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再次補天

“你當真毫無轉圜餘地？”伏羲聲音低沉，“若我和女媧，願意廢去他的神力呢？”

“不行。”陳子均語氣很淡，卻毫無動搖，“他非死不可。”

“你就……”

“住口，不要求他！”墨幹尖利地喊了出來，“無非就是一死！陳子均，你要殺便殺，我若是皺一下眉毛，就算我輸了！”

伏羲扭頭看向墨幹，心中五味雜陳。

墨乾的臉色蒼白，眼中卻閃爍著倔強和執拗，那眼神，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伏羲心中一痛，愧疚、自責、痛楚，種種情緒交織，湧上心頭。

墨幹為了救他出昊天塔，才鑄成大錯，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他的責任。

他欠墨乾的太多，如今，他如何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墨幹去死？

他將視線，轉回到陳子均的身上。

“他是我兒子。”

女媧也緩緩走了過來，與伏羲並肩而立，道，“我們不會讓你殺死他的。”

陳子均平靜地道，“你們若阻攔，那我只能踏過你們的身軀，取墨乾性命！”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那就戰吧！”

伏羲的手伸入虛空，取出了虎魄斧。

然而，就在伏羲握緊虎魄的剎那，異變突生！虎魄斧劇烈震顫，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竟掙脫了伏羲的掌控，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奔陳子均而去！

當它飛到陳子均的面前時，陳子均平靜地伸出手，虎魄斧落入他的手中，與他自身的魔氣產生共鳴，竟發出一聲如虎嘯般的咆哮。

他手一揮，虛空波紋泛起，已經佈下了一個透明的結界，同時抬腳走入。

“這個結界可以承受我們神力的衝擊，以免影響到外界，隨我來。”

伏羲眯起眸子，深吸口氣，身形一閃，跟著了後面。

女媧也隨他一起進入了結界。

胡翹翹只是仰起頭，雙手握成拳頭，緊緊地盯著陳子均。

她並未跟進去，因為她知道，以她現在的能力，裡面的戰鬥不是她所能涉及的層次，但是沒有關係，她知道，無論這場戰鬥的結局如何，她和相公都會永遠的在一起。

是的，無論結局如何，他們都會永遠在一起。

她看著結界內的陳子均，此刻他手握虎魄，周身魔氣翻湧，如一尊魔神，氣勢逼人。他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靜靜地注視著伏羲和複習，等待著他出手。

伏羲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頃刻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一股浩瀚的神力自他體內噴薄而出。

“神罰！”

這是一種奇異的道則神力，是伏羲意志與大道的體現，從其天靈蓋中衝出，化成一縷縷可怕的神光，粉碎虛空。嗡的一聲輕響，仙光又顯化為一個又一個清晰可見的先天八卦符文，帶著驚人的光芒飛起，直衝向陳子均，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與此同時，女媧也寄起了江山社稷圖，頓時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圖卷之上，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飛禽走獸，花草樹木，乃至世間芸芸眾生，皆栩栩如生，彷彿一個真實的世界被濃縮其中。

隨著女媧的法力催動，圖卷中的山川開始拔地而起，河流奔騰咆哮，日月星辰運轉，散發出鎮壓寰宇之威。

只見她纖纖玉指輕點圖卷，巍峨山峰、浩蕩長河，便都從圖中飛出，向著陳子均吞噬、鎮壓而去。

日月星辰也隨之運轉，交織成一片璀璨星河，將陳子均籠罩其中。

飛禽走獸紛紛飛奔而出，化作遮天蔽日的獸潮，向著陳子均猛撲而去。

……

江山社稷圖中的一切，都彷彿活了過來，化作女媧手中最強大的武器，向著陳子均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陳子均不慌不亂，手中虎魄斧發出一聲震天虎嘯，一道漆黑的魔光沖天而起，化作一尊巨大的魔神虛影。這魔神虛影，手持巨斧，彷彿來自遠古洪荒，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魔神一步邁出，口中發出一聲怒吼，震得結界嗡嗡作響，虎魄斧揮舞之間，與山河社稷圖和八卦符文都發生了無情的碰撞，劈開了山峰，截斷了江河，震碎了星辰，吞噬了飛禽走獸……八卦符文也一一粉碎，在結界內炸開，掀起陣陣能量風暴。

最後，魔神虛影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它衝破了江山社稷和那些先天八卦符文的阻攔，手中巨斧帶著開天闢地的氣勢，狠狠劈向伏羲和女媧。

伏羲艱難地穩住身形，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女媧則是痛呼一聲，被震得倒飛出去，身子搖搖欲墜。

她的神力本就沒完全恢復，儘管陳子均未下殺手，但這一擊，也讓她吃了大虧，完全失去了戰鬥之力。

魔神虛影並未對她窮追猛打，而是直奔伏羲而去。

伏羲忽然取出了南明離火劍，雙手握住，劍身之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焰，一條巨大的火龍，咆哮著衝向魔神虛影。

火龍所過之處，空間都被燒得噼啪作響，彷彿要融化一般。魔神虛影也揮舞著巨斧，劈出一道道漆黑的魔光，與火龍碰撞在一起。

轟！轟！轟！

爆炸聲不斷響起，結界內火光沖天，魔氣翻湧，能量風暴肆虐，彷彿世界末日一般，結界不斷地出現裂痕，但好在陳子均每次都及時加固，並未崩潰。

火龍與魔神虛影不斷交鋒，火龍的光芒逐漸黯淡下來。

“伏羲，還是認輸吧，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陳子均緩緩開口，他的身子向前一晃而去，同時一斧劈下，“我只要墨乾的性命！”

“那是我兒子！”伏羲的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他們再次交手。

甚至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伏羲逐漸落入下風。

陳子均卻還好整以暇，從容不迫。

是再過片刻，伏羲赫然發現，他的神力開始衰落了！

沒錯，陳子均的魔氣侵入了他的體內，開始侵蝕吞噬他的神力！

轟隆！

與此同時，陳子均猛地衝過來，他的肩上忽然生出嶙峋的利刺，撞向伏羲，那利刺直接插入伏羲的肩膀，前後貫穿的同時，直接帶出無數鮮血！

伏羲咆哮一聲，殘餘的神力猛然爆發，將自己的身體自那利刺之上拔出，瞬間移動到了千米之外。但肩上的巨大創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甚至無法用神力為自己止血，鮮血染紅了他的全身，紫衣已經幾乎變為黑色，那些血液，還滴答滴答地落下，匯聚在他的雙腳底部，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

“伏羲，認輸吧。”陳子均嘆了口氣，“你不可能贏得了我了。”

胡翹翹和顧行天、小青全都仰頭望著這一幕，心中是無法抑制的激動。

相公\/公子要贏了？

真的要贏了？

甚至連神明，都輸給了他？！

他們是如此激動，心神完全被吸引，以至於忽視了一旁的墨幹。

墨幹方才接受了伏羲的神力，傷勢早已好了大半，此刻他原本無力下垂的手已經翻了起來，墨幹琴上的琴絃悄然無聲地脫離了一根，然後閃電般地刺向了胡翹翹的後心。

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

但此刻，顧行天恰好一轉頭，眼角餘光瞥見，瞠目欲裂，怒叱一聲，飛快地擋在了胡翹翹的身後，那琴絃正中顧行天后背，噗嗤一聲，插入半寸。

顧行天悶哼一聲，反手一拳將墨幹擊飛出去。

他這一下含忿出力，勁道兇猛無比，墨幹直接被打得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時，顧行天忽然心中一動，目露殺氣地朝著墨幹走去，冷冷道。

“不需要公子動手，我先幫他殺了你！”

“想要我死？！”墨幹掙扎著爬起來，原本蒼白的臉上露出瘋狂之色，眼球暴突，突然仰天長嘯，聲音淒厲尖銳，“那就一起毀滅吧！”

他身上的神力開始瘋狂湧動，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同時，猛地衝上天穹，朝著天空撞去，彷彿要將滿腔的怨毒，傾瀉在這毀天滅地的一撞之中！

結界之中，陳子均、伏羲和女媧三人也感受到了這恐怖的波動，齊齊轉頭，頓時都是面色大變！

“他要自爆神魂，摧毀這個世界！”

“乾兒！”

陳子均和伏羲齊齊衝出結界，兩人此刻的目的截然不同，但全都衝向了墨幹。

但，來不及了。

“轟隆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響徹寰宇！

墨乾的身子轟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霧，恐怖的能量波動席捲而出，籠罩著整個大世界的結界瞬間佈滿了裂紋。

緊接著，更大的轟鳴聲響起，結界開始崩塌，

山崩地裂，天塌地陷！

原本清朗的天空，瞬間被撕裂出一道道巨大的裂口，五彩斑斕的能量亂流從中噴湧而出，如同一條條狂舞的巨龍，將天空渲染得如同煉獄一般。

一道亂流張牙舞爪地朝著村民們席捲而來，村民們驚恐萬狀，卻不知道該往何處躲避。

千鈞一髮之際，胡翹翹猛地展開河圖，瞬間將整個白崖村籠罩其中。能量亂流撞擊在河圖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金光劇烈顫抖，卻始終屹立不倒。

亂流過處，山峰竟都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倒塌，夷為平地。田埂上拴著的一頭老牛，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哞叫，便被能量亂流吞噬，化作一縷青煙，灰飛煙滅。

河圖金光之內，村民們瑟瑟發抖，驚恐地看著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他們知道，若不是胡翹翹及時出手，此刻他們也早已和那頭老牛一樣，化為飛灰。

伏羲愣住了，他紫黑色的衣袍被鮮血浸透，肩頭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但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呆呆地望著天空那道巨大的裂縫，以及不斷崩塌的世界。

衝擊波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他紫黑色的衣袍獵獵作響，臉上卻一片死寂。

他忘了躲避，任由那衝擊波撞上自己的身軀，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不僅僅是皮肉骨骼，更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

伏羲踉蹌後退幾步，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我錯了嗎？”

他的本意是想守護這個世界，可這個世界，卻因他和墨乾的所作所為，再一次陷入了巨大的危難。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無力，這般迷茫。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追求，究竟是對是錯？

他以為……他以為力量可以解決一切……可他卻忘了，力量也可能帶來毀滅……

強者一旦走上歧途，其帶來的危害，遠比弱者更加恐怖……

女媧也愣住了，捂著嘴，淚水順頰而下。

她心很痛，卻不知是痛失去了孩子，還是為這一片塗炭的世界。

“現在，該怎麼辦……”胡翹翹喃喃。

陳子均猛地扭頭，看向女媧，“當年補天的五色神石，你還有嗎？”

伏羲和女媧齊齊一震：“你是要重新補天？”

“沒錯！”

“有，但所剩已經不多……”女媧看著那已經開始傾斜、彷彿隨時都會傾覆而下，將一切都壓成齏粉的天穹，白著臉，喃喃道，“遠遠不夠，我需要煉製新的五色神石，可是時間……”

陳子均吸了口氣，身後那魔神虛影突然變得頂天立地，怒吼一聲，雙臂猛地向上託舉，將那即將傾覆的天穹硬生生扛在了肩上，竟暫時止住了它的下沉之勢。

“快！我堅持不了多久！”

“好！”伏羲目光變得冷厲，對女媧道，“我們重新補天！”

女媧咬了咬牙，素手輕揚，一座古老的丹爐憑空出現。

五種蘊含著五行之力的神石被她置入爐中，開始煉製五色神石。

隨著時間過去，整個世界給人搖搖欲墜之感，彷彿他們身處的不是平地，而是行駛在暴風雨當中的一葉孤舟。

“不夠，還不夠……”女媧咬緊了唇。

煉製五色神石，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力，若她未受傷之時，或是時間充裕，倒也不虞，但此刻，她體內的神力已經接近枯竭，仍不足以煉製好五色神石。

她抬起眸子，看向了伏羲。

“伏羲……”她輕輕問道，“我任你被鎮壓在昊天塔下數萬年，卻不想辦法施救，你、你怪不怪我？”

伏羲怔然，不知她為何會突然這麼問，“我怎麼會怪你？換我，也會如此選擇。”

女媧笑了笑，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幕，眼角有水痕劃落：“乾兒做的錯事，我這個母親也有很大的責任，我會盡力彌補的……”

她說完，將剩下的所有的神力，全部灌入了丹爐之內。

伏羲一愣，接著面色大變，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到女媧周身神光迅速黯淡，原本凝實的身體也逐漸變得虛幻，最終竟化作一顆流光溢彩的神種，落入伏羲手中。

“媧兒……”伏羲的心彷彿被掏空了一般，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