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知的長睫微微顫了顫,似乎掙扎著要睜開眼睛。

多塔猛地抬頭,目光死死鎖在她的小臉上,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收緊,聲音低啞而急切,

“知知?”語氣裡帶著些他自已都未曾注意的柔情。

元知知的眼皮緩緩抬起,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

她看了看頭頂的帳幔,又看向床邊的大人,嘴巴微微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聲音虛弱得像蚊子一般。

多塔喉結微動,俯身將耳朵湊近,低聲問:“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又才意識到知知還不會說話,連忙道,“御醫!快來看看!”

御醫已經候在一旁,多塔正準備站起身讓出地方,但自已的手被一雙小小的手拉住。

他低頭,只見床上的小人兒眨巴著眼睛,眼底都是委屈,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元知知的聲音沙啞又奶聲奶氣,語調都不連貫,

“憋周……孩……害怕……”

多塔聽到這幾個字時,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溫柔,他將小人兒輕輕摟進懷裡,長舒了一口氣。

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他低聲道:“別怕,我在。”

……

元知知醒來後不過半個時辰,還是很虛弱。

她虛弱的小身子蜷在多塔懷裡,小手始終拽著他的衣襟不肯鬆開,像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多塔低頭看著懷裡的小人,眼神中透著極大的剋制與疼惜,輕輕拍著她的背,直到她又重新沉沉睡去。

確認她的高燒退了後,多塔終於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給她掖好被角,又低聲吩咐清芷:“看好了,不能讓她再有一點意外。”

清芷用力點頭,見到元知知這般模樣也忍不住眼圈微紅,

“是,王上。”

多塔轉身走出了宮殿,主殿內緊繃了一整夜的宮人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些先前還覺得元知知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私生子”的人,心中此刻都有了數——

哪是什麼私生子,這孩子分明就是王上的心頭肉!

金萬緊隨其後,見多塔神情疲憊,低聲勸道:“王上,要不去歇一歇,您一天一夜都沒閤眼了。”

多塔卻沒有理會,腳步不停,目光冷冽,徑直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地牢內,昏暗潮溼的空氣讓人感到窒息。

多塔的腳步聲在石階上回蕩,臉上方才對元知知的溫柔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意。

金萬止步於地牢門外,地牢裡,只有鷹衛的人能進。

他想到方才多塔進去之前的眼神,只在心裡默默為慕容月點了一根蠟。

慕容月被關在牢中一天一夜,衣衫凌亂,髮髻散亂,狼狽得不成樣子。

她被寒冷與恐懼折磨得臉色發青,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

聽到門外有動靜,她掙扎著起身,正要大喊,卻見牢門被重重推開。

兩名鷹衛走進來,直接抓住她的頭髮,將她從地上硬生生拖了出去。

慕容月尖叫著拼命掙扎,聲音淒厲,

“放開我!放開!你們竟敢這樣對本夫人!我出去一定要讓你們不得好死!”

鷹衛面無表情,拖著她穿過一片昏暗的通道,將她甩在一片空地上。

慕容月跌坐在地,回頭看去,便見多塔正坐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那雙鷹眸冷得像能將人撕裂。

他的手輕輕點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像索命的幽魂。

慕容月看見多塔的瞬間,所有的罵聲都卡在喉嚨裡。

她瞳孔微縮,慌忙換了一副嬌弱的模樣,強撐著爬起來,語氣裡帶著哽咽,

“王上……王上,您聽臣妾解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那小姑娘是她自已掉進池子裡的啊,和臣妾沒有關係……”

多塔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看著她。

他的目光像鋒利的刀子,將慕容月的話割得支離破碎。

她越說越心虛,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最後只剩下微弱的嗚咽。

“冤枉?”多塔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從地底鑽出的寒風,“你是說,她一個不足歲的嬰兒,在那麼多宮女看著的情況下,會自已把自已扔進池塘裡,還把命丟在水裡一半?”

慕容月啞口無言,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王上……臣妾……”

多塔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淡漠。

他甚至連頭都不願低下,只是眼皮微抬,聲音冷冷地命令:“抬過來。”

三個鷹衛立刻行動,抬過來一個沉重的大缸。

缸身漆黑,閃著寒光,裡面盛滿了冰冷的水,水面波光粼粼,卻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那大缸足足有兩人高,氣勢駭人。

慕容月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那缸的一瞬間,瞳孔猛地收縮,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身子抖得像風中的枯葉。

想爬起來逃走,可腿已經完全軟了,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

“王上……臣妾錯了……求王上饒命……饒命啊……”她的聲音沙啞,語無倫次,眼淚簌簌往下掉,眼中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多塔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她,只是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語氣平靜得宣讀判決,

“扔進去。”

……

“王上!王上饒命!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您——”

慕容月嘶聲喊著,話音還沒落,就被鷹衛拎了起來。

她拼命掙扎,手腳亂揮,可在訓練有素的鷹衛手下,她的反抗毫無作用。

這副模樣,就像昨日的元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