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捨生取義送軍情

朱元璋沉吟片刻，“一個月，只消一個月，你速去報與文正，只要他再堅守洪都一個月，援軍必到！”

遂傳令，召徐達、常遇春率軍速回應天。張子明也不敢耽擱，即刻啟程，回洪都傳信。

張子明依舊是有陸路到安慶，再從安慶走水路，到了彭澤便棄舟入水，晝伏夜行，一直到了湖口。

由湖口入鄱陽湖，便可潛回洪都城，奈何湖口漢軍有重兵把守，結舟成寨，日夜巡察，張子明在江邊躲了兩日，都沒找到好的機會潛入。

張子明已出城二十餘日，此時也不知城中情況如何，心中甚是焦急，若是援軍情報不能早日送入城中，洪都怕守不住，畢竟沒有希望的堅持，更讓人絕望。

心念已定，張子明當天深夜，便趁天黑潛水往洪都城游去。剛潛過隘口，忽聽得身後敵艦上有人喊道：“有奸細！”

張子明心中一驚，趕忙潛水往前，身後有小舟追來，他縱使水性再好，也遊不過快舟。逃出數十丈，便被追上，隨後一個漁網撒下，張子明隨即被擒。

漢軍擒了張子明，第二日便送至洪都城下，稟告陳友諒。

陳友諒不以為意，“都抓了多少探子了，直接砍了吧！”

張子明聽得此語，心中大急，忙道：“聖上饒命，末將願降！”

陳友諒聽得眉頭一揚，“你是何人？”

張子明回道：“末將洪都水軍千戶，張子明。”

陳友諒繼續問道：“從何而來？”

“從洪都，朱文正遣末將往應天搬救兵。”

“洪都城內現在情況如何？”

“軍士死傷慘重，糧草亦不足，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很好，今日你便隨我去叫城，勸朱文正棄城投降，若是能成，朕保你天大的富貴。”

說罷便帶著張子明去得洪都城下，城牆之上，朱文正依舊親自站立城頭，指揮守軍如故。

但隔著老遠也能看到戰袍破爛，身上好幾處都負了傷，灰頭土臉。但他那雙眸子依舊泛著精光，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桀驁。

陳友諒往城內喊話道：“朱大都督，看看這是誰？”

朱文正定睛一看，這人張子明是誰，張子明出城已經二十餘日，今日卻被陳友諒執於城下，朱文正心頭中甚是疑惑。

遂開口道：“此人是本都督麾下的一個水軍千戶，不知漢王這是何意？”

陳友諒已稱帝，朱文正依舊喚他漢王，他心中頗有不忿，但面上依舊笑道：“張將軍深明大義，已投了朕，特來勸降朱大都督。”

城牆眾將士聽得此語，皆是喝罵不斷。

朱文正止住眾人喧譁，怒問道：“張子明，此事當真？”

張子明挺起胸膛，眼裡露出決絕之色，用盡渾身的力氣吼道：“援軍二十日內必到！”

聽到此語，城頭眾軍士群情激昂，紛紛喜道：“有援軍了，有援軍了！”

陳友諒卻心中巨震，怒道：“給朕宰了他！”

話音剛落，只見劍光一閃，張定邊的劍已刺在張子明的咽喉，張子明第二遍才喊到一半，聲音便戛然而止，滿臉含笑而亡。

城上眾軍士見張子明被殺，皆是大罵陳友諒及眾漢軍，各種汙言穢語不絕。

朱文正亦大怒，衝身後眾將士喊道：“張千戶已為我們求到了應天的援軍，現被陳友諒那狗賊所害，諸位當如何？”

眾將士齊道：“死戰！死戰！”

說罷，朱文正親率三千人馬，出城衝入漢軍軍陣，直衝陳友諒中軍大帳。此時吳軍士氣高昂，皆欲為張子明覆仇，城外數萬漢軍竟不能擋。

張定邊怕亂戰之中傷到陳友諒，便護著陳友諒撤到後軍觀戰。

朱文正一馬當先，吳軍勢不可擋，漢軍大部分都護在陳友諒陣前，以防不測，不想朱文正搶回張子明的屍首，便引軍回城。

陳友諒目睹此景，嘆道：“朱元璋有個好侄子！”隨即下令，繼續攻城，直到日暮方才罷兵。

洪都城內，聽得張子明誓死傳回來的軍情，軍心大振。

朱文正召來鄧愈，汪廣洋諸將，問鄧愈道：“鄧參政，洪都城內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鄧愈面有難色，“不足八千，且人人帶傷，只要是能站著的，都算上了。”

朱文正點了點頭，隨即問汪廣洋，“汪先生，城內糧草還能支撐幾日？”

汪廣洋搖了搖頭，“正常供應的話最多三日，十天前開始傷員減半，如此下去最多七日。”

朱文正沉默良久，“援軍還要二十日才到，傳令下去，明日開始所有傷員停了供應，可戰之兵減半。”

汪廣洋大驚，“大都督，不可啊！”

朱文正堅定道：“執行吧，無需多言。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堅持到援軍到來，到時吳國公怪罪下來，就由我來扛。”

洪都被圍兩個多月來，每個人都有垂頭喪氣的時候，只有朱文正，每時每刻他都鬥志高昂，眼裡看不出絲毫的疲憊與沒落，盡是興奮。

這是個天生的將才，仗打得越苦，他似乎越興奮，二十出頭的年紀，覺得天他都能捅個窟窿出來。正是主帥的這一股戰意，給了守城軍士莫大的力量。

他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知道只要洪都守下來，他必將名留青史，想到援軍將至，他越發的興奮。

等到眾人退去，他一人獨站城頭，望著夜色，晚風吹過他的臉頰，他喃喃自語道：“兄弟們，對不住了，來世不要跟我了。”說罷緩緩閉上了眼，眼角竟有淚珠滑落。

陳友諒得知援軍將至的軍情，也是命大軍加緊攻城，奈何吳軍甚是英勇，攻城數日，不僅寸功未立，還損兵折將。

陳友諒斬了幾個攻城不利的將領，一時漢軍上下，人心惶惶。

徐達常遇春回師應天，朱元璋親率二十萬大軍，攜右丞徐達，參政常遇春，帳前親軍指揮使馮國勝，同知樞密院事廖永忠、俞通海等自應天龍江出發，救援洪都。

應天城外，長江之上，數千艘戰艦，船帆蔽日，朱元璋誓師完畢，一聲令下，千舟競發，直撲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