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質問伏羲

許是看出了她的意思，那神劍一顫，竟然發出了一聲委委屈屈到了極點的長吟，大概是被狠狠教訓過了罷，接下來就靜止不動了。

看來，這天地之間的至理就是，誰的拳頭大就得聽誰的。

陳子均拿起長劍，將它平放在眼前，劍身上的青色火焰輕輕躍動：“我給它取了名字，叫作南明離火劍。”

“南明離火劍，嗯，好聽！”胡翹翹彎眼，讚歎了句之後，才小心地問出最關心的事兒，“它對相公的幫助大嗎？”

陳子均點點頭，“有它之助，我的勝率至少能提高一到兩成。”

聽到這話，胡翹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喜悅地笑了起來。

“這個訊息真是太好啦！”

一到兩成，聽起來雖不算多，可對現在的兩人來說，已經極其珍貴！

她又奇道，“我原本以為，它被藏在火山裡這麼多年，就算還存在，至少也會威力大減，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大的靈性和威壓。”

陳子均伸手撫過劍身，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娘子說的沒錯，即便是神器，離開主人數千年後威力必然大減，時間再延長些，就會灰飛湮滅。要解決這問題只有一個辦法，即是找到補充它靈力或神力的辦法。比如當初的洛書，我和夔虓殘魂爭奪之時，溢位的神力便被洛書汲取了作為養分。”

“不過，這把劍的靈性未散，正是因為烏赤兒將它藏在這火山深處。這一選擇，堪稱一舉多得，一方面，讓它震懾魔族，隨時可以切斷地脈，和魔族同歸於盡。一方面，鎮以它壓地火元脈，免得這火山爆發，導致生靈塗炭。同時，還能讓它汲取地火的精華以溫養己身，以地火繼續當初他未來得及完成的煉製。”

他接著道：“所以，這劍吸取了熔火精華之後，硬生生把地面的溫度降了下來。讓火山停止了運作，這火山才被冰雪堆積。”

他話音方落，兩人的腳下忽地傳來了一聲可怕的巨響，原來是火山又發出了一陣重重的震動。

“哎呀！”胡翹翹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才問道：“那麼，現在這火山又快要爆發了，又是為什麼呢？”

“應該是烏赤兒自己也沒想到，在經歷了這麼久的蘊養之後，這把劍已經變成了火屬性的神劍，於是它不但無法繼續鎮壓地火元脈，反而是火上加火，導致地火元脈的能量越來越強，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說到這裡，陳子均略一沉吟。“既是如此，我拿了這把劍，便也算欠了烏赤兒一份人情。這即將爆發的火山，便由我來解決吧，也算是一點補償。”

他拿起南明離火劍，下一霎那，南明離火劍光芒大盛，劍身上的青色火焰化作無數細小的絲線，直直穿入岩漿，快速吸收著躁動的地火元力。

方才那個岩漿變成的小娃娃“哎呀！”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地底深處鑽去。

隨著地火元力的減少，湖底原本翻滾的岩漿漸漸平靜下來，鮮紅的顏色逐漸暗淡，最終凝固成黑褐色的岩石，地面的顫動一點點減弱，最終趨於平靜。

南明離火劍光芒內斂，陳子均收起長劍，又在湖底佈下一層結界，確保數萬年內，這火山都不會再次爆發。

做完這些，他方對胡翹翹伸出手，“我們回去。”

……

……

傳送的途中，胡翹翹才知道，她這一領悟，就已經過了近半個月。

這半月裡，伏羲會做些什麼？天瀾大陸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兩人心中都有些不安和焦急，又是大半天過去，他們才終於回到了天瀾大陸。

“咦，這裡是……”

胡翹翹很快發現，她和陳子均出現的位置，竟離清水鎮不遠。

清水鎮就在白崖村附近，當初她和相公曾來這兒趕過不少次集市，所以很是熟悉。

還沒回過神，不遠處的空中，又有幾道身影正飛過來。

為首一人是個劍眉星目的少年，在胡翹翹和陳子均看到他的瞬間，他也見到二人，於是乎，那少年的臉色瞬間激動得漲紅，眼睛裡幾乎迸出光。

他唰地一下，就飛到了胡翹翹和陳子均的面前，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前輩，您也在這兒？”

胡翹翹看了這少年幾眼，終於回憶起來了少許——這人，不就是那個什麼青山宗掌門的孫子麼？

“是你呀，你叫什麼……林……什麼？“

“林清！”少年俊眉一揚，大聲地道。

胡翹翹連忙點頭，“嗯，我想起來了。”

這時，旁邊另外兩名修士道，“林師弟，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別忘了咱們還有要事！”

“知道了！”林清對兩人點點頭，正要飛走，忽然想到什麼，又停下，問道，“兩位前輩，你們可是為了這一帶的瘟疫來的？”

“瘟疫？”胡翹翹一怔，“什麼瘟疫？我們不知道呀。”

陳子均也皺了皺眉，“怎麼回事？這一帶有瘟疫？何時開始的？”

林清語氣凝重道：“不光是這一帶，從小半月之前開始，大陸幾乎同時爆發了瘟疫，染疫者達六十餘萬人，就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染上了疫疾。最嚴重的一個鎮，就這麼幾天，全鎮人就死了近一半！”

胡翹翹一聽，面色頓時變了，“怎麼，這瘟疫連修士都治不了嗎？”

“這一帶是我們幾人負責的，我們已經來這兒施過一次藥了，但這瘟疫也不知道是什麼引起的，我們慣用的治療疫疾的藥物全都沒有效果。”林清咬牙道，“今天我們試著帶了新的藥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

說到這裡，他忽然雙眸一亮，看向二人，殷切地問：“兩位前輩，你們可懂得治療瘟疫？”

在他心目中，前輩神通廣大，說不定這難住所有人的瘟疫，她能解決呢？

胡翹翹連忙看向陳子均，眨眨眼，意思是，“相公你會嗎？”

陳子均沉吟了下，問，“發病是何徵兆？”

“起先就是渾身發冷發熱，形同風寒之症，便是這樣大家才不甚重視。如此過了三天之後，頭部開始會有劇烈疼痛，體溫驟升。再三天，大部分患者渾身越來越疼，一直呼號至死，只有約莫十分之一的人能自愈。”

“自愈？”陳子均皺眉，“自愈的都是年輕力壯的人嗎？”

林清搖了搖頭：“自愈者中，不光是年輕人，連老者、孩童，甚至連嬰孩都有，比例也差不多。”

陳子均蹙眉。

這就有些怪了。

他輕聲道：“先去看看再說。”

無數人的性命安危就在眼前，他選擇了先將伏羲的事情放下。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清水鎮內。

熱鬧的集市如今空無一人，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街道上的汙水四處流淌。

鎮中的祠堂被臨時改作救治疫民之所。

眾人落在祠堂之前，祠門緊閉，但裡面仍不斷地傳出悽慘的痛苦叫聲。林清走上前，叩了叩門，大聲說道。

“我等為青山宗修士，來為你們送藥。”

過了好一會兒，祠門才被人向內開啟。

看到林清幾人吼，開門的幾個鎮民撲通跪下來，用頭一下下，重重地磕著地面。

“幾位仙師，你一定要救救他們啊！”

他們是幾名自愈者，但他們的家人同樣也在這些染病的人中，正備受折磨。

沒幾下，額頭便滲出了鮮血。

林清他們幾乎也要落下淚來，強忍著道，“快起來吧，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而當胡翹翹和陳子均走入時，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副慘況。

院中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感染者。有人因高熱昏迷不醒，有人拼命地在地上翻滾，有人四肢抽搐發出臨死前的嚎叫。沒有人有心思去打理這裡面的衛生，地上、牆上灑著血跡，還有遺留的尿液比起隨地大小便，更像是遺尿造成的。

“救救我……”有人氣若游絲地呻吟。

“熱，好熱，好難受……”有人拿著自己的腦袋對著石凳猛撞。似乎這樣子就能用疼痛轉移身體的痛苦。滿臉的血讓他表情既猙獰又扭曲。

有一個人死了，這回外面有人進來，含著眼淚，拖著這具軟趴趴的屍體出去處理。

林清先讓他們取來清水，再將帶來的丹藥化入水中，讓他們給染病的人服下。

但等了片刻，仍然沒有半點作用。

有人喝下藥後，腹痛如絞，不住地嘔吐，痛苦更甚。

幾人束手無策了，林清扭頭，求助地看向胡翹翹和陳子均，“二位前輩，可有解決的辦法？”

陳子均沒有回答，視線掃過那些病倒的人，然後放出一縷神念，探入其中一人的體內。

下一瞬，他的面色驀地一變，脫口道，“他們感染的不是瘟疫。”

“那是什麼？”林清脫口問道。

陳子均沉默了下，說，“是稀釋之後的神力。”

對方的體內，隱隱有神力流動的痕跡。

雖說這神力被稀釋了千萬倍，但對凡人來說，其中的力量，仍舊是難以承受，若無靈竅，很可能就要被灌得爆體而亡，正是所謂的“虛不勝補”。

而那些痊癒者，則是被這些神力生生衝開了靈竅，從而使得那些神力找到了宣洩出去的渠道，才幸運地存活下來。

聽到“神力”兩個字，胡翹翹也愣住了。

“難道是……”

陳子均低低地說，“應該是他，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伏羲，你為什麼要對這些凡人，做這種事？！

“陳子均，你居然回來了。”一個聲音陡然地響起。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循聲望去。

只見一道巨大的裂縫，赫然在這天空中被憑空的撕開，大量的魔氣從這裂縫內向外瘋狂的宣洩開來，瀰漫了四周的同時，一個包裹在魔氣內的紫袍身影，從那裂縫內，一步步走出。

林清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一個個都愣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駭然。

這身影雖模糊，陳子均和胡翹翹卻立即認了出來。

“是伏羲！”

伏羲停下腳步，淡淡道：“陳子均，本座還打算，忙完手中的事情便親自去找你……沒想到，你竟會選擇自投羅網。”

陳子均皺了皺眉，“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他和伏羲的因果線已斷，為何伏羲會這麼快就尋到他的蹤跡？

伏羲笑了笑，“我體內的夔虓魂魄，對你仍有感應之力，所以你即便斬斷因果線，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原來如此。”陳子均恍然。

伏羲懸在空中，對他伸出了手，淡淡道，“我的器靈，如今我這個主人已經歸來，你還不及時讓我吞噬？”

陳子均站在那裡，一動沒動，搖了搖頭，“抱歉，我拒絕。”

“器靈，誰給你的自信，讓你敢說出這樣的話？”伏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有自信，能勝過我？”

陳子均又搖了搖頭，說，“沒有，但總歸要試試。”

“呵呵……”伏羲笑了起來，“既然如此，我也只有親自動手了。”

陳子均卻道，“在正式動手前，我有幾個疑問，不知你能否先回答我。”

伏羲淡淡地道：“你問吧。”

“第一個疑問，”陳子均注視著他，輕聲道，“伏羲，現在的你，比過去還要強大得多，這世界之內，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即使天道也拿你無可奈何……你已經足夠強大了，為何非要吞噬我不可？沒錯，我確實是因你而生，但如今的我，也想活下去……你我之間，難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聞言，伏羲沉默了一會兒，許久後，他的聲音緩緩傳出，帶著複雜。

“不，你錯了，我的的確確沒有入魔。”他輕聲道，“我只是發現，過去的我錯了。”

陳子均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伏羲的紫眸變得悠遠，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過去，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是當魔族降臨之時，他見到了比他更強大更可怖、光憑一己之力，就殺得諸神節節敗退的魔神夔虓！

他第一次生出了濃濃的無力感！

那段時間，他見到魔族在天瀾大陸之上肆虐，人類死傷無限，甚至連摯愛女媧也最終死去，連他自己也不得不被天道鎮壓在昊天塔內！

在塔中，他憤怒之極！仇恨之極！又痛苦之極！

伏羲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唇中擠出，每一個字，都冷厲如刀，卻又酷熱似火。

“後來，我終於想明白，若想不再重蹈魔族的覆轍，若要繼續保護好這個世界，我就必須變得更強大！無與倫比的強大！要獲得比夔虓更加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