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從大眯著眼睛:“好,那為師就聽你們說說。”

這三人在他眼裡一直是小透明,現在卻有這樣的恨意,他有些想不明白。

瘦高個金長峰率先開口:“那一年,我記得很清楚。”

方廷江笑了笑:“當時師傅收我們為徒的時候,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事情。”

廖先明也點了點頭:“是啊,那一幕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常從大也笑了笑,他終究還是想起來了。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都是他遊歷天下時所收的弟子。

與童永明、樂永秀幾人不同的是,他們三個是他同時收到了門下。

當時,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是一夥兒山賊中很不起眼的那種。

他們之所以上山為寇,主要是吃不飽飯。

人吃不飽飯的時候是最痛苦的,無奈之下,他們只能落了草。

雖然日子依舊清苦,好歹他們能吃飽了。

他們三人心地純良,面對那些來往的行商,他們往往只取錢財……

然後便把那些行商給放了。

至於他的同夥兒,大多也是百姓吃不飽飯才上了山落了草。

所以,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做不出來。

但是時間一久,很多事情做習慣了,他們也就變了。

很多行商、路人,他們路過山下,不但要被他們打劫錢財,就連性命都會不保。

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很多人被搶劫之後,第一時間便報了官。

這兩年,他們飽受官兵驅趕捉拿的折磨。

一來二去,他們也就懶得再做好人了。

反正已經上了山,還立什麼牌坊啊!

於是,他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人、越貨!

時間又過了兩年,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三人依舊做不到對那些百姓下手。

都是爹生娘養,拿了錢財便也算了。

何必取人家性命。

有一次,他們劫了一夥兒行商之後,把他們的財務劫走,便習慣性的把他們放了。

這兩年,他們已經成了山賊中的頭目。

手底下也有不少弟兄,他們對老大這樣做、有些不太理解。

不過,老大仁善、對他們這些手下來說也是件好事。

畢竟,不用動不動就掉腦袋。

所以,手下人對他們也越來越信服。

這次,跟往常一樣,他們將那些行商放走了。

讓他們有些驚喜的是,這次他們收穫頗豐。

五千多兩銀子,以往一年他們都沒有這麼好的業績。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很開心,他的手下們也很開心。

這次所得一半上交之後,他們還能留下兩千五百兩。

他們加起來也就二十多人,兩千五百兩足夠他們生活三四年了。

而且還是過得不錯的情況下!

當晚,他們回山寨之後便開始擺酒……

這一晚,他們都喝了很多,喝的酩酊大醉。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們便被吵鬧聲驚醒。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三人趕忙起身出門,一出去便看到了火……

山寨裡竟然燃起了大火,到處都是煙,到處都是呼喊聲。

突然,他們看到了官差的衣服。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立馬操刀,這種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們必須拼。

他們本就是莊稼漢,身上有把子力氣,加上這幾年過得不錯。

他們又跟著山賊大王學了些莊稼把式,一般的官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率領手下,不停地往寨子深處衝。

不停地有人倒下,他們的臉上被鮮血染紅。

到了寨子中心的時候,手下的弟兄們已經全部倒下,就剩他們三個。

他們看到了大王。

大王正握著一把金絲大環刀舞得虎虎生風,一人對戰三名官兵,仍然不落下風。

他臉上帶著笑,絲毫沒有懼怕的模樣。

他們能盤踞在此那麼久,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有足夠的實力。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突然愣了一下,因為他們看到領頭的官兵,竟然是昨日他們放過的行商。

那行商一臉嘲諷之色,看到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的時候,愣了一下。

隨後朝他們笑了笑:“兄弟們,這三位不要動,他們是自己人。”

話音剛落,本來圍攻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三人的官兵頓時棄他們而去。

其餘山賊們聞言卻不淡定了!

“他媽的,早就看你們三個不順眼了,都當山賊了還想做好人?”

“媽的,每次都是你們把那些犬入的給放了,要不是你,我們哪裡會過得這麼辛苦?”

“這幾年,每年都有許多次官兵上山,都是因為他們!”

“本來我還當他們婦人之仁,雖然看不上他們,但是畢竟大家以前都是種地的,也就懶得管他們,誰知道他們竟然跟官兵勾結!”

“他媽的,背叛兄弟者,三刀六洞,殺了他們!”

“對,三刀六洞,殺了他們!”

“兄弟們,上,殺了他們!”

……

僅僅瞬間,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三人便被山賊們圍住。

瘦高個金長峰趕忙解釋道:“我們不認識他們啊,真的不認識,你們聽說,弟兄們你們聽我說啊!”

方廷江也趕忙道:“是啊,我們不認識他們,我們昨日搶了他們的銀錢,把他們放了,誰知道他們、他們……”

廖先明一臉焦急之色:“是啊,兄弟們,別聽他瞎說,我們跟他們沒關係的啊!”

“剛剛一路上我們不知道砍殺了多少官兵,怎麼可能跟他們一夥兒呢!”

其餘山賊立馬怒道:

“放你孃的臭狗屁,你們要是跟他們沒關係,他們怎麼可能這麼說!”

“是啊,現在你看那些官兵,他們根本連管都不管你們!連帶著連我們他們都不管了,你還說跟你們沒關係!”

“你們這三個狗賊,休要廢話,受死吧!”

……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一臉無奈之色:

“弟兄們,你們動動腦子行不行?若是我們真的跟他們有關係,怎麼可能不立馬站到他們那邊!”

“是啊,我們要是真跟官兵勾結,何必還要在這裡過這種苦哈哈的日子!”

“不錯,弟兄們,你們聽我們說。我們是真的跟他們沒有關係,你們要是還不信,我們三個現在就去找那人拼命!”

……

其餘山賊聞言都愣住了。

因為他們說的確實是有些道理。

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他媽的,你們三個當我是傻子啊?讓你們過去?你們只怕早就想過去了吧?”

其他人聞言頓時反應過來:

“說的對,他們就是想趁機過去,還說什麼跟他們拼命!”

“真是笑話,兄弟們,上,弄死他們!”

“三刀六洞,一刀都少不了,上!砍死他們。”

……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還想說什麼,其餘山賊卻根本不理會他,直接朝他們衝了上去。

一轉眼,十幾把砍刀朝他們砍了過去。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立馬持刀去擋,他們瞬間戰作一團。

然而,他們三個就算是有些力氣,但是三個對十幾個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沒過多久,他們身上就掛了彩。

鮮血流了一身。

這時,他們又將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圍在了中間。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已無再戰之力,他們躺在地上,竟然笑了起來。

“他媽的,真是笑死老子了,本來以為可能會死在官兵手上,沒想到最後竟然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是啊,真他嗎的是笑話啊,想想都覺得可笑。這些烏合之眾,竟然真的相信了那官兵的話。”

“當初,也許咱們就不該上山,就算在山下捱餓,餓死也是個好人!”

“誰說不是呢,我現在就很後悔。”

“如果以後再給我一個機會,我肯定不會再選擇上山落草!”

“狗日的大乾王朝,要是咱們百姓能吃飽,誰去當乞兒、誰去當山賊啊?”

“哈哈哈……此生獨悔生在大乾!”

“說的有理,此生獨悔生在大乾。”

“這個世界真的是太沒意思了,下輩子不來了!”

“對,下輩子不來了!”

……

圍著他們的山賊臉上露出些莫名之色,他們此刻確實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之前那個站出來的傢伙皺著眉頭:“按道理來說,他們要是真跟官兵勾結,他們不應該看著他們不管啊。但是他們就在那裡看著。”

他轉過頭看了看那領頭的官兵,他臉上竟然還帶笑。

他嘆了口氣,隨後搖了搖頭:“咱們失算了,他們是故意的,想讓我們內亂!”

“他媽的,真是氣死我了。”

其餘山賊聞言都愣住了,隨後一個個罵了起來:

“草他媽的死官兵,真是蠹蟲,真是該死啊!”

“說的對,殺狗官!”

“殺!”

“可是這三位弟兄怎麼辦?”

其餘人聞言都愣住了,他們看向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看著他們倒在地上,看著他們臉上嘲諷的笑,看著他們身上的傷口不停流著鮮血。

“三位弟兄,是我們錯了!”

“是我們誤信了那狗官的話,我、我現在去給你們報仇,我把命賠給你們!”

“媽的,報仇,大不了我也把命賠給你們!”

之前說話的那個傢伙嘆了口氣:“媽的,氣死老子了!”

“報仇,拿起你們的刀,為咱們的弟兄們報仇!”

其餘山賊聞言,眼中閃出恨意:“兄弟們,上啊,殺狗官,殺官兵!”

“上!”

“殺光他們!”

“快去支援咱們大王,大王有些支撐不住了。”

……

山寨大王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放心去殺就是,老子還扛得住,剛砍死五六個,又來四五個送死的!”

“哈哈哈……殺啊!”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扭過頭看了看對方,然後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確實挺沒意思的。

就這樣,離開吧。

就在這時,一道揹負長劍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身前。

只見他隨手一拂,一道微風吹向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三人。

片刻間,他們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

隨後結痂,然後傷痂脫落,面板完好如初。

他們突然感覺身上充滿了力氣,他們知道自己不用再死了。

他們滿心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面前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手裡握著一把長劍。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人站著。

他們都倒了下去,脖子上帶著一道血痕。

山寨之中,火焰燃燒得更兇,到處都是煙。

他們掙扎著站了起來:“這位、前輩,您是?”

“他們、他們怎麼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常從大轉過身來看著他們:“我叫常從大,修仙者。”

“給你們一個機會,拜我為師。”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有些懵:

“拜您為師?”

“為什麼要收我們?”

“是啊,為什麼要收我們為徒?為什麼要留我們的命,我們那些弟兄、還有那些官兵,他們……”

常從大笑了笑:“他們都該死,不過,我看你們還有救。”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

“我們是山賊,打家劫舍,做了很多壞事,我們確實該死,但是那些官兵……”

“是啊,他們又為什麼該死呢?”

“求前輩解惑……”

常從大笑道:“因為他們都是渣滓,蛀蟲,沒有他們,你們也不會上山落草,所以他們該死!”

“平日裡收刮民脂民膏,攪得民不聊生,所以他們該死!”

“至於你們,確實如你們所說,平日裡打家劫舍,做了很多錯事!”

“不錯,你們心地還是純良的,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後跪了下來。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常從大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好,都起來吧,以後你們便是我常從大的弟子!”

“切記,要行俠仗義,多行善事,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

這便是常從大收下他們的故事。

從始至終,常從大都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所以他很費解,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這三個傢伙也要背叛自己!

“我將你們從泥潭裡拖出來,我給了你們新生,這些年我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吧?”

“為什麼?”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聞言又是看了一眼對方,好像很多年前一樣。

他們笑了:

“是啊,師傅沒有對不起我們。”

“師傅傳道受業解惑,教了我們很多東西,確實沒有對不起我們。”

“非但沒有對不起我們,而且對我們很好,我們打心眼裡是感激師傅的!”

常從大冷哼一聲:“別廢話了,說,為什麼?”

金長峰率先開口:“師傅可記得,後來我們跟著您走了很多的路。”

方廷江笑道:“那段日子我記得很清楚,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

廖先明點了點頭:“是啊,俠之大者,為民、為民做事,與人為善,真是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回憶。”

常從大聞言愣了一下,他確實記得,後來他帶著這三名弟子走了很多的路。

他們看了很多事情,學會了很多。

在此期間,他們還走上了修仙之路。

雖然他們的天賦一般,但是他們很拼,常從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拼命的人,如果那個小胖子能跟他們一樣,說不定都已經結丹了。

想到這裡,他有些感慨,這三名弟子透過努力到了煉氣期,又到了築基期,甚至現在他們都成了築基中期的修士。

但是現在,那個小胖子還只是築基中期。

苦心人,天不負啊!

“我確實帶你們走了很多的路,也讓你們見識了很多很多,這期間我有做錯過事情?還是有哪裡對不起你們?”常從大冷哼一聲。

金長峰搖了搖頭:“沒有,一點都沒有,我們打心眼裡佩服師傅您!”

方廷江笑道:“是啊,我們打心眼裡敬佩您,達則兼濟天下,說的就是您了!”

廖先明也笑道:“是啊,師傅一直對我們很好!”

常從大眉頭微微皺起:“你們還在說廢話,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拖延時間對你們來說有什麼好處,但是你們做的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明白嗎?”

“如果你們現在想說,我給你們時間,如果不想說,那便算了,為師不想跟你們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今天,我很失望!”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看了對方一眼。

他們確實是想拖延時間,結煞大陣對他們的影響越來越小,他們甚至感覺再過一會兒,就算不念清心咒,他們的腦子也會恢復正常。

屆時,他們一起出手,勝算也會大很多。

不然,他們只能一邊出手攻向常從大,一邊默唸清心咒。

不過他們知道,常從大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再說這些廢話已經沒有意義了。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都嘆了口氣。

“既然師傅您想知道,那我就說給您聽!”

“那兩年咱們一起走過很多路,走過很多歲月,每一天每一條路每一個遇到的人,到現在我都記得!”

“我們都記得!”

“師傅,那年有一家姓李的被滅門,您還記得嗎?”

“那夜的火,我可是記得很清楚。”

“在那晚之前,師傅在我心中一直是很偉大的!”

常從大皺了皺眉頭:“那晚的事情,你們也知道?”

金長峰笑道:“我們只怕永遠都忘不了那晚的蛇!”

方廷江哈哈大笑起來:“蛇,哈哈哈……好一個蛇啊,師傅您真會說話!”

廖先明笑道:“如果不是我們親自看了,絕不可能相信師傅您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常從大也笑了起來,當時,他確實是想在這三個徒弟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不過,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

李家是那座小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他們一向與人為善,每隔初一十五便會佈施,是以許多人都很感激他們李家。

外人只要一提到李家,都會對他們讚不絕口。

然而,李家的發跡卻是建立在血與火之上。

他們家主李嗣武有個好友叫做杜工補,二人相交莫逆,同是江湖中人。

平日裡便喜歡劫富濟貧的他們,有次劫了一趟鏢。

那趟鏢讓他們收穫頗豐,二人的身家一躍達到幾十萬兩。

隨後,他們約定便金盆洗手。

誰知,那杜工補卻不想就此收手,他覺得田間之樂,確實無趣。

他還是想過刀尖舔血的日子。

所以,後來他又去找了李嗣武。

然而,李嗣武已經習慣了家人相伴,自然不願意再過這種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行當。

他有兒子,有女兒,還有幾個老婆。

他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所以杜工補來找他之後,李嗣武自然是不願意的。

杜工補很是無奈,但是也沒有辦法,只得獨自一人出了他李家的大門。

後來,杜工補又過上了此前的那種日子。

他的仇家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得罪的人也越來越多。

逐漸的,有人知道了他的姓名,有人知道了李嗣武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們找不到杜工補,便去找李嗣武。

那段時間,李家可謂是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連帶著,李嗣武對杜工補心中也多了些怨恨。

直到有一天,一個高手前來尋釁。

李嗣武擊殺他的時候,也被他打了一掌。

自此以後,李嗣武便受了重傷,實力大不如前。

來李家尋釁的人越來越多,李嗣武苦不堪言。

這一切,都是拜他那個好兄弟所賜。

後來,他的大兒子死在了尋仇之人的手上。

儘管他將那人千刀萬剮,卻也無法挽回兒子的性命了!

是以,他對杜工補的恨意已經無法壓制了。

於是,在有一日杜工補前來炫耀他的功績,炫耀他又幫了多少人的時候。

李嗣武請他吃了頓酒。

那一天,桌上杯盤狼藉,二人酩酊大醉。

等他醒來,杜工補已然身首異處。

李嗣武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他甚至杜工補的屍體送到了衙門,以堵幽幽重口。

當日,他在衙門裡聲嘶力竭:

“我與杜工補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

“他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得罪了那麼多的仇家,他的仇家們以為我是他的好友,以為他做的很多事跟我有關,所以我被牽連。”

“這些年,我們李家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連我的兒子都因此而死!”

“我怎麼可能跟他是好友?我恨他還來不及呢!”

“沒想到,這個杜工補竟然以為我把他當做朋友,我早就恨他入骨,恨不得寢其肉啃其皮!”

“終於,讓我找到了機會,我殺了他,哈哈哈,我殺了他!”

小城的縣令本就跟李嗣武關係莫逆,他撫了撫鬍鬚嘆了口氣:“李兄,真是受苦了啊。”

“還好,你誅殺了此獠,報了大仇!”

李嗣武眼中流下淚來:“是啊,我終於報了大仇,終於報仇了!”

……

杜工補的仇人得知此事之後,自然是開心至極。

他們給李家送來了許多禮物,以表示感謝。

後來,再也沒有江湖人士來李家尋釁,李家安生的度過了十年光陰。

李嗣武的二兒子也已娶妻生子,兒媳婦也頗為賢良淑德,孫兒乖巧可愛……

李嗣武每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過得好不快活。

然而,有一天,他們李家來了個客人,自稱姓杜。

李嗣武當時驚得直接從躺椅上彈了起來,杜!

他以為杜工補喜歡獨自一人,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個後人。

杜無畏!

杜工補獨子!

他當時拖著一把刀,站在李家門前。

李家門子也是個和善的,還以為他是江湖人士,遇到難處了,趕忙過來就要把他迎進府裡。

然而,他剛走近杜無畏,杜無畏一刀便砍掉了那門子的腦袋。

隨後,他拖著帶血的刀,慢慢走近了李家大門。

他關上大門,閂好,隨後扛著刀笑了起來。

李家登時亂作一團,有些膽大的練過三兩招的,立馬擋在了他的身前。

然而,他的刀法竟然如此之強。

幾乎沒人能擋得住他一刀。

就在這時,李嗣武的兒子李穎餘擋在了他的面前。

李穎餘跟李嗣武學武許多年,他的功夫甚至跟李嗣武已經差不了多少。

杜無畏看著他,眯起了眼睛:“你是李嗣武什麼人?”

他是見過李嗣武的,他爹當時喝醉了,還拿著李嗣武的畫像跟他說,這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惜,他卻死在他最好的朋友手上。

死了,還要被踩在腳下,以成全他的名聲!

李穎餘皺了皺眉:“我是李家二爺,李穎餘,你又是何人?”

杜無畏笑了起來:“我叫杜無畏,杜工補之子!”

李穎餘愣了一下:“你、你是杜、杜兄、你、你……”

杜無畏哈哈大笑起來:“你叫我什麼?杜兄?杜兄?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們父子果然都是一樣的,虛偽!”

李穎餘眉頭緊皺,眼中閃出一絲歉意。

他大哥不是杜工補所殺,卻因杜工補而死。

杜工補也被他親手了結,這仇、怕是要一代一代傳下去了。

他搖了搖頭:“杜兄,杜伯父是我殺的,你殺了我,此仇便一筆勾銷如何?”

杜無畏聞言登時愣住了:“你說什麼?”

李穎餘看著他:“杜兄,我說杜伯父是我殺的,你殺了我,咱們李杜兩家依然還是朋友如何?”

杜無畏深吸了一口氣:“朋友,呵!朋友,哈哈哈……”

“李穎餘,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實話,是我沒想到的。說實話,你讓我心軟了一絲。”

“但是想到我爹的死,想到我爹的名聲,想到你們李家拖著我爹的屍體去衙門……”

“你們難道不知道我爹為人?你們不知道我爹殺的都是什麼人嗎?可是,你們還是對他出手了!”

“我爹這輩子做了很多善事,可惜沒有得到善終,為什麼?”

“因為你們李家,因為他恨錯了人,所以你今日必死,你們李家上下都得死!”

李穎餘嘆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啊,杜兄,我來賠命還不夠嗎?”

就在這時,李嗣武也一個閃身出現在李穎餘身旁,他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賢侄,我是李嗣武,我對不起你爹!”

“這樣,用我們兩個人的命,了結此事,如何?”

杜無畏皺緊了眉頭:“李嗣武、李穎餘……”

“不,你們騙我,你們絕對在騙我,我不可能相信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

李穎餘嘆了口氣:“杜兄,你這、這,如果杜兄不信,我願意立時自刎在杜兄面前。”

李嗣武點了點頭:“不錯,賢侄若不信,我們現在自刎謝罪,如何?”

杜無畏笑了笑:“如果,你們真肯自刎謝罪,那以後咱們李杜兩家,各不相欠!”

李嗣武聞言笑了起來:“好的,賢侄!”

說著,他拔出身旁李穎餘的劍,一劍抹了脖子。

隨後,李穎餘朝杜無畏笑了笑,他抓過劍,同樣抹了脖子。

杜無畏呆住了。

他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做。

他沒想到他日夜掛念的仇恨,就這麼報了。

他們、這是為什麼啊?

杜無畏想不通,明明是他們背叛了爹,他們卻自殺了,難道是怕自己的刀?

還是怕禍及妻兒?

他坐在臺階上,滿臉不解,他的臉漲得通紅,他感覺人生好像失去了意義。

他呆呆地坐著,長刀放在他的手旁。

過了沒多久,面前滿是哭聲。

他們哭的很慘,很慘。

就好像當初,孃親得知爹死了的時候哭的那般模樣。

聲嘶力竭。

他覺得很痛苦,這種事情實在太痛苦了。

他覺得自己心軟了,對不起爹孃。

是啊,他們悲傷是應該的,他們本就對不起他們杜家。

他們的死也是應該的,與他何干?

他們就算不自殺,也要死在自己的刀下!

想到這裡,杜無畏的眼中滿是血色。

仇,未完!

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也會被人尋仇,那便所有的惡都由他來做吧。

他站了起來,看著面前那個提著劍衝向他的少年。

他沒有說話,一刀。

他在李家宅子裡不停地走著,不停的殺著。

李家宅子裡從滿是哭聲,到最後寂靜無聲。

最後,他停在了一個女子面前。

那個女子是李穎餘的妻子,模樣端莊大方,身段玲瓏有致,眼中淚水不停落下。

杜無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她真的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丟下了手中的刀,他要她嫁給他。

李家兒媳誓死不從,她躲在了房中。

杜無畏坐在房間門口,他開口道:“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嫁給我、或者死!”

……

當時,這一切都被常從大、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四個都看在眼裡。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他們三人不知道為什麼師傅不出手,他們想不通。

隨後,師傅讓他們等著,不要過去,他自己進了那間房間。

杜無畏坐在門口,仿若未覺。

他睜著眼睛,呼吸悠長,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都知道他確實是睡著了,他們沒有聽師傅的話,偷偷摸到了門口,默然無語。

裡面傳來了聲音,很小,但他們都是修士。

“你是什麼人?”

“可以給你報仇的人!”

“真的嗎?你若是能給我報仇,那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好……”

裡面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什麼“蛇”啊,什麼“裡面”,什麼“蛇在哪裡”、“蛇”什麼“窩裡面””……

他們不知道師傅為什麼跟那個女子要討論蛇,但是裡面傳來的聲響讓他們覺得有些茫然。

這種事情竟然是師傅做出來的,他們不敢相信!

後來,他們慢慢退去。

杜無畏醒了,他看到常從大從李家兒媳的房中走了出來。

他握住了刀,他看著常從大:“你找死?”

常從大沒有理會他,只是朝他揮了揮衣袖,杜無畏便已然倒在地上。

片刻之後,杜無畏的身上滿是鮮血,他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隨後,李家兒媳也走了出來。

她的衣衫被撕壞了許多,看著杜無畏的屍體,她笑了起來,隨後又看向常從大:“其實你一開始就可以救我們的是嗎?”

常從大笑了笑:“是啊,不過我想找個機會讓你心甘情願!”

李家兒媳滿臉痛苦,她快步走到杜無畏身旁,撿起了他的刀,抹了脖子。

常從大又揮了揮衣袖,風起,李家宅子裡的大火燃燒得更加旺盛。

……

“師傅,現在您想明白了嗎?”

“那之後我們真的忍得很辛苦,很想問問您,可是我們不敢!”

“這一忍就是幾十年啊,想想真是覺得可笑,您這樣的修仙者竟然是個好色之人!”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臉上露出一絲嘲弄之色。

常從大笑了笑:“真是難得,你們忍了那麼多年才說出口。”

“看來你們跟馬兒是一樣的想法了!”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都笑了起來:

“不,我們只想替天行道!”

“不錯,替天行道,殺了你這狗賊!”

……

常從大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替天行道!好好好……”

“那你們便一起來吧!”

“對了,那兩個傢伙是你們請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