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軍營,夏商周吩咐人立刻生火,把那些倒頭便睡的人,一個個叫醒。讓他們圍著火堆烤乾衣服。又吩咐伙伕熬了一大鍋生薑水,給士卒們喝。阿牧笑著說,“有紅糖就好了。大家今日流血太多,應該補一補。”

夏商周被阿牧的說笑給打斷愁緒,禁不住也笑了起來。“我看更需要喝紅糖的是今天對方那個女將,肯定來事了,不然脾氣那麼火爆,打咱倆就跟打孫子一樣。”

“分明是打你像打孫子一樣好吧。我手中的鐵劍太短,根本就沒辦法近身啊。幫不到你什麼忙。”

“怎麼會?你有你的優勢。以後想辦法彌補這個短板就是了。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咱們的損失可能會更重。哎,如果我早聽你的勸誡,不進那個院子,也許今天就不會有任何損失。”

“說這些幹什麼?你我之間何須客氣。咱們還是看一看受傷的兄弟吧。”

好兩人說著就走向傷兵所在的地方。夏商周看著這些不住慘叫的鄉兵,一種愧疚湧上心頭。他們其實不用受傷的。這個時候他想起以前聽的一句兵法。

【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為將者不可心浮氣躁。不可被憤怒衝昏了理智,更不可以被敵人牽著鼻子走。今天多虧阿牧提醒自已。以後這樣的低階失誤不可以再犯了。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夏商周沒有過分自責,畢竟他的專長也很明顯,作為理科學霸,一眼就看出士兵這樣包紮,很容易化膿。於是就去後勤那裡,拿了兩壇酒過來。受傷計程車卒看到夏商周這樣,以為是要勞軍,就都高興起來。

夏商周來到一個傷兵那裡,倒了一碗酒,傷兵笑嘻嘻,張口想要喝,誰知道夏商周忽然把酒倒在傷口處。士兵吱哇大叫一聲。

“喝個屁,這是救命用的。其他人,都把酒倒在傷口上,這個可以消毒,一滴都不許喝。”

士兵們忍著疼痛,也不敢有抱怨。阿牧就近過去,耐心勸導安慰。士卒們這才知道夏商周的好意。紛紛投來感激的目光。

夏商周哼了一聲,就走出去了。

他來到自已的床鋪前,蒙上頭便睡下。他才不需要什麼人感激。他就是一匹獨狼,殺伐果斷,不需要什麼脆弱感情。他和人打交道也是出於利益考量,畢竟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當然,阿牧是個例外。對阿牧好,是應該的。

不過阿牧好像對誰都好。尤其是那些弱者,他更是同情。夏商周也同情弱者,前提是這些弱者對自已有幫助,或者自已可以順勢而為的情況下。他不是無情的人,只是窮怕了,一直以來沒有幫助別人的能力。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是夏商周心中的標尺。

阿牧對誰都好,這點夏商周有時會不認可。有些人你幫了他,只會給自已帶來麻煩。夏商周和阿牧上學的時候,就探討過老年人摔倒了,要不要扶的事。

阿牧堅持說,他自已應該去扶,但不會要求別人也這樣做。

“道德是用來律已的,而不是強迫別人。道德一旦用來約束別人,就一定會造成一批假冒為善的人,鼓吹道德,以謀私利,自已名利雙收,卻把重擔放在別人身上,自已一根手指頭也不願意動。”

阿牧這樣說,也真的這樣做。

有一次,他和一個同學路過學校旁的一箇舊小區,突然衝出一個老奶奶,到處喊著,“誰來幫幫我,誰來幫幫我,我老伴摔倒了。”

阿牧趕緊跑上去。問怎麼回事?

這才知道,大娘的老伴摔倒在衛生間。阿牧立刻跟著大娘,上了老人所在的2樓。把手機給了一同跟上的同學,讓他幫忙錄影片。阿牧幫忙把老爺子從衛生間的地板上,慢慢給抬起來放在沙發上。

屋子的味道有些難聞。沙發的墊子上,也有幾處明顯可見的幹屎。大娘說自已的兒子是大學的教授,後來出國交流了,就沒有人照顧他們老兩口。同學不想逗留,就把手機給了阿牧,藉口有其他事情,回去了。阿牧在那家裡聊了好久,幫大娘收拾了一通,留下自已的聯絡方式,說有需要隨時聯絡。

那同學回來的早,就把這事和其他同學說了。夏商周聽了,心想阿牧拍影片肯定是為了隨後發出來,得人的表揚。呸,假冒為善的人啊,還說別人呢。

但是很久之後,也沒見阿牧和別人說起這事。這事就這麼石沉大海了。那老人的兒子好像至今還在國外,也沒見什麼人對阿牧表示過感謝。可是,阿牧還是這樣去做。他拍影片,好像就只是為了保留證據,怕被人訛詐。

夏商周經過這件事,對阿牧的印象改觀不少。到後來,自已母親生病了,阿牧不計前嫌,多次幫助自已和母親,他心中才湧現出愧疚。自已當初發動其他班委,撬動阿牧班長這件事,確實不地道。不是為了班級的益處,純粹是當班長好處多多。學生會主席只幹一屆,班長可是能幹四年啊。但最終,也沒把阿牧趕下班長的位置。現在夏商周有些慶幸,還好臉皮沒有撕破。不然現在該有多尷尬啊。

所以,阿牧是個好心腸的人,但絕對不是什麼聖母。他懂得量力而行,但有的時候稍稍有些同情心氾濫。而且,該狠起來,他一點也不比夏商周差,今晚刺殺那兩位暗哨的時候,阿牧動手的果斷,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阿牧是一個怎樣的人?自已嘴上吐槽這樣的惡人,但心中卻有些羨慕,只是終究成不了這樣的人。

得到許多愛的人,才會有能力付出愛。

阿牧一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吧。

夏商周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心裡想著,有阿牧這個好兄弟在身邊,一夜都可以睡得安心。

傷兵營裡,阿牧手拿油燈,檢視一個個士卒的傷勢,幫他們擦汗,喂他們喝水。

總有一盞燈,燃亮天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