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柔抗癌十年,第一年就幾乎花光了家中積蓄,保守治療後本一切正常,終於在第九年病情重蹈覆轍,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熬到第十個年頭她終於得償所願順利歸西。
再度醒來,睜著朦朧的大眼睛打量著眼前陌生的一切。
頭頂雕花大床稜,身蓋柔軟大錦被,窗邊紅木梳妝檯,臺上昂貴首飾盒,屋中四方八仙桌。
她一臉錯愕,抬手揉了揉眼睛,遂恍然。
哦麼,穿越了?
暈紅的紗幔透進點點陽光,她接收著屬於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大越國的二公主,與她同名,李元柔,封號山陽公主。
李元柔內心一頓鄙夷,不知是哪個大聰明擬的封號,好一個山羊公主,怎麼不叫綿羊公主呢。。。
她伸了個懶腰,彷彿已沉睡了許久,有些疲憊。
李元柔撩開床幔欲穿鞋迎接新的人生,低頭一看,只見鞋頭上各墜著一枚大東珠,泛著潔白的熒光,更詮釋了鞋子主人非富即貴的身份。
她不禁竊喜,連連搖頭感嘆。
真是上天垂憐啊,前世吃夠了苦,眼一閉,一睜,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嗎。
她努力擺出電視劇裡那些上位者該有的彷彿睥睨一切的慵懶姿勢。杏眼一挑,目光一冷,然而三秒破功自已先忍不住樂了出來。
守門丫鬟聽到動靜,推門而入:“公主,您醒了,奴婢伺候您穿衣。”
說話的是她的貼身婢女,大丫。
另一丫鬟開口:“奴婢去傳膳。”這是二丫。
李元柔內心又是一頓腹誹,這都是啥名字啊,這麼隨意,婢女一般不都是叫海棠連翹小桃紅之類很好聽的名字嗎。
享受著下人的精心侍候,穿好衣服坐定於梳妝檯前,李元柔睜大眼睛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首飾。
強烈的視覺衝擊直叫她雙目放光瞠目結舌,李元柔忍得極其辛苦才沒有嘖嘖出聲。
真是豪啊,金銀玉飾應有盡有,無不巧奪天工,精緻非凡。
再看鏡中之人,柳葉眉桃花眼,櫻桃小嘴鼻樑挺直,瓷白的肌膚吹彈可破,是一張可鹽可甜的臉。
纖纖細腰不盈一握,是她上輩子最喜歡最羨慕的那種身材。
嗯,完美,她很滿意。
不一會兒,丫鬟婆子魚貫而入,珍饈美饌上桌,豐盛至極。
李元柔看著末尾留下的圓臉丫鬟覺得眼熟又陌生,試探性地問道:“你叫三丫?”
圓臉丫鬟不過十六七的年歲,身材圓潤,臉上肉嘟嘟,笑起來甚是討喜。
此時聽到問話卻是一臉委屈癟著嘴道:“奴婢是胖丫,您的膳食每日都是奴婢準備的,奴婢同大丫二丫的名字都是您6歲那年一同改的,您親自賜的名,奴婢都跟了您整整10年了您怎麼不記得奴婢了。”
李元柔嘴角微抽,名字很個性。
她心虛地拉著胖丫的手拍了拍:“你這麼一說本公主就想起來了,好丫頭,你們都是本公主的好丫頭。”
李元柔的親密舉動讓胖丫又高興了起來:“公主,奴婢為您佈菜。”
胖丫一邊介紹菜品一邊為李元柔夾菜,李元柔甚是享受,連連稱讚胖丫能幹,直誇得胖丫眉開眼笑,鼻子眼睛都擠做一團,大丫二丫也在一旁捂嘴笑。
膳食極合胃口,她不禁再次喟嘆,命運不薄蒼天有眼,從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走上人生巔峰。
若是四下午人,她怕是要仰天大笑一聲:吾乃天道寵兒啊~
吃的正高興,門外不太友好的訓斥聲傳來:“李元柔出息了啊,刺傷自已的駙馬還能跟沒事人似的睡到日上三竿。”
隨即見一女子手拿紅木戒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來人容色清雋,眉眼昳麗,纖細的身軀往那一站,自帶著一種撲面而來的凜凜之氣。
丫鬟僕從跪了一地,齊聲喊道:“長公主!”
紅木戒尺一指,李元柔條件反射一般驚慌失措,手中夾著的一塊排骨啪嗒掉在地上,嘴裡不由自主就喊了一聲:“長姐。”
她捂住自已的嘴,這嘴好像不聽使喚。
然而來不及多想,戒尺就向她身上招呼了過來。
李元柔嗷的嚎了一嗓子就蹦了起來,捂著身上被打疼的地方滿屋亂竄。
端莊盡毀,形象全無。
而身後女子追著她打得那叫一個痛快,尺尺到肉,嘴裡還不斷輸出:“平日就是太嬌縱你,致使你目空一切竟敢直接持刀傷人,沒人管得了你了是吧,你還敢跑,還跑。。。”
三個丫又擔心又心疼卻又心照不宣都自覺退出門外躲得老遠,無一人敢上前,彷彿對此情況已是司空見慣。
李元柔一邊跑一邊嗷嗷慘叫,試圖為自已辯解:“我沒有,我沒有啊,不是我。。。”
就這麼你追我趕圍著八仙桌跑了幾圈,一個嚎累了,一個打累了,二人氣喘吁吁隔桌相望。
李元柔淚眼朦朧戒備地盯著對面女子,那是她的親姐姐,大越國長公主李元陶,封號徽陽公主。
她很想嗤笑一聲,呵,灰羊公主。。。
可她現在笑不出來,因為大灰羊正用紅木戒尺指著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蕭洛白是我深思熟慮後為你定下的駙馬人選,他是我大越國有功之人,你即使不喜也不該如此明目張膽去傷他,你真是膽大妄為,你知錯了沒?”
李元柔心裡是不服氣的,憑啥啊你們擅自做主趁人昏迷不醒把山陽公主賣了,到頭來你們數錢我背鍋。
她不要做背鍋俠。
她正欲反駁,然而看著那指著她的紅木戒尺彷彿下一秒這尺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她脫口而出:“長姐我知錯了!”
說完她立刻捂上了自已的嘴,一臉茫然,這嘴,有點不受控制啊。
原身這十六年來沒少被親姐血脈壓制,從小她與胞弟就是活在親姐的威懾之下,做錯事了父母也不怎麼過問反而是這個姐姐拿著戒尺追著她二人打罵教誨。
她對這個姐姐或者說對那把紅木戒尺本能就產生畏懼。
但是她確實想不起來是怎麼傷人的,只隱約能從記憶裡搜尋到原身昏迷不醒,皇家選中蕭洛白為她沖喜,還坑了蕭洛白不少銀子。
因著前朝外戚干政,禍亂朝綱的前車之鑑,所以皇家駙馬不允許入仕,聽說這駙馬是她長姐好言好語哄騙來的。
她心想拿了人家那麼多銀子,長姐能不好言好語嗎。
民間以夫為尊,而公主乃天家女,駙馬為帝婿,需以公主為尊。
做了這駙馬就意味著斷了仕途,故而有志之士都唯恐避之不及。
長公主訓斥完又開始循循善誘,李元柔不敢做聲耷拉著眉眼連連點頭,表示一切都聽長姐的。
長公主繼續苦口婆心:“如今婚事已成,你莫要再任性,往後二人好好過日子不枉費我當初費了那麼多口舌將他騙,咳,將他遊說來做這駙馬。”
李元柔嘟囔道:“你是費口舌騙人家的錢財吧,明明是他入贅我公主府怎的他還要給你銀錢?我不管,反正成親了也能和離,而且他應該也不喜歡我吧。”
若是喜歡,還需用哄騙來嗎?
長公主李元陶立刻打斷她,疾言厲色道:“蕭洛白謙謙君子心有溝壑堪為良配,而且你二人是聖旨賜婚,你以為你想和離就和離?你昏迷不醒人家給你沖喜,你醒了就要一腳踢開?你好意思嗎,還嫌自已的名聲不夠壞嗎?”
李元陶語重心長:“主要是他給的銀子數額太大,如今也都充做軍餉了,你要和離就先把銀子還給人家,咱沒錢還,這你懂不。”
李元柔瞪大雙眼聲調都拔高了一個度:“你們拿了銀子憑什麼要我來還?你們這不就是合起夥來把我給賣了嗎!”
李元陶睨了她一眼,正了正神色,不疾不徐開口:“什麼賣不賣的說的那麼難聽,總之和離是離不成了,你等會兒收拾一下親自去一趟他府上,對人客氣一點,務必要把人接回來。”
說完她起身用手優雅地扶了扶並不凌亂的髮髻和珠釵對僕從道:“本宮乏了,回府吧。”
端的是一個高貴從容,優雅大方,彷彿剛才那個梅超風一樣張牙舞爪追著李元柔上下揮舞的人不是她一樣。
她手拎戒尺,優雅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