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魔族賭約

許久之後，墨幹才漸漸止住了哭泣，他忽然想起什麼，與伏羲分開，開口問道，“父神，你見到陳子均了麼？”

伏羲微微搖頭，“讓他逃了。”

“逃了？！”墨幹臉色一變，“父神，我們去將他抓回來！”

“不用著急，”伏羲笑了笑，“我們先要做的，是將你的母神從山河秘境中接出來，至於陳子均……暫讓他多活上幾天也無妨。”

……

……

陳子均一路不停地施展傳送神通，抵達一顆顆星辰，但很快又前往下一處，直到體內的神力基本耗盡，他才停了下來。

兩人此刻正身在一處陌生的荒原，這裡的地貌風光看上去與天瀾大陸極為相似，可已經快沉到天際線下方的兩輪紅日，明晃晃地昭示著並非如此。

見天快黑了，陳子均打算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恢復神力再考慮後面之事，神念一掃，忽然有些訝異：“這裡竟然有人類居住？”

“人？”胡翹翹也是一愣，果然，她發現在數里外，竟似有個不大的村落。

“我們去看看。”陳子均與她一同朝著那村落飛去。

眼前這個村子座落在小山坳之中，看上去不過二十餘戶人家，在夕陽的西照中尤如畫中之境。

兩人在村口落下，看了看。

這兒房屋的結構和外形與天瀾大陸相差頗大，它們都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主體是以木柱構成，木柱之間用樹枝、藤條等編織成籬笆狀，再在上面塗抹草泥，形成木骨泥牆。屋頂則用木樑、檁條搭建框架，上面覆蓋茅草等材料。看上去十分簡陋。

此刻天色已經昏暗，家家戶戶都冒著炊煙，村道上寂靜無聲，偶爾傳來幾聲狗吠，一副恬靜和諧的村居景象。

除此之外，村中還有片空地，暮色雖黯淡，以兩人的視力，卻仍能看清，在空地上立著個數米高的青銅大鐘，鐘上銘刻著一些奇異的符文。

陳子均道，“我們先找一戶人家，問問這裡的情況……”

話音還未落下，在四周沒人的情況下，那口青銅大鐘竟震顫了一下，而後發出一聲悠長低沉的鐘鳴。

“嗡——”

鐘聲在村中迴盪。

原本寧靜的村落似是一下被這鐘聲給驚醒了。

砰砰砰——

所有的人家都推開了門，不少村民手中拿著簡陋的武器衝了出來，他們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而後面帶警惕和不安地大聲叫嚷。

只是他們的語言顯然和天瀾大陸截然不同，兩人都聽不懂他們的叫聲中的含義。

“相公，他們是怎麼了？”胡翹翹精緻的小臉上露出疑惑。

陳子均也是一頭霧水，搖了搖頭。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了過來。這男人像是首領模樣，他出現時，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男人走到了陳子均和胡翹翹的面前，停下腳步。

他的手中提著一把巨斧，面帶怒意地看著他們，說了幾句話。

胡翹翹一臉茫然地看著對方，“你說的是什麼呀？”

那男人見兩人似乎不懂，臉上的怒氣稍稍被疑惑所替代，再開口時，語言突然換成了魔語，“怎麼，你們魔族是要背信棄義？！”

陳子均一怔，以魔語回答，“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裝什麼傻？！”男人冷冷地道，“當年你們魔族原本要侵略我們的家園，但你們的神和我們的神打賭輸了，作為賭約，你們承諾永遠不再踏上我們的土地半步！如今你們是想撕毀約定嗎？”

陳子均恍然，道：“諸位誤會了，我並非魔族，只是從遠處而來的異鄉人。”

男子的眉頭皺起，這才上下打量了兩人幾眼。

原本暮色昏暗，他沒看清，此時細看，陡然覺得眼前一亮。

和自己這幫人滿身麻布衣褲不同，眼前的男子一身青色長袍，袖口繡有祥雲紋路，搭配暗青竹紋的腰封。

女子穿著翠綠色的短裙甲，外罩白色輕裘，頭上簪著蒲珠髮箍，小蠻腰只用一條長穗絨宮絛繫著，腰間吊一個精緻小袋，越發顯得盈盈不堪一握。

更關鍵的是，兩人都是相貌不凡，氣質出塵。

無論從長相，還是裝扮來判斷，都和傳說中的魔族天差地別。

並且，他也沒在兩人的身上感受到邪惡的魔氣。

他臉上的警惕終於又低了幾分，卻仍疑惑地盯著陳子均，“但傳說中，只要有魔族接近，我們的鑑魔鍾就會敲響，而且，你為何又會說魔語？”

陳子均道，“閣下也說了，只是傳說。至於魔語，我的家鄉也曾和魔族有過戰爭，所以我懂得一二魔語。”頓了頓，他道，“何況，若我是魔族，恐怕諸位現在已經沒法好好地站在這裡了。”

聞言，男子微微一愕，忽地感受到了對方的身上散出一種巋然如山嶽般的氣勢，不可撼動，不少村民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甚至有一些年幼的孩子躲到了他們大人的身後，露出怯生生的眼神。

男子見狀，心中的敵意終於徹底消散，將巨斧放下。

“原來如此，看來是一場誤會，還請兩位不要見怪，請收去氣勢吧。”

陳子均微微一笑，“不敢，是我們冒昧打擾了。”

男子又回頭對其餘村民們喊：“都放下武器，他們應該不是魔族！”

村民們紛紛收起武器，都好奇又侷促地打量著陳子均和胡翹翹。

男子道：“我叫阿木爾，是這個村子的族長，兩位遠道而來，若無住處，可以先到我家裡休息。”

陳子均點點頭，“那便叨擾族長了。”

阿木爾便直接將兩人請回了自己屋中落坐。

他的屋子和其他村民的外觀也差不多，只是要大一些。牆壁、室內、地面都用木頭構築，基座則是岩石壘就。

進去之後，阿木爾問過陳子均，知道兩人還沒用晚飯，便吩咐妻子去多加兩人的飯菜。

胡翹翹伸手將秀髮攏在腦後，迅速紮了個馬尾道：“我去幫忙吧。”

阿木爾妻子連忙晃著雙手，搖著腦袋的拒絕。

對方身上的衣服這麼幹淨漂亮，是她見所未見的，怎麼好意思讓對方去廚房。

雙方僵持再三，阿木爾妻子始終不同意，胡翹翹才不得不放棄。

等她和陳子均坐好，阿木爾便從一個大陶甕中倒出了兩碗像是牛乳般的液體，小心翼翼地端過來。

胡翹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碗，喝了一口，頓時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羶腥味兒衝入口中，令她瞬間石化。

哇，這是什麼呀，真難喝！

只是看到阿木爾的模樣，似乎這液體頗為珍貴，她又不好掃人家的面子，一時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得一狠心，咕嘟嚥了下去，不過第二口就喝不下去了。

她目光一轉，看到陳子均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喝完，心裡頓時很吃驚，連忙用神念問道，“相公，你不覺得難喝嗎？”

陳子均回：“難喝。”

“那你還喝完了？”

“……嗯，也沒有難喝到不能喝的地步。”

“那相公幫我把剩下的喝了吧……”

陳子均笑笑，將她的那碗拿了過去。

牛乳喝完，阿木爾的妻子也端上來了食物。

食物倒還好，就是普通的肉湯和糙米飯，只加了鹽巴調味兒。

阿木爾先請陳子均和胡翹翹坐了，然後自己和妻子，還有他們的一對兒女也坐上了桌。

那對小孩兒都忍不住用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兩人，阿木爾呵斥他們失禮，遞給他們一人一碗肉湯，然後將他們趕到院子裡去吃了。

席間，陳子均問道：“方才我聽到閣下提及，你們和魔族曾有過賭約，並且魔族輸了，從此不能踏入你們的土地半步。我有些好奇，不知是怎麼回事？”

聞言，阿木爾的臉上不禁露出崇敬與虔誠之色，雙手合十，感慨地道，“這全靠了我們的烏赤爾大神，若非他的智慧比那最高的塔加亞峰還要高，我們一族早就在數萬年前就被魔族吞噬殆盡了。”

聽完陳子均的翻譯，胡翹翹一怔，這片大陸也有神？

陳子均若有所思，“烏赤爾大神？”

阿木爾點點頭，徐徐道，“烏赤爾大神是我們族的守護神，據說在數萬年前，魔族率領大軍席捲我們這片大地，意圖侵佔我族的土地，將我們趕盡殺絕。就在此時，烏赤爾大神降臨，他邀請魔族的魔神夔虓進行一場賭局，賭注便是這片土地的歸屬，最後，是烏赤兒大神贏了。”

胡翹翹忍不住問道，“這麼說，你們的烏赤兒大神比夔虓更強？”

“不……”阿木爾搖動腦袋，“單論戰鬥之力，烏赤兒大神雖然強大，卻還敵不過夔虓。”

“那為什麼是烏赤兒大神贏了賭局？？”

“那是因為，烏赤兒大神，比夔虓更聰明、更勇敢。”阿木爾站起身，對陳子均和胡翹翹道，“兩位請隨我出來。”

陳子均和胡翹翹一起走了出去。

站在院中，阿木爾抬起手，對著已經布上了點點碎星的夜空的某個方向，“那兒，原本有一顆星，是魔族的祖星。不過，在數萬年前，它便已經毀滅了！”

兩人均有些訝異了。

“魔族的祖星？”胡翹翹下意識地低聲重複了遍。

她曾和相公在蚩尤的記憶中，見到過的那顆最終走向滅亡的星辰，原來距離這兒曾如此之近。

沒想到，她和相公竟會在無意中來到這兒，不知這算是巧合，還是一種……兜兜轉轉仍逃脫不掉的宿命？

“我們這裡和魔族，原本是毗鄰的兩顆星，”阿木爾沉聲道，“只不過，我們這兒雖然貧瘠，可比他們的祖星還是強的太多了，再加上他們的祖星瀕臨毀滅，於是他們將主意，打到了我們的土地上！”

某一日，魔族大軍突然降臨，烏赤兒大神自知不是魔神夔虓的對手，便以激將法挑戰夔虓，要求與夔虓進行一場比賽，若他輸了，便絕不抵抗，任魔族佔領，若他贏了，便要夔虓承諾，魔族絕不再踏上這片土地半步！

夔虓並沒有將烏赤兒放在眼中，答應下來。

“唉，當時我們都絕望極了，因為我們都知道，夔虓有多強大，即便是烏赤兒大神，也不可能戰勝夔虓……可是，烏赤兒大神還是贏了這場賭局！”

聽到這兒，胡翹翹的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心跳砰砰，追問道：“烏赤兒大神是怎麼做的？！”

“因為自負，夔虓答應了烏赤兒大神提出的，比賽規則由他制定的條件。於是，烏赤兒大神給的比賽規則就是，他先做三件事，夔虓也需要做同樣的事，若這三件事，夔虓都能辦到，那烏赤兒大神就認輸。但若有任何一件夔虓辦不到，那麼，便是魔族輸了！”

“所以說……”陳子均緩緩地道，“烏赤兒大神，做出了一件夔虓無法辦到的事？”

“沒錯。”阿米爾點頭。

“連夔虓都辦不到，而只有烏赤兒大神能辦到的……”胡翹翹冥思苦想了一會兒，仍舊茫然，“究竟是什麼事呀？”

阿木爾微微一笑，“你們是想不到的。”

“想不到？難道烏赤兒大神是女子，然後她生了個孩子，所以，夔虓就認輸了？”胡翹翹忽地靈機一動，以神念問陳子均。

她也知道這想法有些荒謬，但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啦。

抱歉哦，烏赤兒大神。

陳子均差點沒笑出聲來，“我們接著聽便知道了。”

阿木爾目光悠悠，繼續講了下去。

“烏赤兒大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夔虓比賽射箭，烏赤兒大神一箭射落了一顆星辰，而夔虓也同樣辦到了。”

“隨後，烏赤兒大神做的第二件事，則是催生草木……”

停頓了一下，阿木爾說，“嗯，烏赤兒大神知道，魔族的魔氣只會侵蝕、吞噬一切，至於催生草木，對他們來說，幾乎是絕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令人震驚的是，夔虓竟然施展了某種秘法，將自己的魔力注入土地，頃刻間荒地上便長出了大片草木，勃勃生機……後來我們才知道，夔虓是瞬間壓榨與耗盡了那片土地內的生機，才將草木催生而出，等它們枯萎之後，那片土地以後會永遠荒蕪……”

“但在那一刻，我們並不知道這一點，包括烏赤兒大神在內……所以，他仍算是辦到了。”

阿木爾嘆了口氣，“……見到那片土地長出草木的瞬間，所有人都絕望了，都認為烏赤兒大神必輸無疑，我們的土地將落入魔族的手中……”

“然後呢？”

“烏赤兒大神卻笑了，他對我們說，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要放棄鬥爭。他還說，實力並不能決定真正的勝利，唯一能決定勝利的……”說到此處，他停了下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才一字一頓地道，“是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