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酒壯慫人膽,才有了劉黑蛋想吃天鵝肉這一段。

水娘見男人追來,眼前是兩三米深的巖窩。

已無路可走。

一轉身,手裡的耙子就朝劉黑蛋臉上招呼。

但是,那劉黑蛋生得又黑又壯,還有約酒加持,竟是頭一埋,差點就頂上水娘額頭,厲聲道:

“小娘子,只要你高興,來!”

一隻鐵鉗似的大手就抓住她握耙子讓細腕。

水娘正後悔自已剛才為什麼不躲進空間,就聽一聲悶哼,劉黑蛋身子一歪,直接就栽下巖窩去。

“水娘,來,我拉你!”

蘇水娘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才看見面前站著的是何寡婦。

“何嫂子,你……”這下手比她還快啊。

再看兩三米深的巖窩下,一動不動的劉黑蛋,“他會死嗎?”

“不管!這個不要臉的畜生!”何寡婦滿心滿眼都是仇恨!

“可是……”水娘被何寡婦拽著,她既不想攤上人命官司,也不想逃避現實。

事情不說清楚,終究是個隱患啊。

畢竟,這人死在她們家山林地界上,後腦勺又有明顯傷痕。

“水娘別擔心,這個畜生他沒那麼容易死的。”何寡婦恨得咬牙切齒道。

“何嫂子你……”水娘怔忪道。

“你知道,這劉黑蛋和我那死鬼男人是一對雙生兄弟,我……我至今都不知道……”剛才還忠貞烈女的何寡婦,突然就垂下頭去,

“劉黑子臨死才良心發現,告訴我其實他早都不能人道了,所以……”

她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可那畜生應該知道小五小六是他的種啊,他們竟然忍心看著兩個孩子差一點兒被餓死!”

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滾落,“水娘,可他們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今天如果那個畜生果真死了,我願意去衙門敲鼓自首,只求您能照看我那幾個孩子,不多,讓他們能活下去就行。”

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水娘“……”

別人冒險幫了她,應該是她跪謝人家才對啊。

“何嫂子起來,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水娘眼眸一冷道,

“昨天我剛剛在山林裡找到人參,說不定他就是想再找到一棵人參,所以才到我們這片山林裡來呢?如果自已失足掉下去,怨得了誰?”

何寡婦一聽,猛的點了點頭,“是,也是。”

“對了,你怎麼到這裡了?”水娘問。

“我和小三他們來砍斑竹。水娘你不知道嗎?”

何寡婦從剛才的驚嚇中醒過神來,興奮道:

“我們兩家的山林分在一塊兒了,小三他們還在那邊忙。我是看見你在這兒想過來打個招呼,誰知道這麼巧……”

“哦。”

水娘應著,又回頭看了一眼巖窩下的劉黑蛋,取下自已背篼裡的土豆種遞給何寡婦道:

“何嫂子,這是我剛發現的東西,成熟以後,煮著挺好吃的。你拿回去,找光線好的地方,種到自已山林裡吧。”

當她挺身而出救自已一把的謝禮了。

“哦?又是能吃的東西。”何寡婦兩眼放光,只要有吃的東西,她的孩子們就能一天天長大。

“謝謝。”

她一躬腰,轉身離去。

水娘也索性離開,今天這土豆,她是不想種了。

剛走到村口,就看見劉婆子在那裡納鞋鞋底,一見水娘,忙笑吟吟的迎上來,

“水娘啊,你都那麼有錢了,咋還這麼拼呢?吔,之前不是見你揹著揹簍上山嗎?”

蘇水娘心中頓時明白,她劉婆子哪裡是在這納鞋底,分明是在給他兒子望風吶。

本來覺得臨走都沒有看一下劉黑蛋傷得如何,心中還有幾分糾結,想到這一層原因,心中頓時釋然了。

暗罵一句“活該!”,隨即剜了劉婆子一眼,冷聲道: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背揹簍上山了?”

說完,抬腿就走。

“我……我……”劉婆子一陣心慌,是啊,她怎麼敢承認自已暗暗窺探人家呢?

看樣子,哼,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定是失手了。

不然,她蘇水娘會表現的那般平靜?

*

這邊,姜永福回到家後,往椅子上一坐,點著旱菸道:

“聽說你姐家天天吃精米飯,頓頓有肉,我還不信。結果你們到村子裡去打聽打聽,人家都肥的流油了。姜懷,誰都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咋聽說他們家的豬板油都給何寡婦在熬?”

凡事說話點到為止,講到這裡,他這個當家人就不說了,叭嘰兩口旱菸,眸光卻透過煙霧看向兒媳。

姜懷立即會意道:

“徐氏,爹說的實話。但是我們做男人的怎麼好開口?不如你去找大姐,把他們熬豬油的活攬過來。”

他也聽說大姐家過得風生水起,可他歷來瞧不起姐姐家不顧一切供方遠生讀書的事,所以當初人家四處借錢蓋房子的時候,外人都出手相助了,而他這個親弟弟一句為姐姐好,就冷眼旁觀。

現在人家發達了,讓他去求人,這臉還要不要了?

而徐氏卻想到前幾天大姑姐回來,自已不但給她臉色看,還故意趁打飯的時候刻薄她,人家可是在婆家受了氣回來找孃家人撐腰的。她當時那麼做,還不是拿刀子剜人家的心?

現在讓自已去求她,會有好臉色嗎?

“我說話,你沒聽見嗎?”姜懷厲聲道。

“我……?”徐氏眼珠子在公公和男人之間滾來滾去,“我哥不是說了嗎?到他那裡買東西只給成本費。”

她又不是沒有孃家撐腰的人。

“哼!”

姜永福煙鍋子啪的一聲往桌上一扔道:

“就你哥那點兒小破生意,人家劉小四拿油渣去換燈油,他根本都不敢接手。幾文錢的東西而已,還是里正家的幫他解了圍,你還指著你那孃家,喝西北風去——”

說完,瘸著腿,甩門而去。

徐氏眼圈都紅了。

她孃家算是好過的,哥哥也還寵她,算是下嫁給姜懷。

可誰讓她肚子不爭氣,快三十歲了還沒個一兒半女呢。

蘇水娘一家供方遠生讀書,還給他蓋了青磚房子,就因為方老太一句兒媳推她下河就被休棄成了下堂婦。

她這種的,又怎敢對公公說個不字?

硬著頭皮就到了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