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偷偷地往後看了一眼,發現老闆娘已經走進了廚房,然後他轉過頭,調整了一下眼鏡,眼睛裡流露出莫名的光芒。

接著他豎起大拇指,小聲地說:“都不錯!”

任梟一副“男人之間不用多說”的表情看著陳晨,他也不知道是因為中午的陽光還是自已看錯了,總覺得陳晨那副黑框眼鏡上好像有金光閃爍。

可能是因為到了吃飯的時間,‘和平’飯店裡開始陸續有人進來。

沒過多久,已經來了四五桌客人。

飯店裡只有老闆娘一個人忙前忙後,一會兒招呼這個桌子,一會兒招呼那個桌子。

從他們的談話中能感覺到,這些來吃飯的客人和老闆娘都挺熟的。

只不過老闆娘對陳晨的態度特別一些,對其他人就是普通的交流。

任梟看了一會,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問道:“你不是說七號區這邊物價高?按理說飯店也是高消費的地方,這人也不少嘛。”

陳晨身子微微前探,低聲說道:“這家店的老闆娘,江湖上都稱呼‘二姐’”

他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七號區最早成立的時候,有個傭兵團叫‘金火’,團長叫劉金虎、副團長叫柳火鳳。也就是這家店老闆娘。”

“那時候七號區魚龍混雜,很多活不下去的底層流浪者或者平民往這裡鑽。‘金火’庇護了很多人。也庇護了很多小型傭兵團。”

任梟的臉上顯露出敬佩之情,能在如此動盪不安的環境中盡力保護平民,這無疑是一項艱難而偉大的壯舉。

“後來呢?”任梟問道。

“後來,四大家族下場,開始收割殘局,為了底層民眾的利益,‘金火’是率先舉起反抗大旗的人,而且一呼百應。”

“只是可惜,普通的傭兵團怎麼可能跟四大家族對抗,‘金火’被當做典型處理了。”

“劉金虎死了,只留下老闆娘,當初褚家要對柳火鳳動手,差點引起暴動,唐家也是利用這個機會才迅速下場。”

“後來,有人出了個主意,讓柳火鳳在褚家產業對過開一家餐館,只要她出了事,那就沒跑肯定是褚家乾的,到時候褚家想安穩下去,可不容易。”

任梟聽完眼睛一亮,這招高啊。

你褚家不是要對付柳火鳳嗎?我就把她放在你眼前,只要柳火鳳出了事,那些曾經被金火庇護過得民眾還不得翻天?

哪怕不是褚家乾的,褚家洗都洗不乾淨,因此褚家要想安穩,只能讓柳火鳳好好活在七號區。

所以褚家不僅不能動手,還得想方設法保住柳火鳳。

“牛啊,這招是誰出的?”任梟忍不住問道。

陳晨扶了扶鏡框,突然正襟危坐起來,他淡淡的說道:“不才,正是在下。”

任梟看了他一眼,隨後恍然大悟。

怪不得柳火鳳對他另眼相看呢,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所以,雖然七號區的物價高,之前受過恩惠的一些人,時常都會來光顧光顧。”

“包括褚家,這家店的物資直到現在,也是褚家在供應。”

“這是當初柳火鳳談下來的條件,當然,價格是按照市價購買。”

陳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端起茶杯,說道:“知道為啥我要帶你來這嗎?”

任梟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因為柳火鳳是你相好?”

“噗...”陳晨一下子沒忍住,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

看著任梟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也這麼口無遮攔。

任梟看著桌子上灑滿的口水,眉頭一皺,罵道:“你他媽要是不擦乾淨,這飯我可不吃了啊。”

陳晨瞪了他一眼,隨後連忙抽出桌上的紙巾擦了起來,一邊擦一邊小聲說道:“你看看對面。”

任梟聞言好奇的轉過頭,透過飯店門向對面看去,是個藥房。

“藥房?”

陳晨將紙巾扔進垃圾桶,說道:“對面就是褚家褚老三親手把持的產業。”

任梟瞥了他一眼,說道:“這個位置不會也是你選的吧?”

陳晨點起一根菸,撩了撩頭髮,並沒有說話。

只是任梟從他那副表情上,就已經看出來,絕對是他選的位置。

陳晨用手扣了扣桌子,淡淡的說道:“這店,也有我的股。”

任梟一下子氣笑了,他指著陳晨的鼻子罵道:“好好好,你他媽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你讓老子請客還得來你沾著股的店?合著好處全讓你拿了?”

也就在這時,老闆娘端著菜從裡面走了出來。

將菜擺在桌上,老闆娘輕笑著的說道:“沒什麼好東西,你們將就著吃。”

四個菜,倆肉倆素,還有一瓶沒有籤的酒,像是散白。

任梟看得出來,老闆娘挺公道的,沒有因為陳晨說他請客,就大費周章,都是家常菜。

“不用給我省錢,難得安穩的吃個飯。”任梟客套了一句。

“來來來,吃飯,沒打算給你省,別看菜簡單,味道是真好。”陳晨率先動起筷子。

“你們吃著,等會還有個湯,先忙去了。”

看到陳晨大快朵頤,老闆娘眉角含笑得說了一句,轉身又往廚房走去。

任梟看陳晨不客氣,自已也動了筷子,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嚐了嚐,味道的確不錯。

兩個人一邊吃著一邊聊。

“以後,你得常往這邊跑,這裡來來往往三教九流多的是,興許他們聊天中,就有你感興趣的地方。”

任梟吃著飯看了陳晨一眼,說:“你確定不是因為你在這裡沾著股?”

陳晨夾起牛肉,隨後瞪了他一眼,說道:“愛信不信。”

任梟哈哈一笑,雖然兩個人相處時間不久,從認識到現在也就一晚上的時間,但是他能感覺得出來,陳晨這個人不壞。

對於任梟來說,陳晨是在七號區裡唯一能跟他站在一條戰線的人。

對於陳晨來說,任梟的到來,代表著他這條暗線重新被啟動了,無論如何兩個人都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

隨著老闆娘把最後一份湯也給上了,兩個人開始風捲殘雲般吃了起來,畢竟在這個年代裡,想吃口可口的飯菜,真的是太難了。

再加上兩個人都是成年人,吃飯也不磨嘰。

......

這時候,飯店外面又進來兩個中年人。

兩人瞅了眼屋裡,最後選了個離任梟不是很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剛落座,其中一個,臉色陰沉的狠狠啐了一口,罵道:“呸,他媽的,大清早真他媽晦氣。”

另一個人瞅了瞅說話的,勸道:“行了行了,不就是扛個屍嘛,在七號區這種事情還少?”

這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另個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張口繼續罵道:“那能一樣?一個他媽的臭蹬車的,跑到哪不好非得跑到東城來。”

“死路上都沒人管不說,警署還特麼讓給揹回西城去。”

“不光沒錢拿,還差點被西城的人給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