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彤兒還未反應過來,便聽曲白魚下令道:“殺了他!”

無數箭矢瞬間從元彤兒的身側飛過,帶起的風捲著她額邊的碎髮亂飛,耳邊只剩一陣刺耳的箭聲呼嘯了。

“不要!!”

元彤兒大叫一聲,瞬間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再細看,眼前早已不是曲白魚的那個昏暗地牢,取而代之的是撒滿明媚陽光的臥室了。

她恍惚中記起,那日曲白魚當真下了令要誅殺陸行舟。千鈞一髮之際,紅煙頓起,少年長刀劈空而來,將她與陸行舟救下並逃離。

元彤兒心中空蕩蕩,自那日起,這樣的夢境就時時入夢,擾得她心神不安。

臥室的門輕輕推開了,阮紅燭領著侍候的侍女進來。

侍女皆是一副南涼裝扮,元彤兒這才又想起自己已經住進了六公主的親舅舅南涼王的府邸。

阮紅燭道:“怎麼?又夢魘了?”

元彤兒起身洗漱,懨懨回答:“一場舊夢罷了,只是一日一日的總夢到,叫人心煩。”

阮紅燭雙手抱臂依在床框上看她,“想不清楚才日日夢到,若是想透了、放下了,便也記不得了。”

元彤兒不置可否,轉移了話題。

“你今天這麼清閒?大早上就能看到你也是奇了。”

像是聽到了什麼奇事,阮紅燭不禁驚歎,“可喜可賀啊,我家主子居然注意到了奴婢的辛勞了?!”

接著她又將手一伸道:“既然注意到了,主子可得漲工錢了!”

元彤兒翻了個白眼,“少來!一身傲骨的阮紅燭竟也會為了三瓜倆棗的自稱奴婢?我怕是沒聽錯吧?”

阮紅燭意趣闌珊道:“嫌棄仨瓜倆棗的,你倒是多給點……”

元彤兒不禁笑出了聲。

晨起的陽光溫柔穿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妝臺,也落在她久未明媚的臉上。

阮紅燭也笑,拿出一封信件,道:“好了。不跟你鬧了。陸行舟來信了,說已經到了東壺,讓你放心,只要他在,東壺勢必是你的!”

元彤兒有些無奈,接過信件細細看起來,大體就是阮紅燭說的那些,只在字裡行間中又順帶著說了些思念。

阮紅燭嘖了嘖嘴,道:“這傢伙,活像個掏空家底也要嫁出去的冤家……嘖!他上輩子莫不是欠了你什麼?”

元彤兒愣了愣,想到陸行舟說過自己可以重啟的事。當時只顧著應對問題,沒有細想,如今忽的就對上了她初來時的那段機械的聲音——

【歡迎玩家再次】

她到底重啟了多少次……陸行舟又為何這樣護著她?

那個唯一可以相信的人……難道就是他……

“……或許真的欠我什麼也不一定。”

元彤兒喃喃道。

“姐姐,南涼王讓你過去。”

時無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阮紅燭疑惑道:“我來時見他正要去會客,這麼快就閒了?”

時無期走了進來,面色肅然。

元彤兒將左右退去,只留他們三人,時無期這才道:“南涼王會見的是元若的人。”

“元若的人?!”

阮紅燭大驚,懶散的身子也瞬間站直了。

“那還等什麼?快跑啊!”

時無期也與阮紅燭一拍即合。

“姐姐,我護著你!”

元彤兒按下他即將拔出的長刀,面色平靜。

“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阮紅燭不解,“人都上門了,南涼王也要你過去,這不是甕中捉鱉是什麼?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

元彤兒眉頭微蹙,腦海中全是花慕夏手腕上的銀蛇手鐲。

“阿期,我要你去找的東西可找到了?”

時無期點頭,從懷中掏出一隻布袋交到了元彤兒的手裡。

元彤兒將布袋開啟,一隻暗舊的銀鐲躍然於幾人眼前。

阮紅燭疑道:“我說阿期最近幾天怎麼都不見蹤跡,原來是替你尋東西去了。只是這鐲子又有何異處?勞煩你這般大費周章?”

那鐲子無論款式還是做工,皆算不得是上品。也不過是個銀的,元彤兒再是落魄了,到底也是見過世面的公主。阮紅燭便十分不懂她為何非要尋這鐲子了。

元彤兒道:“這是從花慕夏的墳冢裡挖出來的。”

阮紅燭聞言微蹙了眉頭。竟還是個陪葬品。

時無期倒是無所畏懼,“姐姐想用它做什麼?”

元彤兒不語,沉默片刻後,直接將鐲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雖是鬼市出身,其餘二人見狀也有些忌諱。到底是死人的物件,剛挖出來就這麼套在自己的身上,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元彤兒卻是並不在意。她細細打量那隻如同一條銀蛇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口中喃喃。

“如今的形勢,硬碰硬於我們無利。或許,我們的活路不止一條……”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阮紅燭向來樂觀,轉瞬便又是一副懶散模樣。

“若是他們真想對咱們不利,現在外頭怕是早就安插好了人手。反正都是一個衝,倒不如先出去看看,再做決定!”

時無期收了長刀,點頭應允。只要元彤兒在他視線之內,他必然會保護住她!

出了小院,三人都警覺的觀察著各路。南涼王府與平日沒有太多不同,安詳寂靜,一片祥和。

雖是如此,三人依舊不敢輕視,一邊暗中警覺著,一邊低聲交談。

阮紅燭道:“你說元若也是奇怪,放著上京城中佔他皇位的元蕪不理,一個勁兒的死命追你幹嘛?”

元彤兒淡然道:“我設計害了他母后,使皇家蒙羞。他必恨我入骨。

再說了,那時前有花不棄的事轉移了他的視線,這才讓元蕪有機可乘,打的他措手不及丟了皇位。

知道的,知道是我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與元蕪合謀,元若必然也會如此覺得的。自然要對我這個比較好拿捏的先趕盡殺絕。”

阮紅燭頗有些同情,“你也是倒黴透了!”

元彤兒無奈,自己倒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便根本不當一回事,繼續分析。

“他此次遣人而來,一怕是我的行蹤暴露了,二應該是要來遊說南涼勤王來的。”

阮紅燭點頭,吹了吹自己殷紅的指甲道:“回頭我讓底下的查一查,將內鬼揪出來,扒皮抽筋。”

時無期的思想停在了另一處。

“他是要聯合南涼攻打元蕪?可元蕪又沒有多少人……”

元彤兒停下了,幾人已經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南涼王的會客廳。一路上的情況她已瞭然,不覺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她悠然對時無期道:“元蕪到底有多少人馬尚未可知,但元若的困境卻是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