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搖搖頭,“其實我,最信任他了。”

“在他出生以後,我就被太后遺棄了,但是他還會把我當兄長,偷偷地看我,替我說話。”

“他沒有野心,從小就是。”

裴淵回憶起他,眉眼有他都未察覺到的溫柔,看來他對這個弟弟心裡還是有幾分位置的

夏凝想到每次見到裴霄的樣子,也不禁嘆口氣,“可是他是皇后嫡子,丞相的外孫,他的出生註定要萬眾矚目,被寄予厚望。”

“是的。生來高貴卻不一定幸運,尤其是皇子。我願意給他一份安寧,不動他。可是他要是上位,華家不一定容下我。

我不爭,就得死。”

他整個人充滿了頹廢之色,看著夏凝,幽怨地說道:“那個時候,我真想就這麼死了。”

夏凝摟緊了他,“你說得那時候,是回京後嗎?”

“嗯。”

“為什麼?”

裴淵好氣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道:“你說為什麼?”

“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我不是神。

我出生沒了親母,父皇也不愛。太后養了幾年又視我為眼中釘。唯一愛的女人,剛從我的床上下去,就跟別的男人走了。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其實這種話男人真的難以啟齒,把自已的傷口揉出碎了給她看,不是裴淵的作風。他向來不會跟她說這些。說的話,真的就是放下了。

夏凝有些愧疚,其實她跟裴淵在一起並沒有多久,七年有六年都在分離。她也不知道他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不過那是她也沒辦法,事不由人。就算如今他們這個位置,也不能事事都如意。

她輕輕哄了哄他,又笑著打趣道:“還好你還活著,不然我真嫁給了容宴,你的兒子叫他阿爹。”

裴淵氣得冷笑起來,“我也是說說而已。我才不把你讓給他。現在我有你,有佑佑,還有未來的小公主,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夏凝沒想到男人的勝負欲這麼強,這麼多年還記仇呢。她對於容宴也十分愧疚,但是她也不能當個聖母,硬給他介紹個女子,勸他成親。這樣對於他來說,才是更深的傷害。

裴淵捧著她的臉:“阿凝,你告訴我,你曾經心裡有他嗎?”

“如果沒有失憶,你會不會愛上我?”

夏凝推開他的手,“已經發生,不要再假設了。我現在愛的是你,只愛你。”

沒有發生的時候,她也沒辦法去假設。她帶著記憶胎穿,她當時的心理年齡是18歲,而容宴還是個小孩子。就算一起慢慢長大,她先入為主的觀念還是沒辦法輕易改變。

她現在甚至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前世?她到底為何而來?死後還會回去嗎?

裴淵沒忍住吻住她的唇,吻了好久才鬆開。

“我也愛你。”

裴淵輕輕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沙啞道:“怎麼還沒長大,我有點等不及了。”

她捶了他的胸口,“你以為孩子是這麼容易生出來的?十月懷胎,要經歷多少痛苦?後期肚子大的夜裡睡覺翻身都難受。”

裴淵握著她的手,道:“生完這個以後再也不生了。”

“你想生我也不生了。”

夏凝看了他一會兒又摸摸肚子,臉上充滿母愛的光輝,“沒有親孃不愛孩子的,看著她在肚子一天天長大,就發現越來越愛她。”

“嗯。”

“所以裴淵,你的親生母親也一定很愛很愛你。”

你也不是沒人愛的孩子。

夏凝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僵硬,抱著她的手更用力了。

良久才沙啞地回了一句:“嗯。”

夏凝陪著裴淵在御書房待了很久。裴淵在批奏摺,她拿著話本子看。兩人就靜靜地享受安靜的二人時光。

裴淵有時候看摺子生氣還忍不住摔了下去,夏凝還在旁邊看話本子笑。見到她爽朗的笑容,他的氣也就消了。

裴淵看著她入神。

忽然門口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皇上,太后娘娘突然暈厥了,請您過去一趟。”

李全從門外匆匆忙忙地趕來,看見他們都在,也沒意外,趕緊稟告。

“太醫去了嗎?”

裴淵一愣,皺著眉問。

“已經去了。”

裴淵看了一眼夏凝,眸色深深,抿著嘴唇。

夏凝看出他糾結中隱藏的擔憂,推了他一下,說道:“快去吧。”

畢竟從小也養了幾年,在他心內深處,是極度渴望母愛的。哪怕那個人後來沒管過他,對他冷眼相待,他始終還是想得到她的認可。

“那你先回去,等著我。”

“嗯。”

太后看她又不順眼,她還是不去添堵了。要是氣到哪了,賴在她頭上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裴淵快步地在前方走著,李全小跑著追著。連他心裡都不知道自已到底在想什麼。

裴淵走的很快,半刻鐘就到了慈寧宮。宮外還有兩個宮女守著,見他到了趕緊跪下。

“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母后如何了?”

其中一個宮女眼色閃躲,不敢抬頭,“啟稟皇上,太后娘娘還躺在床上沒醒,太醫還沒到。”

“仔細說說怎麼回事?”

“今天南越公主跟往常一樣前來跟太后娘娘說話,突然一下她就暈了過去。奴婢們嚇得趕緊就去稟告皇上了。”

裴淵眉頭緊縮,“南越公主也在?”

“是,在看著太后娘娘呢。”

裴淵心裡隱隱不安,這南越兩個人這段時間看著都很正常,沒做什麼出格之事。

但是越正常才越不對勁。

他們留在皇城不走必有所圖。

只是還沒醒抓到他們的狐狸尾巴不好定罪。南越公主天天過來討好母后又是為何?僅僅是為進宮倒也不必如此。

裴淵心事重重退了進去,沒有注意到李全被攔了下來。

“李總管,太后娘娘暈倒在床上您就不方便就去了。”

“……”

他一個閹人能幹嘛?

不過倒也沒有跟進去。

裴淵看著屏風後面床上有個身影,便走了進去。

他輕聲喊道:“母后。”

眸色帶著擔心,走近一看,卻發現這人面板嫩白,吹膚可彈,半裸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