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陽光透過頭等艙觀景陽臺厚重窗簾的縫隙,在的地板上灑下幾縷明亮的光。

李李悠悠轉醒,腦袋像是被重錘敲打過,鈍痛陣陣,宿醉的不適感如潮水般湧來。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長睫輕顫,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是陌生又奢華的房間佈置,雕花的天花板、柔軟的地毯,以及空氣中瀰漫著的淡淡的香薰味。

她動了動身子,身上柔軟的絲綢睡衣摩挲著肌膚,觸感陌生。

李李瞬間清醒了幾分,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張宇的頭等艙的大床上,而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她的心猛地一緊,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昨晚醉倒在張宇懷裡的畫面,臉上“唰”地一下泛起紅暈,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耳根。

李李又驚又羞,雙手緊緊攥著被子,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

“難道...”她不敢往下想,心中滿是憤懣與委屈。

她自小在知識分子家庭長大,家教甚嚴,對男女之事極為看重。

如今這般情形,讓她覺得自己不明不白就沒了清白。

算了!算了!自己這就算是報恩了!

她咬著下唇,眼眶微微泛紅,慌亂中四處想尋找著自己原本的衣物,想著先離開這個讓她難堪的地方。

衣服...衣服去哪兒了呢?

她一邊翻找,一邊時不時警惕地看向浴室的方向,耳朵裡聽著那持續不斷的水聲,心跳如鼓。

李李翻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卻愣是沒瞧見自己衣服的影子。

她急得眼眶泛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目光掃過浴室門口,張宇的幾件換洗衣物隨意地掛在那兒。

猶豫了一瞬,她咬咬牙,心一橫,躡手躡腳地朝浴室門口走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半點聲響,耳朵還時刻留意著浴室裡的動靜。

她快速拿起一件襯衫和長褲,慌亂地往身上套,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不聽使喚,釦子都扣錯了幾顆。

就在她轉身,準備偷偷溜走的剎那,抬眼便撞上了張宇那戲謔的目光。

張宇裹著浴巾,頭髮還溼淥淥的,斜倚著浴室門,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李李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本能地往後一縮,雙手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彷彿這樣就能給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啊!”她尖叫出聲,聲音裡滿是驚恐與羞惱:“你走出來怎麼沒聲啊!”

張宇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不緊不慢地調侃道:“哎喲喲!小秘書,做賊心虛啦?這偷偷摸摸穿我衣服,是準備去哪兒呀?”

李李紅著臉,鼓起勇氣質問道:“昨晚你...你是不是趁我喝醉,對我做了什麼?反正...這下,我們兩恩怨已清了!”

張宇聞言,頓時明白她誤會了,自己一向不會違背婦女意願。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擺著手指頭說道:“小秘書!一般姑娘梳頭也就也就值兩三千塊,你梳個頭就想抵兩萬多啊?你當自己是當初上嗨灘的花魁呢!”

李李被這話擠兌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又羞又氣,連忙辯解:“我可不是那些不要臉的女人!”

張宇直接耍起無賴,笑嘻嘻地說:“那一次可也不夠抵賬喲!”

見他不依,李李徹底破罐子破摔,賭氣問道:“那你說要多少次?”

看來這李李是真生氣了,想跟張宇算清楚啦。

張宇戲謔一笑,故意慢悠悠地掰著手指,一本正經地數起來:“一次、兩次...”

李李看著他那模樣,心裡直髮慌,暗暗叫苦:這麼算下去,自己豈不是真要成他的貼身小丫鬟了?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正想著,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張宇衝李李揚了揚下巴,說道:“我沒空,你去開門。”

李李滿心不情願,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向門口。

開啟門,只見一位女服務員手裡捧著一件精緻的旗袍,以及一雙華麗時尚的高跟鞋。

看到李李,先是甜甜一笑,打招呼道:“早上好呀,李小姐!”

接著她又誇讚道:“您身材可真好,昨天幫您換睡衣的時候,我都羨慕得不得了。”

李李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接過旗袍。

聽到這話,她心裡“咯噔”一下,再轉頭看向客艙沙發上的毛毯,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宿醉後腦袋還有些沉,並無其他異樣。

剎那間,她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誤會了張宇。

原本羞憤的神情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尷尬與愧疚,臉頰紅得發燙,眼神裡滿是懊惱。

送走女服務員,李李走進房間,有些鬱悶地問張宇:“你明知道我誤會了,為什麼不解釋呢?”

張宇沒想到李李這麼快就自己解開了誤會,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突然上前抽了她屁股一巴掌,笑著說:“解釋?你誤會我,那是你的錯,憑什麼要我來解釋?你是成年人了,得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李李被這一巴掌打得渾身一顫,一種奇異又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咬著下唇,強忍著那異樣的感覺。

“那要怎麼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張宇指了指她手裡的旗袍,說:“換上!我再告訴你成年人怎麼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李李覺得自己確實有錯在先,只能弱弱地說:“你把身子轉過去!”

張宇一邊轉身,一邊看著陽臺那扇玻璃門反光裡的倩影,自顧自地打趣:“小秘書,多少女人想讓我看...我都不稀罕看呢!”

李李小聲回懟道:“那巧了!今天你沒這福氣!”

“哈哈!”張宇盯著陽臺那扇玻璃門反光裡的倩影,不禁笑出了聲:“啊!對對對!你說得對!”

換好旗袍的李李,身姿婀娜,旗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雙腿。

她白皙的脖頸下,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一頭烏黑的長髮柔順地披在肩頭,更添幾分嫵媚。

她微微低著頭,臉頰還帶著未褪去的紅暈,怯生生地站在那兒,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張宇笑著讓她轉一圈,李李羞澀地緩緩轉動身體,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幾分少女的嬌羞。

張宇看著,眼睛一亮,誇讚道:“非常完美!”

接著,他拉起李李的手,說道:“現在,就該讓你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了!”

李李滿心疑惑,卻又只能任由張宇拉著,來到了郵輪餐廳。

餐廳裡,燭光搖曳,氛圍曖昧至極。

兩人相對而坐,享用著豐盛的晚餐。

李李時不時抬眼偷瞄張宇,心裡竟有些小鹿亂撞,不知不覺間,又對張宇多了幾分心動。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宇用餐巾擦了擦嘴,抬手示意服務員:“服務員!李小姐買單。”

李李一聽,頓時傻眼,有些無語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讓我為錯誤‘買單’?”

這是成年人真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啊!

“我沒錢!”李李十分光棍的承認道。

“沒事!”張宇笑著道:“我有啊!”

張宇掰著手指頭給她算賬:“昨天你佔了我頭等艙的大床,房費得出一半吧,算你一千塊,你佔大便宜了你。

還有昨天全場你買單的酒水,3800塊...”

李李小聲辯解:“分明是你坑我的!”

張宇理所當然地說:“誰讓你好奇心那麼重,成年人要為自己的好奇心負責!”

總結一下就是,張宇對自己這個成年人的要求是對自己負責,對別個成年人的要求是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接著,張宇又加上昨天幫李李換睡衣的女服務員的100塊小費,以及旗袍和高跟鞋的錢。

算下來,這李李一筆兩萬一的鉅額債務,變成了兩萬五。

李李欲哭無淚,舊債未還,又添新賬,心裡哀嘆:這怕是要給張宇這個黑心老闆打一輩子工了。

甚至她還想著,要是昨天真被他...那樣了,自己好歹還能有個賴賬的藉口啊!

豪華郵輪到了魔都,港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張宇優哉遊哉地走在前面,李李則穿著旗袍,腳蹬高跟鞋,吃力地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後面。

旗袍修身,行動本就不便,高跟鞋更是讓她每一步都走得艱難,那細跟時不時陷入碼頭間開裂的磚縫,她只能使勁兒把腳拔出來,再繼續前行。

她咬著牙,杏眼圓睜,狠狠地盯著前面那個黑心老闆,心中滿是怨念。

原來她暢想中的小秘書工作,無非是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為老闆整理檔案、泡杯茶水,偶爾接接電話,衣著得體又輕鬆愜意。

豈料到,自己這麼一個大美人,竟得像個苦力一樣,幹著這種的體力活。

這時,叔爺拎著那個被子彈打了一個洞的舊牛皮箱,不緊不慢地下了船。

張宇向後一揮手,李李先是茫然地左右瞧了瞧,接著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張宇忍不住笑了:“你覺得我還能叫別人嗎?”

李李無奈,只能匆匆趕過去。

張宇從她手裡接過一個紙袋,隨後給了她一個眼色。

李李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張宇見狀,哭笑不得,一擺手讓她後退:“小秘書!你是真沒眼力見兒啊!退後邊去!”

李李小聲嘀咕著“神氣什麼啊!”,心裡卻莫名放鬆了些。

從目前來看,張宇確實只是把自己當小秘書使喚,嗯,不過這依舊不妨礙她認為張宇是個黑心老闆。

張宇可是真不懂惜香憐玉,一副要把她這嬌滴滴的小美人真當牛馬用的架勢。

張宇滿臉笑意地將禮盒遞給叔爺:“叔爺!感謝您這段時間幫忙操盤,這是兩隻港城謝瑞麗玻璃種手鐲,送給兩位嬢嬢,略表心意!”

叔爺笑著接過,目光越過張宇,瞥了一眼他身後不時好奇張望的李李。

“阿宇啊!女人要哄,也要防!”

這點上,叔爺即使再寵兩位嬢嬢,也是分得清楚的,要不然一個痴情種,怎麼可能做得好生意。

張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壓低聲音:“叔爺!這防歸防,可要是哄好了,那可就是我手裡的‘秘密武器’,往後說不定能幫我‘殺’出一條血路呢!”

兩人相視大笑。

叔爺離開後,李李按捺不住好奇心,趕忙問道:“那位老人家是誰呀?”

張宇耐心解釋:“那是我叔爺,做生意的老法師,咱們公司拿分紅的高階顧問!”

李李一臉認真地點點頭,隨後緊走兩步,湊到張宇身邊,小聲問:“叔爺是什麼呀?老法師不是該在廟裡嗎,怎麼還出來做生意?”

張宇被她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詳細地給她解釋了“叔爺”和“老法師”在滬上的含義。

李李聽得十分專注,這次是真懂了,再次認真地點點頭。

為了做好一個小秘書,李李也是十分耐心的學習著新東西。

“你倒是等等我呀!”李李又拎起大包小包的行李,追上張宇,問道:“那我現在住哪兒呀?”

張宇笑著說:“我家!”

李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家?”

緊接著,她應激反應般的小心翼翼的追問:“多少錢房租啊?”

張宇被她逗得不行,解釋道:“算員工福利,免費的!”

李李詫異地看著張宇,嘴裡唸叨著:“免費!你這黑心老闆居然會免費。”

此刻,她連住進張宇家,他會不會亂來這種事都忽略了,看來張宇“黑心老闆”的形象,在她心裡是根深蒂固了。

路過黃河路街面時,陶陶家的海鮮大排檔熱鬧非凡。

按照張宇當初給的建議,明廚明櫃的新鮮海鮮,讓人看得見的放心,加上陶陶媽手藝還算不錯,如今這裡生意興隆。

陶陶媽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陶陶端著菜在桌席間穿梭,還有個姑娘在麻利地收拾桌面。

張宇突然拽住拎著大包小包的李李,說:“走!去吃海鮮。”

李李指著大排檔,滿臉詫異:“你個大老闆,居然會吃這個?”

張宇戲謔一笑:“怎麼不行啊?”

這時,陶陶眼尖,看到許久未見的發小,趕忙迎了過來。

張宇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了一下身邊的李李...

陶陶心領神會,裝作不認識張宇的樣子,禮貌問道:“先生!您吃點什麼?”

張宇大手一揮:“把最好最貴的都給我統統上來。”說完,帶著李李在收拾好的桌面旁坐下。

李李放下大包小包,揉著被旗袍束縛、穿著高跟鞋走得痠痛的小腿,眼睛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張宇,心裡罵著這個“殺千刀的”。

明明帶了這麼多行李,還非要給自己買旗袍和高跟鞋,害得她累得半死。

大排檔的海鮮上桌後,李李嚐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自覺地眯起眼,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酒足飯飽之後,張宇喊陶陶來結賬。

陶陶笑著說:“老闆!誠惠,三千塊!”

對面的李李震驚不已,心想魔都的海鮮大排檔怎麼這麼貴。

隨後陶陶詳細報出他們吃的菜品,每一樣聽起來似乎都物有所值,不是什麼本店唯一一隻進口的奧州大龍蝦,就是阿啦斯加帝王蟹,唬的李李一愣一愣的。

李李注意到張宇臉色有些異樣,接著就見他對陶陶說:“我們待會再結賬!”

陶陶離開後,張宇讓李李把行李給他,然後突然神色認真地看向李李。

“你能跑多快?”

李李還沒反應過來,張宇就拉著她跑了。

臨走時,他似乎丟下了兩個禮盒。

那正在收拾桌子的小妹見狀,剛要去追,陶陶趕忙攔住了她。

小妹焦急地解釋:“陶陶哥!那人沒結賬,跑了!跑了!”

這個小妹是陶陶媽老家同鄉介紹來幫工的小蘭。

陶陶笑著說:“那人是我們家大排檔的老闆之一,以後來可以隨便吃!”

小蘭點點頭,好奇地問:“那他為什麼要跑呢?”

陶陶撓撓頭,一開始他以為好兄弟是在給女朋友展示實力,可現在看來,這小子在搞什麼自己也摸不著頭腦,只能說:“你不用管他,你快去收拾桌子吧!”

沒一會兒,小蘭拿著兩個禮盒過來,說:“這是那位逃跑老闆留下來的。”

陶陶說:“那明天給宇哥送去。”

陶陶媽路過聽見了,笑著說:“這肯定是人家張宇這次回來帶的禮物。”

說著她就自信開啟禮盒,一個是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外國表,還有一條絲綢的絲巾。

萬一是真的,陶陶媽也猜中了,萬一是假的,人家張宇知道他們拆了,還好意思要回去嗎?

這就是陶陶媽這種魔都小市民的生存智慧。

陶陶媽把表交給陶陶,拿著一條色彩比較顯眼的絲巾笑道:“你看媽猜的對不?”

另一邊,李李被張宇拉著一路狂奔,高跟鞋都跑飛了一隻。

他們狼狽地逃到外白橋上,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黃鋪江上波光粼粼,倒映著兩岸五彩斑斕的燈光,江風輕柔地拂過,帶著絲絲涼意。

李李大口喘著氣,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卻覺得此刻的夜景美得有些不真實。

張宇蹲下來,笑著說:“你高跟鞋不見了,我揹你回去。”

李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趴在了張宇的背上。

張宇穩穩地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李李感受著張宇堅實的後背,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心中原本對他的不滿與怨念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別樣的情愫。

吊橋效應產生的錯覺就是這樣的啦,人都是很賤的生物,非要經歷一些刺激事,才能產生一些刻骨銘心的感情。

吃飯假裝逃單這種套路,在這個時代,效果還是挺好的。

至少李李中招了,她的臉頰微微泛紅,在這旖旎的氛圍裡,她突然覺得,這個總是痞壞的黑心老闆,似乎也有著不為人知的溫柔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