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寫累了,阿潤停下筆,活動了下痠痛的手腕。

初夏的陽光照進店裡,閃閃耀眼而又不失溫和,寬敞明亮的空間充斥著人們交談的聲音、湯匙攪動咖啡的聲響、書頁翻動的聲響。

那個年輕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陽光灑落在他身上,營造出淡淡的溫潤感。

他在那溫潤的陽光中,一手支頤著下顎,看書發呆的樣子,像只午睡到一半的貓咪。

看到這畫面,阿潤驀地覺得心底溫暖起來。

乾淨帥氣的青年作家,總能給人一種愉悅的視覺享受,讓她心裡忽然升起捉弄的念頭。

她從吧檯裡出來,儘量不發出聲音,悄悄走到松枝清顯的身後。

看一眼書上的內容,她彎下腰來,嘴唇靠近說道:“唔,描寫愛情的書呀……”

松枝清顯本來沒怎麼看書的,被她這麼一提愛情的字眼,下意識猛地回頭,結果額頭直接撞上了她光潔的額頭。

“砰~!”

“唉喲……”

阿潤捂著額頭,小嘴痛呼:“松枝君,好痛……”

松枝清顯有些懵,同樣捂著額頭:“阿潤小姐,松枝君也很痛……”

“松枝君……”阿潤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這種時候你首先要關心女孩子。”

“是嗎?我不太懂……”松枝清顯搖了搖頭。

阿潤嘆了口氣,心累道:“你該不會是直男吧?”

“……不好說。”松枝清顯不能確定。

他在愛情方面的經歷,還是一片空白。

“已經能確定你是了。”阿潤一副同情他的眼神。

松枝清顯無言地看著她。

阿潤小姐是個美人,眼睛漂亮。

華麗的黑髮在腦後輕輕束起,身上總有一股書卷氣,顯得優雅聰慧。

“完全不會和女人搭話,可真叫人操心啊。”阿潤用老母親般的眼神看著他,表情有些八卦,“恕我冒昧問一句,你有沒有一兩個好朋友可以聊天的?”

“……”

松枝清顯沉默不語。

“唉,果然。”阿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朝吧檯看了眼,“等我去泡兩杯咖啡來,慢慢和你聊。”

留下一句話,她往吧檯跑去。

松枝清顯看著她半身裙下露出來的美腿,那腿被肉絲絲襪包裹住,小腿的腿型真不錯。

那天大雨滂沱,她香豔的小腿,又浮現在眼前……糟糕,好像要變成腿控了!

阿潤很快走了回來,手上端著兩杯手磨咖啡。

“可憐的直男先生,請吧。”

咖啡上有漂亮的拉花。

松枝清顯端起來聞了聞,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讓人精神一振。

細微地抿了一口,隨後評價道:“苦中帶甜,酸度清爽,很好喝。”

阿潤淡淡一笑,在他對面坐下,肉絲美腿在桌底下翹起,雙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她倒也不是犯花痴,盯著他看,只不過是看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對她很有好感,想仔細觀察觀察他而已。

他會對她有好感,這不奇怪。

她人長得漂亮,氣質又溫柔,還是個小富婆,對她有好感的人多得去了。

她也早已習慣被人偷偷愛慕的感覺了,一般來說為了避免麻煩,她都會遠離那些愛慕自己的人,可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個例外。

只是因為他最帥氣嗎?

或許有這個原因。

但肯定不只是因為帥氣。

阿潤喝了口咖啡,雙手摩擦著咖啡杯,目光打量著松枝清顯。

還是那稍顯雜亂的頭髮。

神情平淡依舊,眼神沒有多少色彩。

好像他失去了一切。

一副受過什麼不得了的創傷的樣子……阿潤眯細眼睛端詳了他許久。

這把松枝清顯搞得有些緊張了。

“哈哈~”

阿潤忍不住笑了。

“喂,這樣盯著人看很不禮貌!”松枝清顯瞪著她抗議。

“抱歉抱歉~”

阿潤雙手合十,十分可愛地朝他拜了拜,隨後說道:“松枝君這一副受了什麼大傷至今未痊癒的樣子,真是叫人覺得可憐。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些年輕可愛的女孩子,讓你接受愛情的撫慰?”

“不要!”松枝清顯冷冷地回絕。

“為什麼?”

“我覺得我不需要年輕可愛女人。”

聞言,阿潤驚訝地捂住了嘴:“難道你不喜歡女人?”

“不,我只是不喜歡年輕可愛的,但年長的還是……”

後面的話,松枝清顯沒說出來,但就是那個意思,他喜歡的是比如說像阿潤小姐或者岳母這類高深莫測,鞭長莫及的大車!

“喜歡年長的女人,真的像個孩子似的。”阿潤臉上再度露出母親般的表情。

不知為什麼,她一露出這樣充滿母性的表情,松枝清顯就有種想把臉埋在她胸前的衝動……糟糕,這是發情期來了?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

談到戀愛的問題,松枝清顯就成啞巴了。

毫無戀愛經驗的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低頭用看書來掩飾尷尬。

阿潤也不再打趣他,轉過身來,和另外的幾個作家聊天。

他們正在聊今年誰能獲新潮賞的事。

“阿潤小姐覺得今年誰能獲獎?”有人問道。

“我猜呀,應該是那本《雞蛋與高牆》。”阿潤微笑道。

“我覺得也是這本。”那人點頭附和,“去年他那本《貓城》就有獲獎的實力,今年的作品傳出來的風聲,評價比《貓城》還高。而今年的競爭對手比起往年要拉胯不少,所以肯定是他得獎了。”

另外一個人說道:“我有在新潮當編輯的朋友,他和我說過,今年整體的投稿質量是最近幾年最差的一屆,這獎,《雞蛋與高牆》拿定了!”

“如果是立花先生得獎,那也是件好事。”阿潤和他們閒聊著,嘴角一直掛著笑,“他來過我這兒幾次,人也是年輕帥氣,風度翩翩,如果他能得獎,稍微營銷一下,又是一顆文壇新星,說不定能吸引不少小女孩的目光,把她們變成文學愛好者。”

“阿潤小姐說得太對了。”

眾人的臉上都洋溢起了笑容。

“其實吧,另外一本更不錯。”松枝清顯忽然說道。

“你說哪本?”眾人都朝他看來。

阿潤也看向他,面帶微笑:“松枝君有不同的看法嗎?”

“我覺得,《伊豆的舞女》很不錯。”松枝清顯平靜地說道。

眾人都愣了下,然後紛紛拿起手機,開啟儲存好的圖片,費了不少的勁才從五十部入選名單裡找到了《伊豆的舞女》這個書名。

“三島?”

“這傢伙誰啊?”

“沒聽說過,新人作家吧?”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傢伙確實是個新人作家,在網路上完全找不到他的痕跡。”

“新潮賞居然塞了一個白紙作家進最後的評選名單?”

“這不會有什麼暗箱操作吧?”

這幾個作家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質疑《伊豆的舞女》入圍評選的公正性,完全沒有探討其獲獎的可能。

在他們看來,一個新人作家能入圍最終評選都存在著舞弊的可能了,如果最後還能獲獎,除非他爹的頭像印在日円紙幣上。

松枝清顯不在乎他們的看法,看向對面的阿潤:“阿潤小姐,你覺得呢?”

阿潤手肘撐著桌面,下巴擱在微微交叉的手指上,以一種相當狡猾的方式回答道:“一個新人作家的處女作能拿新潮賞,那可是相當稀罕的事。如果真的發生了,我肯定把精裝本要收藏進店裡,同時贈予這個叫三島的作家一年期的啤酒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