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背叛（中）

常從大心中並沒有失落的感覺，他年輕時仗劍走天涯，遇到不平事便出劍。

平生行事，全憑喜好。

他喜歡做大俠的感覺，所以他做了很多好事。

當然，這些只是他個人認為的好事。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這幾名弟子都覺得自己不該救他們。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這樣對他們就是好的？

童永明也好，樂永秀也罷，他們恨自己，他很能理解。

但是那個小胖子恨他，他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

他如此不務正業，整日裡想與商賈為伴，自己用他妹妹的性命要挾他，這點確實不對。

但是以他的天賦，不該止步於此的。

這麼多年了，還是築基中期。

他很失望。

所以，他必須要懲罰這個小胖子。

他妹妹死了。

一個凡人，死了也就死了。

這個小胖子，他為什麼不敢對面？

因為他知道他妹妹是因為自己死的！

是他不爭氣！

所以，他常從大沒錯！

這個小胖子想恨他便恨吧，他這樣想著，心境更上一層樓。

他沒錯！

錯的是他的這些弟子們。

他看向那個滿臉笑容的青年，“馬兒”。

他一直這麼稱呼他，他對馬兒也很好，所以他想知道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

他不服氣！

他覺得自己沒錯！

馬師弟聞言看著常從大，他笑了起來：“因為我看你不爽啊。”

常從大微微眯眼：“看為師不爽？為何不爽？”

馬師弟笑道：“師傅年輕時的為人我是敬佩的，可是現在，您看看您自己像什麼樣子！”

“整日吸收煞氣結煞丹，人不人鬼不鬼的，為了境界，你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又有多少人因為你死去？所以，我看你不爽！”

常從大笑著搖了搖頭：“就因為這個？”

馬師弟點頭：“就因為這個！”

常從大看著他：“凡人如螻蟻，在我們面前不過是大點的蟲子罷了，難道你不明白？”

馬師弟笑著搖了搖頭：“師傅，那我請問您老人家，您的父母是不是凡人？他們生你出來的時候，您是不是凡人？”

常從大笑了笑：“他們都是修仙者，築基修士，十月懷胎之時，便一直往腹中注入靈氣。”

“所以我一出生便是煉氣一層，凡人、我從來沒有做過凡人！”

馬師弟聞言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竟然會得住這麼個答案。

“那你為何年少時仗劍行走江湖？為何見到那些可憐人要幫他們？”

常從大笑道：“因為我想看看凡人跟我們的區別。”

“而且，做那些事情讓我的心得以平靜，所以我年輕時很喜歡幫人！”

馬師弟皺著眉頭：“那你現在又是為了什麼？不想要心裡的平靜了？”

常從大搖了搖頭：“我現在只想好好活著，活的越久越好。”

“這種感覺，你不會明白的。對了，江湖中有句話，我很喜歡：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他們體驗了人間富貴，體驗了百般樂趣，所以不想死，所以膽子變得越來越小。”

“同樣，為師我也不想死！”

馬師弟笑了起來：“但是師傅您的膽子好像很大！”

常從大笑道：“你好像很有信心！”

馬師弟笑道：“我當然有信心，我們這麼多人，對你一個，優勢在我！”

常從大搖了搖頭：“築基圓滿，亦是有區別的。”

“回到我身邊來，我可以原諒你這次的過錯。”

他覺得馬兒跟他很像，準確的說，跟他年輕時很像。

他年輕的時候仗劍行走天下，遇到不平事便拔劍。

他幫了很多人，他的俠名傳播四野。

他很享受那種感覺。

他喜歡那種被人尊敬的感覺。

所以他做的好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他是怎麼收馬兒為徒的來著？

哦、他想起來了。

那是一個少年尋仙的故事。

馬兒當時還是個少年，他揹著一把劍，行走在名山大川，訪仙問道。

他走了很多很長的路，他見過很多有趣無趣的人。

他喜歡自由，很喜歡自由。

所以，他一直走著。

他只是個少年，很多事情他都做不到，也做不好。

但是做不到就不去做嗎？

比如，那次他遇到了一夥兒打家劫舍的山賊。

他們正在搶劫一輛馬車。

馬車裡面有一個姑娘，樣貌極佳，身段也是極好的。

那些山賊殺了護衛，最後淫笑著逼近馬車。

“剛剛那小娘子掀開車簾露了臉，你們可看到了？”

“廢話，當然看到了，那模樣，真是太美了。”

“我現在感覺小腹一團火熱，老大，能不能讓我先……”

“你大爺的，你想搶在老大前頭？”

“好了好了，還按以前的規矩來，我先，你們在後面排隊。”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開口道。

其他山賊聞言，自覺地開始排隊。

他們臉上微紅，有些是血染的，有些是因為他們的心跳很快。

他們很急。

剛剛那個想搶在老大前頭的那個山賊更急。

“老大，這次就讓我先一次吧！”

“老大，我求你了！”

絡腮鬍子大漢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你是豬油蒙了心了？敢跟我搶？”

那山賊低著頭，臉色通紅。

他的腦子裡都是那車簾後的女子。

她太美了。

那山賊甚至生出一種念頭，只要她願意跟著他，就算讓他放棄山賊生涯他也是願意的。

所以當老大又一次站在最前面的時候，他心裡很難受。

他握緊了腰間的刀。

刀上還有血。

他心中竟然生出一種瘋狂的念頭。

他想要她。

就他一個！

除了他，誰也不行，誰也別想！

“老大，我想娶她，能不能……”

絡腮鬍子哈哈大笑起來：“你說什麼？你說你想娶她？哈哈哈……兄弟們，你們聽到了嗎？這小子說想娶那小娘子，哈哈哈……”

其餘山賊也都大笑起來：

“好啊，等我們玩完了，就讓你娶。”

“等你娶了，我們一起玩啊，哈哈哈……”

“你也是豬油蒙了心了，娶她？老大都還沒說話呢，輪得到你？”

“狗日的東西，去後面排隊去！”

……

那山賊臉色通紅，他眼中閃出一絲寒芒。

“老大，真的不可以嗎？”

絡腮鬍子眯著眼睛看了看他，隨後，他笑著拍了拍那山賊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一見傾心的事情不多見，但是也不少。”

“你可想過那女子是什麼人？咱們殺了他們那麼多人，夜裡睡覺的時候你能安心在她身旁躺著？”

“醒醒吧，咱們註定不可能娶妻！”

“玩玩就算了。”

說著，他轉身朝著馬車走去。

其餘人慢慢跟在絡腮鬍子身後，他們看向那山賊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傻子。

那山賊閉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拔刀。

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間，便到了絡腮鬍子身後。

一刀捅出。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極快，從來沒有這麼快過。

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可是，他不允許任何人玷汙那個姑娘。

然而，他那一刀卻捅了個空。

絡腮鬍子輕巧的一側身，便躲過了他這一刀。

隨後，他伸出一隻手，牢牢抓住了刀背！

他看著那山賊，笑了起來。

那山賊大吼一聲，他握著刀竟然掙脫了絡腮鬍子的手。

螺絲鬍子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你既然對我出手，那你就別想活著了。”

說罷，他一掌拍在那山賊的腦袋上。

其餘人被這一幕驚呆了。

他們看著那山賊的屍體，愣住了。

絡腮鬍子看了看他們，笑著說道：“對兄弟出手者，下場便是如此。”

其餘山賊噤若寒蟬，話都不敢說。

絡腮鬍子笑著繼續道：“別管他了，繼續排隊吧。”

說著，他再度朝著馬車走去。

距離馬車還有兩三米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因為，他面前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揹著一把長劍，唇紅齒白，煞是瀟灑。

“山賊？”他開口道。

絡腮鬍子愣了一下，他眯著眼睛看著那少年：“你是什麼人？”

那少年開口道：“我叫馬小帥，路過的人。”

絡腮鬍子畢竟混跡江湖多年，不瞭解不熟悉的人，他自然不會隨便出手。

萬一折了……

“兄弟，給個面子，莫要擋我們兄弟的路可好？”他朝著馬小帥抱了抱拳。

這已經是給足了馬小帥面子。

井水不犯河水，你別管我，我也不招你！

馬小帥笑著搖了搖頭：“我這人平生最喜歡管閒事，遇到這種事情你讓我讓讓，我要真讓了，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

絡腮鬍子握住了腰間的刀：“兄弟，確定要跟我們作對？”

馬小帥搖了搖頭：“不不不，是你們跟我作對！”

“我要護著她，你們卻要玷汙她，誰跟誰作對？”

絡腮鬍子笑著搖了搖頭：“是嗎？兄弟確定不讓？”

馬小帥再度搖頭：“不讓！”

絡腮鬍子一招手，身後山賊瞬間將馬小帥圍了起來。

“不讓，那便死吧！”

滄浪一聲。

馬小帥拔出了劍：“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他已經衝向了絡腮鬍子。

一刀一劍，二人戰作一團。

其餘山賊見狀，趁機偷偷刺上兩刀。

馬小帥的武功本就一般，就算是跟這絡腮鬍子單獨爭鬥，勝負也不過五五開。

再加上這麼多的山賊伺機偷襲，沒過多久他便被砍了一刀。

他的胸口鮮血不停流著，不一會兒便浸溼了他的衣服。

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

他使用了自己的最強劍術，一劍斬出，竟有半丈劍氣。

絡腮鬍子見狀不敢大意，他立馬橫刀去擋。

嘭嘭嘭三聲過後。

絡腮鬍子重重地退後了三步，他的刀斷了。

他也受了內傷。

他笑了起來，笑的很殘忍。

因為他知道面前這個少年已經沒了再戰之力。

當時，常從大就在一旁看著。

出手活著不出手全憑心意。

山賊存在自然有他們存在的道理。

他們確實很壞，確實該死。

但是有時候並不需要他出手。

就比如，現在馬小帥出現了。

可惜，馬小帥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受了重傷。

死亡，是遲早的事情。

絡腮鬍子大笑一聲：“兄弟們，上，他已經沒了真氣了，上，把他給老子綁了！”

其餘山賊們聞言，互相看了看其他人，隨後一箇中年壯漢一咬牙朝著馬小帥衝了過去。

馬小帥深吸了一口氣，他還是拔劍提了起來。

“敢過來、死！”

然而那大漢此刻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想要這個功勞。

所以他衝了上去。

馬小帥此刻連揮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臉上露出苦笑，轉頭看了看，隨後便被一拳打暈。

……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常從大。

常從大揹著一把劍，一如此前的他。

那些山賊的屍體就在他們身旁，馬車裡的姑娘依舊還在馬車裡。

馬小帥知道，這就是他要尋的人。

常從大也知道，這就是他想要的徒弟。

跟自己一樣，快意恩仇，縱橫江湖，行俠仗義！

他拿著馬小帥笑了笑。

馬小帥立馬跪了下來：“前輩，您能收我為徒嗎？”

他必須珍惜這個機會，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一次機會。

他必須要抓住！

常從大笑了笑：“好啊。”

自此以後，他便跟著常從大開始修仙問道。

他們師徒二人走了不知道多少里路，不知道翻過了多少座山，不知道趟過了多少條河……

馬小帥總是會問他：“師傅，您不是會飛嗎？為什麼不飛著走啊？”

常從大這個時候就會笑著跟他講：“路在腳下！”

馬小帥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覺得這樣有些浪費時間。

直到他到了煉氣五層，直到他可以駕雲了，他才明白常從大的話語。

人不能走得太高，容易看不清下面發生的事情，更容易摔下來。

所以馬小帥從此就愛上了走路。

不管去哪裡，他都是走著去。

除非迫不得已才使用靈器趕路。

他的第一件靈器是一把劍，常從大送給他的。

他很喜歡！

常從大記得，馬小帥接過那把劍的時候的笑容，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後來，他便帶著劍，代替了他。

他開始行走江湖，行俠仗義，馬小帥的名聲甚至比常從大還要好上許多。

因為，他一直在走著，一直在走著，從未停過！

所以，他見過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

他每次回山門都會跟常從大講，他遇到了什麼事情，他又是怎麼做的。

師徒二人每次交談都是極開心的。

後來，常從大年紀大了。

他想多活一些歲月，多看一些風景。

他得到了結煞丹的功法，他開始佈置結煞大陣。

馬小帥此後便再也沒出過門，一直在下渚郡待著。

想了許多，他又嘆了口氣：“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清嗎？你在想什麼？”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回到我的身邊，你以後還是我的徒兒！”

馬小帥搖了搖頭：“你知道我剛剛在想什麼嗎？”

常從大笑了起來，他知道馬小帥搖頭代表著什麼。

他這個徒兒他最是喜歡，因為跟他最像。

他知道他不怕死，所以他敢搖頭。

但是他不知道馬小帥剛剛在想什麼，所以他開口道：“說吧。”

馬小帥笑了笑：“師傅，您是不是以為您將我困在了下渚郡城，所以我才恨你，所以我才背叛了你？”

常從大笑道：“難道不是嗎？”

馬小帥搖了搖頭：“師傅待我很好，所以我不可能因為這個去背叛師傅！”

常從大愣了一下，他們師徒二人的關係確實最好。

他們太像了。

在某些時候，常從大甚至把他看做自己的兒子。

所以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心中湧現一股暖意。

他決定就算馬小帥不回到他的身邊，他也要留他一命。

然後放他出去，讓他自由的去看一看這個人世間。

他笑了起來：“說說你的理由吧。”

馬小帥笑道：“師傅，我是心疼你，所以才背叛你！”

常從大笑著搖了搖頭：“心疼我、我不明白！”

馬小帥笑道：“師傅，您知道在我心中，您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常從大笑道：“我很想聽聽你口中的我！”

馬小帥想了想：

“在我心中，我的師傅是個英雄，他行俠仗義，遇事不平便拔刀相助，他幫助弱小，為民請願……他是個好人，頂好頂好的人！”

“我一直都很尊敬他，我一直都想成為他那樣的人，所以我拼命努力，我不想讓他失望。”

“他跟我說路在腳下，那我便一直走，我走了很多很多的路，看了很多很多的人，見了很多很多的事……我很開心，因為我覺得我跟師傅越來越像了，我知道我回去之後，他肯定會很開心的。”

“我是道德真人的弟子，我叫馬小帥，駿馬的馬，很大的小，英俊帥氣的帥！”

“我想要世人記住我的名字，記住師傅的名字，記住三仙洞的名字！”

說到這裡，他眼中含淚：“師傅，你明白了嗎？這就是我心中的您！”

“所以，我要背叛您，我要殺了您！我不想您再這樣錯下去！”

常從大微微嘆息一聲，他搖了搖頭，眼中閃出一絲思索之色：“我明白了，明白了。”

“怪不得這幾個弟子我最喜歡你，因為你這個小子最疼師傅！”

“哈哈哈……”

“也最像師傅啊！”

“所以，師傅決定，讓你走，我會把你殘缺的神魂還給你，你繼續去行走天涯，你繼續去看這個人世間！”

馬小帥搖了搖頭：“我會走的，我一定會走的，不過，我要把您帶著。”

“我要帶著您的骨灰一起，我要帶著您一起去看這個人世間！”

一旁的陳平生眉頭微皺，心中也有些唏噓，他沒想到馬小帥想殺常從大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他最敬佩師傅，所以他最想殺了現在的師傅。

他不想讓他繼續這樣錯下去。

他確實是個很好的弟子。

與肉體活著相比，當然是靈魂名字永存更為重要！

修仙者，逆天而行，一世不成那便十世百世……

此生若不了了遺憾，來世也修不出所以然。

所以，他要殺了常從大。

他要了結他的罪過。

也許下一世，他能做轉世常從大的師傅吧，誰知道呢？

一旁的王老道也有些唏噓，這麼多弟子，個個背叛自己，其中竟然還有為他好的。

誰說惡人就一定惡得沒有道理？

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好人也是，壞人也是。

或許有天生的壞人，但是，那只是少數罷了。

常從大至少一開始不是壞人，他甚至是個大好人，頂好頂好的那種大好人。

他行走江湖，除暴安良，救人與水火。

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稱之為好人，那這個世界恐怕就沒有好人了。

但是他又因為怕死，佈陣害了下渚郡的修士、下渚郡的百姓，他又成了惡人。

他一人的惡，不知道能頂多少人的惡！

所以，他該死。

功過沒有人知道能不能相比，現在死是對他來說最好的解脫。

也許，下一世，真的能無憾修仙吧？

童永明看向馬小帥，他也沒想到這個師弟要殺師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他只是心疼師傅……

樂永秀也有些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被師傅荼毒，要知道他的模樣可是極為英俊的。

他想起了師傅說過的話，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除此之外，餘者無不可！

他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來，看來他是真的把馬小帥當兒子了。

胖掌櫃皺緊了眉頭，他對常從大自然是恨之入骨的。

但是沒想到，他跟馬師弟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馬師弟，竟然會如此心疼他！

人啊，不管是凡人，還是修仙者，果然都是複雜的。

我為什麼會喜歡跟人打交道呢？

為什麼會喜歡做生意呢？

這些人，這麼骯髒噁心……

殺了他以後，也許、去做一個隱士更好，苦修、寂寞了便去看看這個人世間。

然後再苦修，努力提高自己的境界。

隨後，殺光那些讓人噁心作嘔的人！

常從大笑了起來：“馬兒，你還是不太瞭解為師啊。”

“為師做那些善事好事的時候是為師，如今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依然是為師。”

“那時候的我只想行俠仗義，行善積德。”

“現在的我，只想活著，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有孝心，你仔細想想，那些凡人也好修士也罷與你我何干？”

“關我屁事？又關你屁事？”

“他們是死是活有那麼重要嗎？只要咱們活著就好，只要咱們能長久的活著就好！”

馬小帥搖了搖頭：“師傅，當初你做那些善事好事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說我輩修士本該如此，從心，問心，尋心，做心中所想之事。”

“你說做這些事情能讓您的心境平和，能讓您開心。”

“您說，您喜歡做那些事情！”

常從大哈哈大笑起來：“傻孩子，做好事也好，惡事也罷，都是為了我開心罷了，你現在明白了嗎？為師一直都是這樣，為師一直都沒有變過！”

“所以，是你錯了，不是為師錯了，你們大錯特錯了！”

“現在回頭，我會給你們一個機會，等我結成金丹，我也會助你們結煞丹。”

“到時候，咱們一門七金丹，豈不美哉？”

馬小帥搖了搖頭：“不，您變了，您真的變了！”

“做這些事情，您只是想再多活兩百年罷了。”

“以前的您跟現在的您，根本不是一個人！根本不是一個人！”

常從大笑著搖了搖頭：“也罷，你願意怎麼說，那便怎麼說吧。”

“等下，我把他們殺了之後，會把你放了，你繼續去行走天下，去尋你的道！”

馬小帥笑著搖了搖頭：“師傅，您對我還真好，不過，誰死誰活還說不定呢！”

常從大沉默下來。

馬小帥也沉默下來。

陳平生他們都沉默下來。

常從大跟馬小帥師徒二人，一個覺得師傅錯了，一個覺得他沒錯！

馬小帥心中的師傅是那般的完美，那般的高大。

常從大眼中的自己卻一直都是這樣。

為什麼救人？

救人得到那些人的謝意、那些人的恭敬，會讓他心情很爽！

為什麼害人？

因為他想結丹，結丹便能多活兩百年。

築基壽三百，金丹壽五百！

元嬰壽一千，化神壽五千。

他知道自己結了煞丹就再也沒有進階的機會了。

但是如果他不結煞丹，他連結丹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個世上，他是開心的。

他想一直開心快樂下去，時間能再多兩百年，他當然不介意。

所以，他才有了那麼大膽的想法。

在下渚郡，佈下結煞大陣。

徒弟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一個個的拼命阻止。

可是他們哪個會是他的對手呢？

他一一分化，將他們的神魂抽取出來，封入結煞大陣之中。

這樣一來，他們便不得不受自己的管控。

同時，他們的精神也會受到影響！

這樣一來，他們就更得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並不想這樣對待自己的徒弟，因為他們可以說是他在這個世間最親近的人。

所以，他準備等他結丹成功，便給他們自由。

沒想到，他們現在就忍不住了。

他有些失望，也有些難過。

他不開心。

所以，背叛他的人得死！

至於馬小帥，他還是準備饒了他，誰讓他跟自己最像呢！

陳平生心中滿是感慨。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也好、王老道也罷，都有自己追求的。

王老道當初為了留下那半畝靈草，往五穀輪迴之所藏東西。

辛辛苦苦半輩子，終於煉氣十二層。

他陳平生也有自己追求的東西，他想好好的活著，活的更舒服更愜意一點。

有美人相伴，有熟人相伴，有人說話，這樣他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感到那麼寂寞了。

所以他對於提高修為還是有很強烈的慾望的，他不用擔心壽元消耗殆盡，但是他怕保護不了跟自己親近的人。

至於童永明，他只是簡單的恨。

他對於常從大，只有殺意。

因為從一開始，常從大的善卻是對他的惡，再加上後面常從大對他身體已經心裡的迫害，他想殺常從大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還有就是樂永秀，他更是恨常從大。

本來他該是青樓中的一朵名花，每天面對那些女子……

然而現在，他卻變得如此陰柔，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喜歡女人。

他很痛苦！

再就是胖掌櫃，他的妹妹……

陳平生嘆了口氣。

王老道看了看他，也嘆了口氣。

童永明等人竟然同時嘆了口氣。

他們看向常從大，常從大卻沒有看他們。

只不過，他的臉上有些莫名之色，想來是失望，或者是失落，沒有人說的清。

常從大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他看向馬小帥：“希望，你不要讓為師失望啊。”

馬小帥手中握了一把劍，他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好看。

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還是少年模樣，長髮，白衣，揹著長劍，一張臉秀氣，卻也有些銳氣。

“師傅，您放心，我從來沒有讓您失望過，不是嗎？”

常從大點頭：“好，那等下我可要看看你的劍！”

他沒有繼續跟馬小帥說話，而是看向了那一直唸咒的三名弟子。

他們在自己心中的存在感一向不強。

他甚至有些忘了他們的名字。

那個瘦高個叫什麼來著、對了，金長峰。

還有那個矮個胖子，廖先明；那個臉白得跟死了十幾天的屍體似的，好像叫方廷江。

他們每個半個月就在常從大面前晃悠一次，但是他竟然差點忘記他們的名字。

他感覺有些對不住他們。

他嘆了口氣：“金長峰，方廷江，廖先明，我記得當時我收你們為徒，好像是一起收的吧？”

“你們又是因為什麼要背叛我呢？”

“我記得我好像沒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吧？”

因為他們三個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所以他需要手下弟子去做事情的時候，通常會忽略到他們。

然後，再去叫別的弟子去辦。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聞言就要開口，陳平生立馬看向他們。

童永明他們也看向金方廖三人。

見他們也有不得不說的話，童永明開始默唸清心咒。

樂永秀、胖掌櫃跟馬小帥他們立馬跟著念。

金長峰、方廷江跟廖先明三人鬆了口氣，他們看向常從大，眼中竟然也滿是恨意。

“師傅，此事說來話長！”

“是啊，說來話長。”

“讓我們慢慢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