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不要說得那麼引人誤會

同一個夜晚，從山影鎮向西走半天能到的定居點。

這個定居點的居民不多，都是在附近務農、漁獵的本地人，自然也沒有什麼旅館。

大部分行人都只是路過此處，不會在此停留。如果一定要找地方住宿，努力趕一趕路，直接到山影鎮是個更好的選擇。

除非有些人到達這裡的時候，恰好已經入夜，不想在夜裡繼續前進。他們會出點小錢，找居民們買些食物，就可以獲准在居民的土地上露營。

這麼做的人大都是急著四處奔忙的賞金客。

今天在這個定居點露營的只有兩個人，恰好其中就有一個賞金客，白牙。

在篝火的對面，用雪花紋飾斗篷包裹住全身的風船換了個姿勢，讓她在巨狼小黑的肚子上躺得更加舒服。

“你想知道獲得靈力的方法？”風船問道。

白牙點頭，往篝火中舔了一塊木柴，說道：“你靈體化程度不低，對於靈力應該知道得比我多。”

“哼嗯，確實。”風船在考慮著，要回答到什麼地步。

與白牙同行已經一天半了，只打聽到了他這個人最基本的情報：年齡十七，兩年多前來到山影鎮，找了個老師開始當賞金客。

要更進一步瞭解他的本質，就需要抓住他的慾望，剝出他的內在。

本來以為白牙這樣的少年，多少會對自己有些渴求，但同行這麼久，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風船本來對自己的樣貌還挺有自信的，畢竟大家都說她的魅力在沙民中沒有對手，呃，沒有幾個對手的。

該不會平時收到的稱讚，有不少吹捧討好的成分吧。風船略微失去了一點信心。

就在風船苦惱著要如何深入試探白牙的時候，他表現出了對靈力的渴求，這是個好機會。

“不怕你胃口大，只怕你沒想法。有慾望就會露出突破口。”這麼想的風船決定順著這個話題往下，不做保留。

“一個人要獲取靈力，也叫做覺醒靈力，所需的必要前提就是天生的素質。按照現在通用的說法，叫做神賜天賦。”

“哦，想要覺醒靈力，只能看神明老爺是不是賞臉給了我對應的素質？”

“是這個意思。虔誠信奉神明的信徒的確比沒有信仰的人更容易覺醒靈力。”

“可哪怕信了神，也保證不了什麼吧。沒有靈力的高階祭司經常見到，山影鎮巡查隊的隊長都四次靈體化了，口頭禪還是‘不長眼的傻缺神明’。”

風船默默記下，他對神明的確沒有敬意，接著說道：

“信仰的確有利於提高獲得靈力的機會，這是現行教會成立的基礎之一。但機會落到每個人頭上，無非就是行，抑或不行。

“如果你想要的是絕對保證覺醒靈力的方法，那恐怕只有——”

“邪祭。”白牙搶答。

邪祭，就是將同族血祭、貢獻給邪神的儀式。

只要祭品足夠多，取悅了邪神，邪神的恩賜能夠保證受賜者獲得靈力。

作為現時點唯一能保證獲得靈力的手段，邪祭是許多不法之徒的追求。但理所當然的，進行邪祭的人也必將被同族敵視。

在這片地區，巡查隊和賞金客們每年抓捕的進行邪祭的匪徒裡，有大半都是因為其他匪徒的檢舉落網的。哪怕是匪徒，也不容許一個隨時可能獻祭身邊人的瘋子。

“你對邪祭，有興趣？”風船看向地面，藏起了視線。

“沒有。

“邪祭本來就沒有什麼前途。我沒有聽說過任何一個大人物是靠邪祭起家的，反倒是經常能聽到有人邪祭之後心智失控、淪為只知道進行邪祭的弱智。

“更重要的是，邪祭嚴重違背了我的兩項準則：‘不要違反公序良俗’，‘做事要有風采’。

“所以，邪祭很遜。”

風船琥珀色的眼睛再次看向了白牙，說道：“你的工作契約書上也寫著要尊重公序良俗，但你對神明可沒什麼敬意啊。據我所知，山影鎮的官方態度可是尊重各族信仰的。”

“我的準則只針對我自己的言行，相對應的，我也只遵守我認可的公序良俗。”

用不能對風船說的話來講，白牙只想遵照他作為現代穿越者的三觀行事。

“我尊重每個人有他們的信仰，但高高在上的神明老爺不配獲得我的尊重。

“他們號稱全知全能，卻打造出這個以靈力為尊的世界。具有靈力的人，可以獲得更強的身體還有效果莫測的靈能，完全凌駕於沒有靈力的人之上。

“兩者之間的隔閡是如此巨大，甚至帶來不可調和的矛盾。

“現在，唯一已知能打破這種隔閡的方法，就是對邪神進行血祭。

“這是不是說明，邪神與正神們也沒有本質差異，或者說，正神們在變相促使著人們去進行血祭？”

這種說法其實是一種過激的陰謀論，但是很符合白牙當下要扮演的角色：對神明與靈力的本質並不瞭解，渴求力量，對當前秩序不滿的少年。

白牙並不忌憚如實表述他對神明的立場，他相信眼前的少女能夠理解。

她將來可是被稱為“瀆神的反聖女”啊。

風船用手指絞起了落到胸前的金藍色長髮，將頭髮在手指上繞成線圈。

對話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然後，風船輕笑出聲，聽起來彷彿撩動火焰的夜風。

“你又不信神，又不想搞邪祭，還要獲得靈力。這可很難辦啊。”風船暢快地說道：“巧合的是，我剛好知道一個方法，能滿足你的需要。”

迎著風船玩味的笑容，白牙問道：“你想要開什麼價碼？”

“這價格可不低，如果再加上救了你一命的恩情……”風船掏出了白牙給她的工作契約書，在左手掌心拍了一下。

“我保證，能讓你獲得靈力，不會逼你違反這裡面的行為準則。

“作為代價，你接下來的人生、命運，請全部都交給我。

“我們的命運從此將合而為一，我們會面對共同的敵人，共享勝利的果實。”

篝火中炸裂的火星，搖曳著飄過白牙和風船相接的視線。

白牙抬起了手，說道：

“我確認一下啊。你這是不是在，向我求婚？”

風船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回想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她想邀請白牙一起參與到瀆神的計劃中，但說法似乎，有點，誤導性。

壞了。

風船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看著大腦宕機、臉色再次漲紅的風船，白牙由衷地感慨：真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