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事,程牧在軍部見多了,周父沒有錯,李工錯在先,他故意錯在後,上司領導對兩人各打五十大板,還敲打在場一眾人,到頭來只有周父一個心有慼慼。

程牧轉移話題,“周哥,部長和於主任要求我暫時不能隨意離開維修部,天幕通道出現了一個很大問題,如果不解決,所有人進入天幕通道都會有危險。我需要在這裡等待部長安排人和我再次探查。”

周父一聽程牧說的鄭重嚴肅,也明白過來,“天幕通道…”說起來他們維修三部的技術人員並不是負責天幕通道。

但維修部的人員都排斥進入天幕通道檢修。

一是因為通道內部陰暗潮溼,人進入其內,好似無時無刻不被孤寂包裹。

二是因為外界的世界,眾所周知天幕是一重屏障。

三則是天幕通道曾經發生過嚴重安全事故,幾年前一行六名員工離奇死在通道內,隨後為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訊息被封鎖,上面派遣軍隊調查,半年後天幕通道才再次開啟…

程牧搖搖頭,先一步截過周父的話頭,“具體出了什麼事,暫時還不能公之於眾。”

“周哥!你等等回家嗎?昨天我和周棠聊得愉快,她問了我許多關於大學裡的事情,還有來到維修部門的感受。”程牧實則暗地裡打算把昨晚上的經歷告知她。

“本來我是打算今天整理出我的大學筆記本贈送給她。沒想到出了這檔事,只能拜託你交給她。”

周父尷尬一笑,他是想要躲過去,不想回家,可是逃避不是辦法啊!左一腳右一腳都是要往前走的。

“要的,我等會兒去食堂打包一些肉菜回家和我閨女一起吃。”

程牧點點頭,“周哥,這忙碌一晚上、大半上午,那我先回宿舍整理,等等我們在食堂見。”

轉身返回宿舍,隨意挑選了幾本程牧這具身體隨身攜帶的都是關於天幕的書籍,又加了一本空白筆記本,筆記本內頁還有他臨時畫上的不明動物簡筆畫。

他找了一個土黃色的工裝布袋子,把這雜七雜八的幾本書全都裝進去,揹著布袋子來到食堂。

周棠今天一整天也沒閒著,早上週父出門沒一會兒,同桌就來找她相約再去昨天發現幕布損壞黑了的地方,她二話不說操上準備好的傢伙什,和同桌出門。

兩人輕車熟路地再次來到那堵被遺忘的白牆處。

這回周棠不用同桌的幫忙,揹著書包給他展露一手。

只見她腳步輕盈飛快地朝著白牆牆面踏去,一腳兩腳,胳膊伸長正好夠得上牆頭,手臂再一使勁,她整個人已經坐到了牆頭上。

這番連續動作是給同桌給驚的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接不出下面的半截話。

“原先小看我了吧!”周棠故意調侃嘆息,“我早就想這麼爬牆了!又酷又帥!只是費那老大勁從學校裡爬牆出去也沒意思。”

地下空間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但再大再小的空間也經不住在裡面已經待了幾十個年頭。

周棠這具身體的這個身份早就把能逛的地方逛遍了。

而昨日她在街上閒逛,也在心裡有了數。

同桌一下子心有慼慼,“沒想到你藏得還挺深!等著我!看哥給你露一手。”

他緊了緊背在背上的肩帶,再一次重複昨天的動作,心裡默唸著前往不要帶鏈子,帶著絕對的信心衝向白牆,一腳兩腳,終於他的手被周棠細軟的小手握住。

這雙手力氣很大,讓他成功登頂牆頭。

他一坐定,就迫不及待地卸下肩上的書包,一陣掏掏揀揀,從最底層挖出望遠鏡。

望遠鏡對焦昨日發現的出現黑色幕布的方向,定睛一看,“唔!哪裡還是黑色的!一二…五六!還是六塊。他們維修部的人還沒發現那處問題啊。”

他的手左旋轉右旋轉,高低遠近細細觀察,“欸,好同桌,我們今天下去試一試?!我帶了足夠長的繩子,可以進水。就算不會游泳,有一根繩子綁在腰間,那可都是力量啊。”

周棠同意,“行吧!不過…”她看著白牆另一面,她的雙腳之下的碎石灘,“但是我們得先找個工具固定在牆頭,這樣我們上得來,也無後顧之憂。”

同桌終於放下望遠鏡,從自己的揹包中掏出了一個類似抓籬的東西,但是金屬製成。

得意洋洋地直接扣在牆頭上,“怎麼樣?這個東西不錯吧!也是從我爸那裡順出來的!我媽老是說我爸總帶一些破爛玩意回家,不能吃不能賣的!我看啊,這些東西有趣極了。”

他又在抓籬末端綁上了粗繩子,“周棠,我先下去試一試這個抓籬和繩子牢固不!要是我上不來,你可得幫忙我。”

同桌緊貼著白牆往下滑,一直到他的雙腳觸碰到地上的碎石。

石頭凸起,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別笑,在地下空間活了十八年,同桌並沒有腳踏過這麼一堆的碎石頭。

坐在牆頭的周棠搖晃著雙腿提醒,“先讓試一試這個抓籬的質量。”

“哦哦。”同桌迴轉身體,下蹲用力往上一跳,緊握住長繩,雙臂使力兩腳亂蹬,藉著繩子一點一點往上挪。

周棠則著重觀察抓籬的形態,並無變形,其上綁著的長繩收緊,但牢靠。

費了一些力氣,同桌重新坐上牆頭,重重地撥出一口氣,“呼~怎麼樣?我媽說的不對!我爸帶回來的這些玩意都是好東西!”

“只是沒有用到對的地方。”

同桌樂呵一笑,“快,快,我們下去吧。”折騰來折騰去的,現在都已經到中午了!

解決了後顧之憂,兩人義無反顧地跳到碎石上。

同桌不禁感嘆,“原來踩在碎石頭上是這樣的感覺啊。”

腳踏黑色石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兩人來到水邊。

周棠蹲下身子,伸出手在這水裡來回晃盪,微有些清涼,水拂過手掌手背很舒服。

她又繼續往下探,一下子就摸到了平滑的底,這水很淺,只是底面鋪就是黑石塊。

如果不是親手觸控,任誰都認為這裡的水深不可測。

“嘿!這些人也是深思熟慮,和我們開了一個人大大的玩笑。”

周棠小心謹慎回道,“也不一定,也許這一段是淺水,後一段是深水。”

同桌不以為然的點點頭,畢竟他打從心底認為在地下空間中水是珍貴的!沒得對普通居民供水緊巴巴的,結果在這一片弄出一個人造湖來。

要不是周棠是個女生,他都想脫了身上的衣服,在這裡滾一遍洗個痛快澡。

周棠面不紅耳不赤脫下外衣外褲和鞋子襪子。

同桌立馬雙手捂眼轉過身去,“你你你…你想幹什麼?”

周棠好生無語,“當然是下水啊!下水還穿得那麼多,等等弄溼了衣服,怎麼回家?”

她裡頭還穿著短袖短褲,抬腳直接下水,清冷的感覺瞬時讓她神情氣爽。

聽到踩水的聲音,同桌這才轉過頭來,手指間露出一條縫,就見穿著短褲短袖的周棠真的下水了!

“哎!你等等啊!”同桌飛速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大步往前一跨,緊緊地跟在周棠身後。

雙腳下水,這感覺還不錯,同桌咧嘴一笑,抬頭卻見周棠已經走出去很遠了。

他也來不及在細細感悟,朝著周棠的方向大步走去。

水聲嘩啦啦,緊接著同桌感受到湖水帶來的淺淺推力,這種感覺實在是棒極了。

“這裡怎麼沒有魚啊?我記得老師說過河水、湖水還有海水裡有許許多多的生物!”

周棠點點頭,“水草、魚類等等都沒有,只有水。”連微風都沒有,好似這水僅僅是作為隔絕人們接觸天幕的屏障。

同桌想著自己是男生,應該由他打頭陣才對,超過周棠幾步,繼續往前走,走過了前面淺水,一下子就到了深水。

他一腳踩下水,沒反應過來,直接撲通一聲跌進水裡。

清涼的水從四面八方朝他湧來,而他的雙腿在不斷地掙扎,卻是怎麼也觸碰不到底。

強烈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他強行睜開雙眼超向望去,隔著一水層看著被刻意放出來的美好藍天,大腦裡只想著他要死在這裡嗎?

周棠看著同桌跌落水中,立馬大步一跨跟著進去,只不過還沒等著她雙手擺動,她雙腳觸及水底站立起來,用力往上抬起頭露出了下巴…

她雙手嘩啦這水,緩慢地朝同桌走去,最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肘,想要讓他冷靜下來,就能腳踩湖底,“別怕!別怕!聽我的話,我會救你起來。”

同桌像是八爪魚一般牢牢抱住周棠,周棠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給撲倒。

“王思軍!你聽我說,這湖水只有人高!我抬起頭就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你只要雙腳豎直就能踩到湖底!”周棠高聲尖利在同桌的耳邊響起。

直衝他的天靈蓋去。

同桌的大腦裡迴盪有周棠的話,最後緩慢地、試探般伸直長腿,雙腳真的如周棠所言能夠碰到底。

他的腳踩了踩,隨後放鬆對周棠整個人的攀附,伸長脖頸似乎源源不斷地有新鮮空氣湧入他的鼻孔。

這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周棠離他很近,頭髮溼漉漉地全貼在臉上,但她的睫毛很長,臉上幾乎沒有任何毛孔,整張臉肌膚好到爆…

可能就像老師所教的詩文裡“膚若凝脂”之意。

這個念頭剛劃過,他的臉上一片赤紅,他又出了一個醜…

周棠見同桌站立在湖水中,已經放開了她,她伸長脖子問道,“喂!你沒事吧?說句話啊?身體會難受嗎?又嗆著水嗎?!”

同桌吶吶道,“沒事,我沒事。”

周棠終於放心下來,“我們還繼續往下走嗎?”

同桌嘴上想要直接應下凌雲壯志,可是吧!剛剛那一瞬間四面八方的水朝著自己淹沒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一陣微風吹來,他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顫顫巍巍地道,“要不,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另外再找個時間來這裡!”

他自圓其說道,“你看我們已經找到能夠近距離接觸到天幕的位置,也不用急於某一時刻!而且啊,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學習游泳的。”

周棠也沒有拒絕,“好,我們慢慢往回走。”

她抓著同桌的胳膊拽著他慢慢地往回走,很快兩人就摸到了一個高臺,顯然先前他們就是從這裡踩空掉下來的。

伸出雙臂在高臺一撐,又藉著水下的浮力,很快兩人重新返回令人有絕大安全感的淺水區。

很快兩人回到碎石堆邊,周棠拽著褲腿和衣襬擠水,套上外套外褲。

抓住那根代表著無後顧之憂的繩子重新回到牆頭,最後踏到結實的地面。

周棠猶豫一下又問,“你真的沒事嗎?我帶你去看醫生吧。”

開什麼玩笑,怎麼還要去看醫生呢?

同桌三連擺手拒絕了周棠的好意,他大力拍打自己的胸脯,“我現在覺得很好。”

“我們快回家吧!”他抬頭望天,這樣那樣折騰了半天,唉,又在周棠面前出了洋相。

兩人抄近道返回河山洞,道別時周棠叮囑道,“你回家最好喝一杯熱乎乎的水,要是有條件的話,最好洗熱水澡。你先前在冷水裡受到驚嚇,容易生病。”

同桌尷尬道,“我知道了!”擺擺手從周棠身邊跑開。

這一路上走來頭髮已經全乾了,但是貼身衣物還處在半溼狀態,貼在身上很難受,周棠加快腳步,想要儘快返回家中換掉這一身衣物。

這次武阿婆看到她,剛想開口又記起了昨天周父的話,臨到嘴邊的話,又被她吞入腹中,她眼睛一斜,只能當作沒看到周棠這麼一個大活人。

屋子裡沒有人,周父還沒回來,周棠直接從房間裡抱出衣物,又在客廳一角的爐子燒了一壺熱水,最後一起進入衛生間。

在她用熱水重新擦拭身體,又洗了一遍頭髮,最後舒服地倒在房間的單人床上。

門外才傳來動靜。

她還以為周父磨蹭著想要一晚上不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