬南衝快馬加鞭將和親的訊息帶回了大越。
長生殿內，李元啟與幾個重臣展開了激烈的口舌之戰。
李元啟大怒：“朕何時說過要議和？朕斷不會犧牲阿姊來換取這一時之安！”
真是豈有此理，大過年的都要進宮來給他添堵。
下首跪拜的曹御史慷慨陳詞：“陛下，何來犧牲一說啊，山陽公主本就是那蕭洛白之妻，如今公主和親便能止戰……”
李元啟憤怒拍桌：“什麼蕭洛白，那是赫連洛白！你不要再說了，總之和親非上策，我朝將士皆熱血男兒，自當為國而戰。”
張御史小聲道：“如今大越境內已因戰爭而致使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李元啟見張御史態度謙卑，隨即也收了劍拔弩張的氣勢，語氣平靜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以和親為條件辱沒我朝尊嚴，至於國內民生之苦，朕自會想辦法解決。”
曹御史見同僚不給力，還得親自上場。
他語氣也比之方才緩和了一些，有些無奈：“還能有什麼辦法，國庫早就空虛了，山陽公主和親止戰乃是上上之策，陛下也該問問公主的意思才對，公主與赫連洛白在大越時便鶼鰈情深，這是眾人有目共睹的，如今用公主和親，不過也是順水推舟成就一番美滿姻緣罷了，臣相信公主定然會欣然同意的。”
李元啟眯起眸子，眼中聚著銳利的光：“你怎知阿姊會同意和親？你也說了他二人感情深厚是在大越，如今赫連洛白成了北羅皇帝，他在北羅已有數名宮妃……”
他譏諷輕笑一聲：“呵……鶼鰈情深……美滿姻緣……”
李元啟聲音鏗鏘有力：“阿姊金枝玉葉，與朕更是一母同胞，朕斷不會將她送去北羅受此屈辱！”
曹御史義正言辭地反駁道：“若送公主和親，便是解我大越之圍，為百姓謀福祉，此乃造福萬民的大義之舉，陛下萬萬不可因一已私慾而棄百姓於不顧啊。”
旁邊張御史心驚不已，曹御史不愧為御史之首，真是膽大，竟敢說陛下為一已私慾罔顧百姓，這不明擺著說陛下是昏君嗎。
他微微抬眸看去，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卻並未降下。
李元啟挑了挑眉，雲淡風輕地道：“如此大義的美名，給你要不要啊？聽聞曹御史家中幼女已過及笄之年，並未說親，不如朕就封御史么女一個公主之名，令其代為和親，朕定會昭告天下，好好嘉獎曹御史一番。”
曹御史聞言一驚，低聲道：“陛下說笑了，赫連洛白指名道姓要和親的人是山陽公主，息女怎能代為前往，陛下還是莫要打趣微臣，此乃國事，不可戲言。”
李元啟冷哼一聲：“此乃國事，亦是家事，別說阿姊不同意和親，就是她同意，朕也不會答應！退一步講，即便讓阿姊去和親，如今她身懷六甲，如何經得起長途跋涉？和親之事，就此作罷，休要再提！”
張御史神色悲痛：“可北羅軍攻勢凌厲，我朝如今已無可與之一戰的將領可用。”
李元啟眸光微動，他沉吟片刻後嚴肅道：“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朕聽聞雲王已有甦醒之相，想必年後便能大好，屆時讓雲王帶兵出征，定能重挫敵軍，反敗為勝。”
張御史再進言：“如果雲王醒不了呢？”
李元啟怒道：“哪有那麼多如果，此事年後再議，今日除夕，你們若是都不過節便都留下處理公務吧！”
張御史看了一眼旁邊的曹御史，曹御史摸了摸自已頭上的傷口，咬了咬牙，還是沒說話，他這腦袋，現今經不起再撞了。
其餘幾個大臣從始至終都沉默不語。
幾個大臣退出殿外，曹御史嘆了一聲：“張御史方才應該表現地再激憤一些才是。”
張御史詫異地看向他，眼神定在他頭上包著的紗布上問道：“如何激憤？像曹大人一樣撞住明志嗎？我可沒練過鐵頭功，萬一撞死了怎麼辦？”
曹御史一噎：“你！”
張御史苦口婆心地勸道：“曹大人怎麼還看不明白呢，為何剛剛在殿中除你我外，其餘人都不變態？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山陽公主的事上，陛下很難讓步，尤其又扯上了蕭洛白，陛下與蕭洛白可謂是有國仇家恨，咱們此番也是抱著僥倖的心態過來勸諫而已，方才老弟已是盡力而為了。”
曹御史深吸一口氣，嘆道：“可山陽公主懷的本就是那蕭洛白的孩子，陛下何至於此啊。”
張御史搖搖頭：“如今只盼雲王能快些痊癒吧。”
李元啟今日本是想派人過去將李元柔接進宮來共度除夕，順便將常欣怡有喜的事告知於她。
如今常欣怡的肚子已有隆起之相，加之他這段時日以雷霆手段將後宮那幾個女人都震懾住了，常欣怡的處境尚算安全。
可是如今和親的事情一出，讓他難得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若是將李元柔接進宮，讓她知道和親之事，她大抵是願意的吧，即便此刻不能動身，她也會要求在產子後前往和親的吧。
他從一堆奏摺裡抽出今日截獲的信件，蕭洛白已是一國之君，要什麼沒有，卻對阿姊仍舊念念不忘，或許也是有兩分真情在的，但是兩分怎麼能夠，阿姊若是去了北羅，與他人共侍一夫……
她若是受了委屈，該找誰撐腰……
李元啟再一次否定了和親這一決策，天下男子無不三妻四妾，如他對常欣怡一往情深尚且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更何況蕭洛白如今已是北羅君主，他未登基前便有四美人，日後只會更多，畢竟北羅歷屆帝王都是以與各世家聯姻來鞏固皇權，此舉在北羅早已是心照不宣之舉。
而他與李元柔已經夠苦，他做了帝王已是別無選擇，但是李元柔這個公主，他還可以護之一二。
李元啟將青風給大丫的信鋪平，拿起筆將上面提及的所有與和親有關的話全部勾掉，然後重新裝好。
他衝門口喊道：“李煜明。”
李煜明應聲而入：“陛下有什麼吩咐？”
李元啟將青風的信遞給他：“老樣子，不要留下痕跡。”
李煜明應聲接過。
他又拿出幾封之前的信，與今日截獲的那封蕭洛白寫給李元柔的信一起遞給李煜明：“拿去燒掉。”
李煜明猶豫著接過信：“是。”
他揣進懷裡，大跨步出了長生殿。
李元啟動了動僵硬的脖子，低聲道：“福來，陪朕去同皇后過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