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宿命、仙宮、局中人（2）

鳳九歌說完這話，先是一頓，忽然感覺到天地靈機驟然變化，彷彿從天穹之上，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令他心底愈發冰冷。

“走吧。”

他出聲，與風妖一同御風，向天上飛去。

此地已是深入寒山內部，修士如不依靠手段抵禦，單憑肉身自然是難以招架，此消彼長之下，必然會導致靈力消散。

像寒山中的那一干小妖，可不敢在此處逗留，他們大多生活在外圍，平日掠奪些人類或是其他什麼東西，作為修煉所用的血食。

此方天地為人族天地，妖類誕生於此，生存自然艱難。

但這些妖類也是人族刻意縱容的結果，不然也無法生存至今。

諸如妖族身上的妖徵，妖丹，妖脈，這在修士手中可都是不可多的的修行至寶。

鳳九歌與風冷冷在空中飛了許久，而他也從問答中得知了當前整個寒山的局面。

當前寒山大部分的妖族在踏足周天境之後都會逃離這個苦寒之地，前往妖獸山脈生存。

妖獸山脈是整個南疆，妖物資源的供應之地，不乏有修士會前往此地尋求資源，與妖族搏鬥廝殺磨練。

按理來說，妖獸山脈無疑於是更適合妖族生存，但奇怪在於，妖獸山脈中的化龍期大妖並不多，只有兩個。

但與其毗鄰，條件更為艱苦的寒山，妖王足足有五位之多，其中更有兩位是隨時都能晉升至照神期的大妖。

鳳九歌清楚的知道，這其中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不然也無法解釋這等怪象。

很快，風冷冷就停下了身形。

他凝實虛幻的手指，對著其中一道山峰說道：

“仙人老爺，我說的秘藏就在此間山峰之中。”

“且待我施法一二，將其開啟，仙人老爺自可取走。”

“還望仙人老爺之後能留我一命。”

他態度懇切，近乎哀求。

鳳九歌自然不可能放過他，雖不至於斬殺他，但也要時時刻刻留在身邊，於是冷聲道：“倘若你未曾誆騙我，於此地設下什麼埋伏相殺我，我自可放你歸去。”

“但若是有，也就不必多說，你會死。”

“明白嗎？”

這一番警告，風冷冷當即磕頭，一番保證。

心中卻道：“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寄託於你一人之手，只要進入那個地方，本大爺自然能夠逃脫。”

“還想要秘藏，想屁吃吧！就連虎君大人和山神大人都拿不到，你還想要？！”

心中雖是這般想著，但他手中的動作卻是不見絲毫懈怠。

一道道法印凝結，化作符鏈，向那山峰衝去，但見一陣強光過後，山峰之間赫然開了一道縫隙。

風冷冷仰頭開口道：“仙人老爺，就在那裡，且隨我前去。”

說罷就欲飛身，就在這時，鳳九歌眼眸中卻閃著幽光，此地的道韻與靈機變了，就在那縫隙之間，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看來這風妖所言非虛，這其中定有秘藏。

於是永珍重玄之力發動，將那風妖吸在身前，提在手中。

“你與我同去。”

語罷，靈力鼓動全身，業火紅蓮覆蓋在他的白袍之上，流轉周身，眼中紅黑交織形成一道陰陽魚，不斷轉動。

他已經將狀態拔升到最佳，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任何情況。

鳳九歌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山谷內部，在這其中並沒有什麼玄妙的物件，更無強大的靈力波動，不過那壓迫感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於這方天地。

他已經全方位的催動先天道體，探查著四周情況。

在這期間，風冷冷卻是心中淡然，接下來，只要他勾引這人類修士進入那個地方嗎，他自然能夠逃脫。

“這方天地似乎與外界有著隔閡，彷彿是一道透明薄紙，外界與此間靈力的濃度大有不同，道韻流轉似乎更快。”鳳九歌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催動衍道之力，擷取一縷此間道韻開始解析。

只要自己拿到這份秘藏，用於改造太初靈氣濃度與道韻，此行也不算是白費功夫。

“你且說，那秘藏在何處？”

鳳九歌佯裝動怒，看向風妖。

風冷冷當即賠上笑臉。“仙人老爺，不要急躁，等上一段時間，它自會出現。”

語罷，那虛空之間頓時起了波瀾，一道流光溢彩的玉匙悄然出現，原本昏暗的石室變得光芒驟放，無盡的道韻開始從中逸散，流淌在了整個地面，有神龍騰飛，麒麟駕雲，仙王坐落凡塵等異象降臨。

光從異象上來看，這定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而此間山峰中的變化也是由它而起，使得群山受益。

鳳九歌眼中頓時光芒閃爍，滿臉震驚。

風冷冷見狀心中也是一笑。

這玉匙自然非凡，他能夠誕生靈智，並且在短短的十多年間就修煉到化龍期，成為一尊大妖，這玉匙功不可沒。

但這個人類修士絕不可能得到它的認可，拿走它。

就他而言，若不是靈智誕生於此，自己也絕不可能操控它，用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而他為何自信自己能夠逃生的信心在於三年前的一場變故，他掌握了玉匙的一項功能。

彼時的他還只是一尊騰龍境小妖，自己修煉速度如此之快自然引得了其他妖族的關注。

而自己又不小心的透露出了自己身懷重寶這一件事，於是妖獸山脈一尊妖王隱匿著身形，偷偷跟隨他，發現了這個秘密，想要奪取。

他一階小妖，自然不可抵擋，但就在他以為寶物即將易主之時，異變驟起。

玉匙向他釋放了一部分權柄，將一切觸碰之人，放逐虛空。

所以在那妖王觸控到玉匙，將要收取時，他已經被虛空吞噬，連同他的一切，不留任何痕跡。

而現在，這個同樣想奪走玉匙的人類修士，必將付出他慘重的代價。

“身死道消吧！”風冷冷心中嗤笑，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個人類修士倉皇求饒的樣子。

還仙人老爺，我呸！老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奴隸！

鳳九歌的手即將觸控到了玉匙，並且連同風冷冷的心臟，一同被握住。

就在下一秒，光芒驟放，異變突起！

一道裂縫從中裂開，黝黑虛無的空間開始鋪展！

流光溢彩的洞府當中，鳳九歌一手握持玉匙，雙目緊閉。並沒有想象中的被虛空吞噬。

鳳九歌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彷彿與什麼東西締結在了一起，只聽一聲聲仙音瀰漫，他的仙樹透體而出，映照在虛空當中。

四十九枚刻畫的仙輪依次排開，獨屬於他自己的道韻開始流轉，天地為之一震。

風冷冷瞠目結舌，滿臉的驚恐與不可思議，彷彿丟失掉了魂魄，口中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他對玉匙那為數不多能夠掌握的權柄被盡數剝奪了，就連自己的神魂都被眼前的修士在一瞬間控制。

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絕對碾壓，生殺予奪，全在一念之間。

他的生命已經不被自己所控。

彷彿這玉匙，天生就是屬於眼前之人。

“憑什麼？！”這不公平，他守護了這麼長時間的東西，連個聲響都不吭就轉投身於他人懷抱。

風冷冷的狀若癲狂，眼中盡是灰暗，面部猶如蟲子扭曲爬行，這一切的變化摧毀了他的內心。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在感悟仙匙所賦予能力。

鳳九歌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這仙匙從今以後就屬於自己了。

而當他睜眼之後，仙匙化為一道流光遁入他的苦海，連帶著一部分記憶。

“這仙匙似乎能夠通往一處空間？”鳳九歌自語。

而後轉頭看向了跪倒在地的風冷冷，他目光冰冷絲毫不給好臉色。

在知曉這仙匙能力，並且已經掌握之後，他已經知道風冷冷為何要帶他來到此處。

無非就是想以這虛無空間將他吞噬，而後不受他的脅迫。

但他失算了，鳳九歌在見到這枚仙匙之後，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似乎這本就是自己的東西，於是才敢拿取。況且，鳳九歌本身就具有虛空挪移這種空間道術，自然能夠感應到空間波動，然後逃脫。

這風妖居然敢陷害自己？鳳九歌目光冰冷，掃在風冷冷的身上。

他頓時打顫，涕泗橫流，跪在地上不知作何。

本就是依靠這仙寶之力，卻不曾想到竟被他人拿取，反倒控制了他的神魂教他為奴。

他心中懊悔與不甘交織，但卻有對死亡的恐懼，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有著想活下去的希望。

鳳九歌透過仙匙已經知道了這風妖的來歷。

它本就是一縷微不足道的靈風，在漫長的歲月中跟隨寒流遊動，但在某一天，這枚仙匙穿過太虛落在了他的身上，於是裹挾著他墜入此方山峰，直到誕生靈智。

依靠著仙匙修行，境界突破極快，短短十年，他就走過了許多大妖幾百年的路程，達到化龍期。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修為並不是自己修煉得來的，而是仙匙賜予的。

仙匙在他的道脈之中種上符種，隨著符種的壯大，他能夠接受的修為也就越多，境界也就提升越快。

身死之後，符種也不會消散，而是被賜予者吞服，進而增進修為。

這等妙法在仙匙中也有著記載，名喚符種祭煉法，對於人族修士也同樣適用。

想到這裡，鳳九歌不由得心中思考，自己能否在太初實行這道法門？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起，便不再思考。

而後看向風妖。

他已經起了殺心，但在那仙匙中彷彿有種意志在告訴他，留著他，還有用處。

於是鳳九歌就心念一動，冷聲道：“你雖想害我，但我也獲得了秘藏，兩者相抵，免你死罪。”

“但，你須為奴，待我心情好時，或許會考慮放過你。”

風冷冷聞言，神情落寞，但卻帶著些劫後餘生的慶喜。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

眼前的人類修士並不殘暴，也算是講道理的主。

罷了，為奴就為奴吧，這個世道，又有幾人是自由的。

於是他躬身，誠心誠意道。

“任憑仙人老爺驅使。”

而鳳九歌在收服風妖之後，就遵照著仙匙記載中的一道秘法。

用仙匙催動，向著虛空劃落，一道漩渦狀的漆黑空間赫然出現。

他沒有絲毫猶豫，便鑽入了其中。

……

……

那是一道天階，自天穹降下，讓鳳九歌與風冷冷皆是一震。

於此同時，風九歌已經開始觀察四周，用先天道體開始鐫刻其中的道韻，試圖解析此方天地的靈力。

但讓他無比驚詫的是，此方天地好像從沒有誕生過靈力，他的道術釋放只能從內向外，而不可借用天地之勢。

這無疑於是給他此行平添了幾分困難。

而眼前的階梯又通往何處？

鳳九歌並不言語，但他心中卻有幾分淡然。

在他進入這方世界之後，那道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終究是消失了，這倒是一件好事。

一直暴露在他人的視野當中，這和裸奔沒有什麼區別，相當的不自在。

他沒有考慮自己該通向何處，手中的仙匙已經給出了答案。

此刻，它化為了一道流光，將那原本虛幻的天階凝實，散發出一陣縹緲的白光。

仙匙已經給出了它的指引。

鳳九歌凝目，想要看清這裡面的變化，但終究是不能。於是道。

“走，上去看看。”

風冷冷接觸仙匙這麼多年，只知道它能夠將人傳送到另一片空間，但空間裡面有什麼他可是全然無知，自己曾經也試圖檢視，但都被阻擋在其中，所以眼前的一切都人他無比的好奇。

“是，仙人老爺！”

他當即御風，託舉著仙人老爺一起前行。

此方靈力雖不存，但他本就是風靈所化，自然不需要靈力施法。

而仙人老爺金貴，自然不能讓他耗費寶貴的靈力。

風冷冷駕馭寒風前行，想要直接穿過高空，但突然一道磅礴的力量將他推遠，飛到了原地。

此地唯獨留下鳳九歌。

他倒是有些茫然，在他並未使用靈氣之時，整個人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快速的飛昇，向著天穹。

而那些天階離他越來越遠，一級一級消散。

鳳九歌沒有抗拒，穿過了那虛無之洞。

他看到，目光所及一切都在逸散點點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