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葉善執已經走了?”
三司的人到了干支居,結果卻被告知葉誠昨日就離開了。吳希清聽到這個訊息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還以為葉誠是故意給自己甩臉色,心裡已經打定主意等唐門事了要好好參他一本。
王參見狀趕緊安撫道:“吳大人消消氣,說不定葉大人是有什麼線索了才提前動身。昨日才動身,那應該還沒有走遠,咱們還是抓緊跟上吧。”
倒不是說王參真的多敬重吳希清,主要是因為戚正好像在想事情,自己不好去打擾他——昨天他也在場,當然知道萬曆話裡話外都是看好戚正能夠幫上葉誠。
可惜吳希清久居高位,見戚正皺著眉頭還以為他是對自己有意見。他剛要發作,戚正終於開口道:“葉大人提前動身,說不定正是陛下的意思。”
吳希清冷哼一聲,悻悻閉嘴,還真就不說什麼了。
“到底是能被陛下重用的人啊,僅用一句話就讓吳大人閉嘴了。”王參在心裡如是想道。他哄著吳希清的同時,瞥見戚正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更加斷定陛下對戚正另有授意一事。
戚正冷冷瞥了眼暫時消停的吳希清,對上王參的眼神,他輕輕點了下頭以示回應。可他心裡卻疑惑道:“咱們這位葉大人,好像沒那麼老實啊。而且怎麼會讓錦衣衛涉足江湖呢?這一般不都是六扇門的事嗎?陛下此舉究竟是何意?”
行至峨眉山腳,柳笑風突然開口道:“上去了之後,你什麼都不要說。”
“知道了。”
葉誠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就算柳笑風不提醒,他都不知道該跟峨嵋派的人聊什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來峨嵋的目的何在。
剛上山,就見幾名持劍女子匆匆而來。為首之人朝柳笑風恭敬鞠躬,抱拳說道:“陸前輩,我等恭候多時了。”
柳笑風點了點頭,隨即指著葉誠道:“喏,就是這個小子了。你們好好招呼他,不用客氣。”跟對方說完,他回過頭來跟葉誠吩咐道:“你跟著她們走吧”
“哦。”
雖不疑有他,但葉誠還是注意到其他幾名女子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那種好奇背後藏著厭惡與不屑的眼神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女孩子發現了從未見過的可愛蟲子。
為首的女子朝葉誠鞠了一躬,側身道:“少俠請跟我來。”說完轉身帶路。
葉誠剛要開口,就悻悻閉嘴。他原本還想自我介紹的——但對方顯然沒那個意思,那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雖然不大情願,但他還是老實跟上
就這樣,葉誠被帶到一處懸崖——他站在斷崖邊,望不到底,只見怪石嵯岈,令人心驚肉跳。
“這是”
“峨嵋派林毓秀,請少俠賜教!”
葉誠剛回頭,只聽見一聲嬌叱。他下意識避開對方的劍,驚怒交加地看向面不改色的為首的女子質問道:“這便是你峨嵋派的待客之道?”
為首的女子只是靜靜看著葉誠,沒有開口但給了回答——有些問題,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與此同時,與金頂相鄰的萬佛頂上,二人沏茶對坐。
“這幾個小姑娘剛在六劍,哦,不對,現在是五劍了。剛在五劍會武上奪魁,氣勢正盛。你還真是記仇啊!”
“師命難違,要怪就怪他爹跟他爺爺。這三十年各派禁地都給他倆逛了個遍,搞得各派掌門下了死命令要自家弟子守住禁地,不得再讓外人出入。”
“那倒也是,不過抱劍的那個弟子是怎麼輸給你們的?那小子我見過啊,實力不俗,假以時日定能成一流高手。”
“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跟小姑娘,你說呢?”
葉誠原本以為只是試探,但後來才發現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當某一方能遊刃有餘地避開自己的攻擊時,彼此就應該知道雙方差距。但林毓秀卻是不進反退,劍勢反而越來越凌厲?!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葉誠此刻也算是明白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他心一橫,便開始主動進攻
林毓秀見葉誠不退反進,本就高昂的戰意更是達到了一個頂點。但下一刻腹部劇痛使她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咳嗽,緊接著就是大腦一片空白
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氣勢或許是取勝的關鍵因素,但能影響戰鬥的基本條件都是實力。
葉誠搖搖頭——這番辣手摧花實在是迫於無奈。他後退幾步問道:“我跟各位應該是初次見面,何至於此?何不化干戈為玉帛?”
為首的女子仍是無動於衷
“峨嵋派安於初,請少俠賜教!”
“還來?!”
葉誠是真的生氣了。他眯起眼睛將手搭在劍柄上,冷然道:“我最後問一遍,你們非要這麼逼我?”
或許是聽出了葉誠隱而不發的殺意,也可能是看到了葉誠剛剛展現出的能力。安於初有些猶豫地看向自己大師姐。
“是。”
為首的女子終於開口,可惜說的話令雙方都不滿意。
鏗!
金屬碰撞聲傳來,安於初吃驚地發現葉誠已經對大師姐出手了!
不僅僅是峨嵋弟子,連葉誠也有些吃驚。他以為對方只是仗著人多想打車輪戰,卻沒想到為首的這名女子確實有些本事?!
“在下葉善執。未請教姑娘姓名?”出於尊重,葉誠還是選擇了自報家門。
“秦不惑。”
秦不惑一劍直取葉誠左肋,被葉誠挽了個劍花蕩開。就這麼你來我往,雙方已經過了十幾招
峨嵋弟子都看傻了——大師姐不僅僅是她們眼裡,也是被各派掌門認可的同輩天驕。可突然冒出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與自家師姐打的難解難分,這讓她們一時沒法接受
敢闖峨眉金頂的,果非泛泛之輩!
沒法接受的不只是他們,連葉誠也是一樣——對於葉誠來說,秦不惑也是除了梅凌雪外第一個跟全盛狀態自己打得有來有回的女子。哪怕秦不惑比自己大一些,但跟同齡人打成平手對葉誠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他越打越起勁,以至於用上了不負劍意!
劍意是葉誠目前最大的底牌,習慣藏拙的他一直不喜歡用上劍意。自從連破“至死方休”跟“瑤池問仙”以來,他的自信心已經到了一個從未達到過的高度,以往碰見的對手不是點到為止用不上劍意,就是不需要劍意就能擊敗的小魚小蝦。
修行之路一帆風順的他這時明白“舉輕若重”的含義
秦不惑進入舉輕若重境的時間不比葉誠長,她深切地感覺到對方的劍突然變了——因為境界相仿,葉誠之前的劍法再精妙也只會讓她覺得如果自己是男子也能做到;可現在她卻有一種力有不逮,甚至是被戲弄的感覺
峨嵋女弟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見到葉誠漸漸佔了上風。
葉誠將秦不惑的平刺擋下,手腕畫圓後再往身前右下方這麼一帶,秦不惑的劍就釘在了地上。
“不錯,但是到此為止吧。”
葉誠並不認識來者,但看得出來對方是來為峨嵋弟子撐腰的。他譏諷道:“之前她們要加害於我的時候,你在哪兒?”
對方這時候像是練了閉口禪,一言不發。倒是秦不惑怯怯開口道:“師傅”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聽見是秦不惑的師傅,葉誠的語氣沒有絲毫恭敬反而更加輕蔑——他已經做好吃不了兜著走的準備了。但是他有點在意另一件事
柳笑風那傢伙去哪兒了?!他把自己騙到峨眉來捱打,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算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我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於是乎,葉誠抱著魚死網破之心施展出天外飛仙!
但是那盡得葉言七成功力的一劍,被人輕飄飄地用兩根手指夾住了,無法再寸進一分
柳笑風無奈地看著葉誠笑罵道:“混小子,你還真敢動手啊!”
葉誠不是不識相的人。他沒有說話,默默收起了劍。
柳笑風拍了一下葉誠的後腦勺,指著那位仍是氣定神閒的中年人引薦道:“這位是峨嵋掌門,等閒道長。”
峨嵋掌門?可峨嵋不都是女弟子嗎?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葉誠還是老實抱拳道:“道長好”
等閒非常有高人風範地撫須點頭,接著指著柳笑風破口大罵道:“你個老王八蛋怎麼都沒告訴我他悟出了劍意?”
“你也沒問啊?”柳笑風笑得十分欠揍。
等閒也沒有繼續糾纏,而是朝葉誠解釋道:“此地是我峨嵋禁地,非本門弟子不許入內”說到最後,他的臉色越來越古怪,還咳嗽了兩聲掩飾一下。
葉誠這才明白她們為什麼對自己有那麼大的敵意——各派禁地跟人祖墳似的。別人祖墳你說刨就刨?尷尬的葉誠將視線別開,卻發現從未見過的美景
浩瀚無際的白雲在巖下翻湧,襯的山峰猶如座座孤島,只現出蔥蘢的峰巔。雲海瞬息萬變,時而如帛似絹,時而波濤漫卷,時而簇擁如山,時而聚結蓬堆,時而分割如窟。隨著風勢,雲層縹緲多變,神奇莫測,如乘龍駕鳳,車輿隊仗。
“你們啊,現在明白了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吧?不過是五劍會武,看看你們一個個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要是我沒來,這個臭小子可指不定對你們做什麼呢!”葉誠很想問問等閒口中的“指不定”是個什麼意思,但見到那些峨嵋弟子一個個眼眶盈淚,他又沒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