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把別人的幫助當成一種晉升的資本，想要以此改變自己當下的境遇，甚至會依附在別人身上，背靠大樹好乘涼嘛，人之常情。
不過也有一種人，他將別人給予的幫助，當成一個機會。”
“我想，徐導的這個朋友，應該就是這類人。”
梁峰沒有想到自己放下身段，好言相勸，卻遭受到拒絕。
連鄒文槐和何觀昌都沒想到。
在他們看來，吳宇森只是借勢，藉著陳永樂給的勢，
但這種勢是短暫的，一旦作品真的如外界所言最終撲街的話，那麼他將再次打回原形，
甚至可能就此泯滅。
連這位大才子都沒辦法扶起來，可想而知得有多廢。
因此，他們斷定吳宇森要不是真傻的話，就不會拒絕他們的招攬。
翩翩人家就是拒絕了，而且不僅僅只是拒絕嘉禾，連金公主和德寶也一併拒絕了。
何觀昌想了想，還是請了徐客和陳永樂吃飯。
把自己的疑惑講了出來。
陳永樂給了一個自己的猜想，不為別的，就為吳宇森能寫出小馬哥那句經典的臺詞，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藝術來源生活，沒有生活的感觸，怎麼會寫出讓人共鳴的作品。
“還是陳生懂阿森。”
徐客深感認同的點點頭，輕笑著跟何觀昌說道：“我與阿森講，其實你可以暫時應下一些承諾，這對你未來有好處。
他告知我呀，那是乞討，是別人看在陳生的面子施捨給他的，不是他自己的。”
“阿森有骨氣啊。”
何觀昌感慨了一句，說道：“想不到阿森從嘉禾離開才幾年光景，就變化如此之大，看來我們做了一回小人咯。”
徐客舉起酒杯，敬道：“還望何生不計較阿森的不懂事，拂了嘉禾的一片好意，我在這裡替他道一句歉。”
何觀昌舉杯，搖頭言笑道：“徐導這是說哪裡話，說到底阿森曾是我們嘉禾的頂樑柱，無論未來如何，如果阿森願意，嘉禾的大門永遠為他敞開。”
“那就謝謝何生抬愛了，我幹了！”
徐客真的算是不遺餘力的在幫吳宇森，人生難得這樣的知己好友，
就不知兩人的友誼能走多遠。
陳永樂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費神，轉而朝著何觀昌詢問起程龍的境況。
這傢伙那天晚上之後，就沒聯絡了。
何觀昌提起成龍，就苦笑道：“他呀，別提了，心玩野了，最近一直在尖東，阿樂，你有時間幫我勸勸他。”
尖東？
陳永樂怔了下，很快就明白什麼意思了，旋即尷尬起來。
身旁的林清霞冷冷的剮了眼狗男人，輕啐道：
“你乾的好事。”
陳永樂大呼冤枉，鬱悶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確實跟阿樂沒什麼關係。”
何觀昌替陳永樂打圓場，隨後嘆息道：
“還是元樓沒有自控力，喜歡威，喜歡玩，受不得別人三言兩語哄騙。”
“難道他連昌叔你的話都不聽了？”
“他現在呀，又跟以前一樣，被酒色迷了眼，我好說歹說都攔不住。”
何觀昌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講起了程龍現在在尖東玩樂的情況。
以前的尖東和香江大多數場子一樣，只有歌廳舞廳，酒色固然迷人，但也有膩的時候。
早年的程龍就是如此，玩著玩著就不想去了。
現在的尖東玩的花樣比較多，不但有拳擊比賽，還有賭博，頗受富豪們喜愛。
程龍之前沒去，是那裡魚龍混雜，時不時發生社團火拼。
自從跟著陳永樂去了一趟，程龍發現那裡也沒想象中那麼亂。
那些社團大哥們都客客氣氣的。
或者講，那些人知道程龍跟陳永樂關係好，都很給面子，
哪怕偶爾發生火拼的事，都不會波及到程龍。
這讓一向喜歡威的程龍感受到滿足。
兜裡又有錢，周圍全是奉承他的美女，玩的又比較花，於是就走不出來了。
何觀昌期間拉回來過兩次，但半夜他又偷偷跑去了。
到現在已經連續一週都睡在尖東各大夜總會。
陳永樂聽得津津有味，不假思索的問道：
“有那麼好玩嗎？”
說真的，他去的時候也沒見多好玩呀，和後世那些商K差不多，無非就是尺度大一些。
話音一落，林清霞的手已經摸上了腰間：“要不，陳公子再去重溫一番？”
“就那些庸脂俗粉，要不是上次龍哥非要拉我去，我都不帶多看一眼。”
陳永樂義正言辭，把責任推給了程龍。
兄弟不就是這個時候拿來用的嗎，
況且這傢伙身上蝨子多，也不差這一回。
林清霞輕哼一聲，沒再繼續為難，算這個狗男人過關了。
陳永樂鬆了口氣，衝著何觀昌說道：
“那昌叔，我明天打個電話約龍哥過來聊聊，不過聽不聽我不能保證。”
“有你這話，我也不虛此行了，你跟這個痴線講一句，要是還不回頭，別怪我把鳳嬌喊回來。”
“哈，放心，我一定把這話帶到。”
陳永樂連連保證，一臉的幸災樂禍之意。
這狗東西去年還在他面前說要請羅拉·芳娜到香江拍戲。
他決定了，明天就隨便勸兩句，等著林鳳驕抱著孩子殺回香江。
吃過晚飯，
林清霞沒有領著微醺的陳永樂，而是趴在他的耳鬢邊，吐氣如蘭的說：
“陳公子，小女子也想見識一番公子在尖東的風采，要不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如何？”
“不好吧！”陳永樂嘴角抽了抽，
林清霞眉梢一橫，給了他一下：“別廢話，去還是不去？”
“得咧，您說的算。”
陳永樂學著京腔嬉皮笑臉的，
“德行！”
林清霞翻了個漂亮的媚眼。
梅賽德斯的尾燈雙閃爍著三下，隨後在道路的十字路口右轉，身後的三輛豪車緊隨其後...
......
夜裡十點，
城市的燈光逐漸暗淡，
在這個萬籟寂靜的黑夜中，九龍半島南端的科學道館卻燈火通明，
俯瞰之下整條街道宛如從沉睡中甦醒的巨龍，
人聲鼎沸的喧囂聲響徹在夜空，彷彿宣告著，這座不夜城才剛剛開始。
十六歲的古天華才剛剛踏入社會不久。
他邁著八字步漫步在這條繁花似錦的街道，一輛輛豪車從眼前駛過，一個個衣著光鮮的成功人士在他眼前肆意狂笑，還有那衣著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們，
這一幕幕無不讓古天華這個剛剛走出校門的毛頭小子看花了眼。
就在這時，走在他前頭的一個身穿花格子襯衫，襯衫的衣領下隱隱顯露出紋身的少年突然轉過頭頓住了腳步，隨後朝著古天華的腦袋上呼了一巴掌：
“你個撲街亂看什麼？”
古天華摸了摸腦袋，一臉無辜道：“她們穿成這樣不就是讓人看的。”
花格子少年再次揚起手，怒罵道：
“這裡他媽的是尖東，你個撲街到處亂看，當心別人看你不爽，挖你眼珠子泡酒。”
古天華腦袋一縮，嘟囔道：“不是吧大眼哥，女人也不讓看？”
見自己無往不利的排雲掌被小弟躲過去了，大眼哥大怒，使出苦練許久的風神腿，
“還頂嘴，誰是大佬啊，他媽的，叫你一聲華仔，真把自己當大明星了。”
古天華摸了摸大腿，賠笑道：“大佬，對不起嘛，我這不是第一次來尖東，沒見識過這些，你消消氣。”
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是他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今天第一次來尖東難免有些激動。
大眼哥不爽的冷哼了聲，道：
“要不是看在你是學弟的份上，你真以為那點錢我會放在眼裡？告訴你，想跟我大飛的人從尖沙咀排到油麻地，你算老幾！”
“是是是，多謝大佬給機會。”
古天華嘴上說著好話，心裡大罵這個狗逼拿到錢就翻臉。
但怎麼說呢，錢都花了，好幾百塊呢，總不能白花吧，於是湊過去掏出香菸和火，笑呵呵道：
“大眼哥，抽菸，你是江湖大佬，給我講講江湖上的事唄。”
小弟很懂事，大眼哥很滿意抽了口煙，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夾著香菸，仰頭45°角，說道：
“大佬算不上，也就認識幾位江湖的真正大佬，看到沒有，那家場子是我大佬的大佬的地盤，尖東虎中虎，一人鎮壓三個場子。”
古天華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處那家碧麗堂皇的夜總會，門口的招牌寫著大大的“富都”二字，
眼睛一亮的他，對大眼哥口中的“尖東虎中虎”，“一人鎮壓三個場子”升起慕名的崇敬。
哇，好威呀！！
“那，大眼哥，我等會能不能認識認識這位大佬呀！”
古天華滿眼的期待，
大眼哥斜睥了他一眼，
老子都沒資格認識你他媽算老幾，
不過呢，為了維護大佬的形象，於是擺出一副淡定的神態，說道：
“看機會咯，俊哥很忙的，哪有時間見你這種小人物。”
“是是是，那以後有機會，大眼哥不要忘了華仔。”
“看你表現吧。”
兩人靠在路燈下吹著打屁，
突然，幾輛豪車從二人眼前劃過，車子開的不是很快，
大眼哥之所以叫大眼，除了眼睛大以外，眼神也很好，
透過半開的車窗，他一眼就看見坐在第二輛豪車後排靠窗的男人，
儘管只是個側臉，卻還是讓大眼哥手一抖，
“哇，這人是誰呀，那是平治吧，真他媽有錢。”
古天華羨慕了一句，
大眼哥顧不上諷刺小弟，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子一哆嗦，嚇得拔腿就橫穿馬路往“富都”方向跑，
“他媽的，要出事了！”
那天夜裡之後，新老社團裡就發出一條指令，讓所有幫眾注意一個人。
只要對方來了，一定要通報。
大眼哥不是正式的社團成員，但僥倖那天遠遠的見過這位一面，
那一面，可謂是記憶猶新，因此才第一眼就認出了。
他現在就一個念頭，趕緊通知大佬的大佬。
不到半分鐘，大眼哥就來到了“富都”門口，門口迎客的社團成員不認識他，見他慌慌張張的要往裡衝，於是一把拽住想要往裡衝大眼哥，厲聲道：
“你是誰？想幹什麼？”
大眼哥一個踉蹌，焦急的喊道：
“我要見俊哥，有重要事情！”
跟在身後的古天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見自己新認的大佬被逮到了，條件條反射的向後退了兩步。
這時，兩名守在門口社團成員看見了動靜，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裡露出一抹狠色，然後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大眼哥跟前冷聲道：
“懂不懂規矩，俊哥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誰是你大佬？誰是你頂爺？”
這是在盤道，也是進一步確認對方的身份。
“大佬”自然是對方的大哥，
“頂爺”則是對方入會時開香堂的香主。
大眼哥一個外圍成員，有個屁的頂爺，好在他也在知道點道上的暗語，急忙解釋道：
“我是跟白頭輝，輝哥的。”
又擔心別人誤會，於是揚手指向不遠處緩緩駛入街道的豪車道：
“那裡，是陳生，陳生來了！”
“陳生？”
兩個社團成員相視一眼，旋即臉色大變看去，
“你確定？”
大眼哥重重的點頭：“確定，上次陳生過來，我見過一面，剛才他的車子從我身邊路過，我沒有看錯的。”
“好，你在這裡不要走，我進去跟俊哥說一聲。”
其中一人朝著身邊的兄弟打了個眼神，後者點點頭，就衝向了不遠處的豪車群，去確認訊息。
而另外一位則快步走進了夜總會。
大眼哥雖然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管他了，但也不敢走。
古天華踩著貓步走上前，膽怯的問道：
“大，大眼哥，你說的陳生他是.....”
大眼哥瞪了他一眼：“滾滾滾，這是你能打聽的。”
說著，就揚手準備給小弟來個排雲掌，
正巧這個時候一群人從富都夜總會走了出來。
這群人無不是一臉兇悍之色，其中領頭的那位臉上掛著刀疤，穿著西裝的男人更是讓人膽怯，
儘管他衣著得體，但迎面而來的兇悍氣質，讓大眼哥嚇的一哆嗦。
“俊，俊，俊哥！”
“尖東虎中虎”的黃俊走在大眼哥跟前，淡淡的問道：
“就是你說陳生過來了？”
“是，是的，俊哥。”
“確定嗎？”
“俊哥，我拿我老豆發誓，絕對沒有看錯。”
看著抬手發誓的小傢伙，黃俊微微頷首：
“很好，聽說你是跟白頭輝的，要是沒錯，記你一功，明天來報道。”
大眼哥聞言大喜，連連感謝！
黃俊沒太在意，目光看向遠處跑過來確定訊息的小弟，
“俊哥，沒錯，就是陳生。”
“知不知他來幹嘛？”
“不清楚，他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看著像是在找人。”
“找人？程龍？”
黃俊看著遠處的車影，以及朝著那邊聚攏過去的人群，偏頭吩咐道：
“去，打聽一下程龍今天在誰的場子，還有，派人去通知寶哥，其他人跟我過去。”
說話間，黃俊就帶著一幫小弟烏央烏央的走了過去。
又過了一分鐘，街的對面，幫著杜老志夜總會看場子的陳耀興也收到了訊息，領著一幫子小弟快速的跟了過去，
一時之間，這條匯聚著老新社團骨幹成員的街道，因為一個人的到來，風聲鶴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