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站起身,目不斜視地看著那位頭戴斗笠的少年村長。
“馮希呢?他為何沒有將你殺死?”
漢子開門見山地說道,隨後看了眼在坑內的阿東,沒有一點動靜,顯然是受傷不小。
李修遠倒是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
“既然他要殺了我,我到現在還能出現在這裡,答案不顯而易見嗎?”
漢子雙眼微睜,質疑道:“你把他給殺了?”
李修遠沒有說話,只是輕笑地看著河對岸的漢子。
漢子額頭有汗水滲出,若是馮希真的死了,那自己的爹孃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居然殺了馮希?你可知道他的身份嗎?”漢子罵了一聲。
此刻,他的內心絕望至極,之所以成為馮希的隨從,完全是因為馮氏家族的人將他的父母給囚禁起來,若是漢子不從,就準備為他那一對父母收屍。
李修遠不以為然道:“聽說是什麼雲州城富商的兒子,家裡有錢的很。”
“知道他有錢有勢,你還敢殺了他,這不是找死嗎?”
漢子聲音有些顫抖,剩下的局面,他是如何都不知道怎麼面對。
李修遠聳了聳肩膀道:“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殺的,我怕什麼。”
“再說了,我這輩子就是看不得那些人仗著有錢有勢就濫殺無辜,死了更好!”
漢子有些震驚,居然不是這位斗笠少年殺的?難道村子裡還另有其人?
果不其然,那位斗笠少年身後,此刻才緩緩走出一位老人。
一身藍色蟒袍,手持一卷畫卷緩緩走來,身上的罡風四溢,靈氣未曾消散。
漢子見到那位老人頓時有些神色茫然。
宗…宗主怎麼會在這裡?
漢子大喊一聲道:“宗主,你眼前這位少年打殺了我外門的弟子,還將阿東給打傷了。”
此話一出,那位走在李修遠身後的滄瀾宗宗主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這群兔崽子簡直是笨到極致,我都跟在別人身後了,還看不清形勢,真是笨!”
李修遠見震海光沒有動靜,便輕笑一聲道:“剛才說過了,殺死你主子的人,就是我身後這位元嬰境仙師。”
漢子頓時臉色蒼白,啞口無言。
怪不得此人有恃無恐了,原來是有大能撐腰,最讓人絕望的是,此人還是滄瀾宗的宗主。
“多的我就不說了,你就權當清理門戶好了。”李修遠輕輕對著震海光一笑。
只是這一笑,殺意昂然,頓時煞氣四起,好似只要自己沒有做好這一點,就要被此人拍的灰飛煙滅一樣。
震海光心中冷汗直流,此人身上的流露出來的煞氣顯然非同尋常,或許是經歷了什麼大的戰爭一般。
震海光是個聰明人,算起得失,顯然是拉攏一位極有可能是山上供奉的合體境修士要划算的多。
這種修為只有築基境的修士,在宗門確實稀少,但二者權衡,根本沒可比性。
震海光身形一閃而逝,驟然出現在漢子跟前,雙掌靈力暴漲,伸手從大漢腦門拍去。
“宗主,且慢!”
深坑內,一道顫抖的聲音叫停了原本出手的震海光。
李修遠聽聞,腳尖輕點河水泛起點點漣漪,一下子就到了河對岸,看向深坑內的阿東,血肉模糊。
身上筋骨寸斷,還留有一口氣吊著,可以看出漢子並未真正痛下殺手。
李修遠將阿東從深坑中拔出,少年整個身子骨如同失去了骨頭一般,綿綿軟軟地攤到在地。
“宗主,他是被威脅的,別為難他。”
阿東不知道宗主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也不清楚宗主為何跟村長走的那麼近,只知道一個事情。
這位築基境巔峰的修士,是被迫無奈的。
震海光有些猶豫,懸浮的手掌停在大漢的頭上,遲遲未曾落下。
說到底,還是不忍心損失一名宗門天才,若是真如阿東所說,此人是被馮希威脅的,如果殺了此人就真的可惜了。
“他將你打得那麼傷,你不生氣?”李修遠臉色微皺問道。
“大道之上,無奈人太多了,村長,光是我在宗門之中看到的就數不勝數。”
“倘若阿東那一天也成為他這樣的人,恐怕也是無奈之舉。”
“他沒有對我下死手,已經是對我手下留情了,說明此人並非是故意為之地。”
阿東氣息不穩,說話吞吞吐吐的,李修遠將他輕輕扶到旁邊倒下的蘆葦上面坐下。
大漢喘著粗氣,死裡逃生過後,心臟跳動的頻率極速加快,死後餘生!
看了眼那位被他打的半死的少年,大漢內心感激不盡。
“馮氏家族,好大的威風啊!”震海光害怕身旁的高人生氣,搶先怒罵道。
“宗主,我家爹孃全都被馮九州囚困在雲州城都地牢裡,若你我不從,他就有手段折磨我爹孃至死。”
“我害怕爹孃被我所累,因此才會答應馮希做他的隨從,宗主,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震海光看了眼身旁道年輕人,發現對方無動於衷,於是就從腰間的儲物袋中掏出一枚二階回春丹給阿東服下。
做完這些,震海光面露怒色道:“此事莫要著急,你先回宗門,馮氏家族若是怪罪下來有宗主扛著。”
震海光再次看了眼李修遠,李修遠只是對他輕笑一聲。
這才如釋重負,震海光多害怕自己做的不好,二人之間的利益關係就此斷裂,得罪一位合體境修士還好。
若是得罪的是其身後的整個宗門修士還如何是好?滄瀾宗覆滅可能只是片刻而已。
大漢看了眼震海光,又看了眼那位戴著斗笠的少年,仍是有些不放心,直到震海光拍了拍大漢的肩膀,大漢才沉默離去。
阿東也在服用了二階回春丹之後昏迷過去,震海光看了眼李修遠問道:
“前輩,要不要我去雲州城永絕後患?”
李修遠臉色微皺,緩緩說道:“不用,他們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若是威脅到了村裡的凡人該怎麼辦?馮氏家族的勢力顯然是不弱的,家族內部有三個金丹境修為的供奉仙師。”
“若是三人分頭行動,恐怕杏花村的村民真會有難的。”
李修遠倒是沒想到這位剛剛合作的滄瀾宗宗主,居然這麼快就融入其中了,顯然有些匪夷所思。
見到李修遠以奇怪的眼神看他之後,震海光尷尬一笑道:
“並非是我太過自來熟,而是我跟前輩交易了,就得拿出真心,將心比心。”
李修遠顯然是小看震海光的為人了,此人恐怕是做得這種事情太多,有些熟能生巧的意思?
“無妨,杏花村的底蘊還輪不到三名金丹境修士來威脅,我殺了他的兒子,他顯然會自己找上門來的。”李修遠說道。
震海光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去試探李修遠是否是那上大宗門的供奉仙師,而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後,將阿東扛回了村子。
杏花村內
阿東被扶到床鋪上,夢欣見到阿東的慘狀留著眼淚為其清理早已乾癟的血跡。
若不是宗主說了沒事,這位小丫頭顯然哭的更加難受,但是遇到這種情況,宗主在就會頗有安全感。
李修遠則是頭疼不已,梓潼在村口看到阿東哥被血淋淋地抬回來就粘著村長不停地哭。
“阿東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李修遠撓著頭,該怎麼向這個丫頭解釋呢?
……
雲州城
這座位於三宗中間的碩大城池,被山脈環繞,處於盆地之間,常年溼潤,倒是種茶的絕佳之地。
茶葉,又以雲霄宮最為聞名,整個東域有著“三飲雲霄宮,飄渺雲霄中”的說法。
喝了此茶葉,就能如同元嬰地仙那般身處在雲霄之上。
而將茶葉遠銷於其他十三州的功臣,當屬是馮氏家族。
這座坐落於雲州城東部的碩大園林建築,整整佔據了雲州城三分之一的地界,門口兩尊玉獅子,是以南湖州的玉石雕刻而成。
據說,一尊玉獅子都堪比一袋子紫銅錢,在山上修煉的修士都能夠買一件品軼為法寶的趁手武器或者是那品軼相對較好的符寶了。
如此財大氣粗,顯然令人羨慕至極。
馮氏家族內,祖師堂裡,一盞魂燈在微風吹拂下不斷搖晃,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紫色長袍,頂著個大肚子愁容滿面地看著這盞魂燈。
魂燈戛然熄滅,中年男子雙目猛的一睜。
三位老人像是約好了一樣,突然出現在中年男子身後。
“家主,少主的魂燈為何會熄滅?”一位佝僂老人,拄著柺杖眉頭緊皺。
三位供奉仙師顯然是與馮氏家族簽訂了魂燈牽引,以便得知二位馮氏家主和少主的魂燈情況。
因此,在魂燈俱滅的一霎那間,三人才緩緩起身。
馮九州怒意滿面,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酒老鬼,你們去給我查,帶著魂燈去給我查,看是誰殺了我家希兒!”馮九州憤然道。
三位金丹境仙師重重撥出一口氣,身形悄然消失,隨後一股靈力牽扯到那盞熄滅的魂燈之上,如同被被扯入裂縫一般,一同消失不見。
“滄瀾宗,你讓我兒子在宗門內身死道消,往日你定會付出代價!”中年男子一錘打在旁邊的桌椅上,將那桌椅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