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的身份

“怎麼，你希望我回去嗎？”

看著影片裡似乎有些窘迫的嚴巍，沈望舒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翹，眼神裡也浮現出些許笑意。

嚴巍撓了撓自已的頭髮，眼神也變得有那麼些飄忽不定，沉默了好一陣後，他才諂笑了兩聲，然後回答道：

“師父你要是能回來自然是最好了……要是實在不方便回杭城，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有些擔心……擔心師父你忘了我這麼個徒弟。”

“哦~”

沈望舒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回應了一聲，接著面帶微笑安慰道：“放心好啦，我的記性還沒那麼差……好了，你去睡著吧。”

說罷，她便準備結束通話影片，然而螢幕另一端的嚴巍顯然還有話說，急忙打斷了她。

“再等等——”

“又怎麼啦？我已經兩天沒睡好覺了……有什麼話快點說，我要休息了。”

這倒不是沈望舒在故意敷衍嚴巍，就像她自已說得那樣，經過連續兩夜的高強度工作，現在的她已經困得頭昏眼花，所以即便嚴巍的表情和話語帶有深意，她那亂糟糟的腦袋也早已失去了分析思考的能力。

說罷，沈望舒又打了個哈欠，然後揉了揉因為睏倦而溼潤的雙眼。

“師父，下週一公司要開會，我聽說會上應該是要宣佈趙聯晉升P7的事情，我希望……到時候你可以來。”

聽到嚴巍的這個請求後，原本沉沉欲睡的沈望舒立刻來了精神，眯起的雙眼也不禁又睜得渾圓，緊接著浮現出詫異的神情。

“我沒聽錯吧嚴巍？公司開會宣佈趙聯晉升，我為什麼要去啊？別說我現在離職了，就算我還在雲空，我也不會去！去幹嘛，受人白眼恥笑嗎？”

“師父你先別生氣……我，我之所以這麼說肯定有我的理由，我希望你可以來。”

沈望舒眉頭緊皺，臉上寫滿了抗拒的表情，眼神裡也充滿了疑惑。

雖然搞不清楚嚴巍讓自已回去參會的理由是什麼，但稍稍冷靜後，她覺得以自已對嚴巍的瞭解，這傢伙也不太可能會是讓自已回去被噁心。

“什麼理由？快說快說。”

“對不起師父，請原諒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原因……”

沉默了許久後，沈望舒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打了個哈欠，說道：“讓我想想吧，今天太晚了，我不喜歡在晚上做決定，有什麼事等我睡醒了再說吧。”

這次，她並沒有給嚴巍繼續挽留的機會，說完後便立刻結束通話了影片。

把膝上型電腦螢幕合上放到一旁，關掉床頭燈後，沈望舒深呼了一口氣躺了下來，準備進入夢鄉，然而儘管已經十分疲憊，可好奇的種子卻已經被種下。

嚴巍這小子……到底想幹嘛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沈望舒的意識在不知覺中漸漸模糊，這充實的一天也隨著她進入夢鄉而終於畫上了句號。

……

時間來到第二天上午。

因為昨天晚上約好了要和舅舅見面的緣故，所以一大清早沈望舒便被母親從床上給揪了起來，然後幫著把她給好好捯飭了一番。

按母親的話說，畢竟這可是重新辦理身份，這照片可是要進系統的，自然是要打扮得好看一點，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邋邋遢遢，披肩散發的。

沈望舒雖然不是特別情願，可也只能老老實實坐在鏡子前，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般任由母親打扮擺佈。

說是打扮……其實阮晴也就是把沈望舒把沈望舒那長得有些誇張的頭髮給整理一下，把那原本散亂的披髮給盤到腦後，編出一紮如同狐狸尾巴般蓬鬆寬長的魚骨辮，最後再插上一根帶有花卉銀飾的髮髻以做點綴。

“嗯，這下看著要比之前舒服多了……這把額頭給露出來以後啊，人都看著精神了不少。”

看著鏡子中被自已重新打扮過後的女兒，阮晴顯得特別滿意。

“媽媽，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一直就在謀劃著這件事啊？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你還有簪子呢。”

沈望舒歪著頭，伸出手摸了摸那插在自已髮束裡的簪子，然後側著眼瞧了個大概。

“這是媽媽年輕時候用的，那時候我的頭髮也跟你現在一樣，又黑又密……可惜啊，歲月不饒人，媽媽已經老了，用不上這根簪子了。”

阮晴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很快又喜笑顏開，她一邊撫摸著那根銀簪，一邊笑盈盈地說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這根簪子還能有再用到她的一天，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媽媽，可我自已也不會綁發啊，晚上回家洗個頭，這麼好看的辮子不又沒了嗎？”

沈望舒摸了摸自已腦後的長辮，嘟囔道。

“啊？”

阮晴聽後臉色一變，隨即便呵斥道：“我剛才綁的時候不是叫你看著的嗎？你又開小差了啊？”

“那麼複雜，一次我哪能記得住啊。”

“你這孩子……罷了，後面再教你吧。”

阮晴輕輕地敲了一下沈望舒的腦殼，接著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便催促道：“好了，我們出發吧，先和你舅舅吃個早飯，昨晚跟他說了你的事情後，他正想著先見見你呢，看看你變成了什麼模樣。”

“聽著壓力好大，感覺自已就像是個稀有生物一樣，誰都想瞧瞧……”

……

沈望舒所住的小區距離舅舅工作的地方並不算太遠，而且因為阮晴特意選擇了一個比較早的時間出發，也很幸運地沒有趕上早高峰，駕車行駛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後，二人便抵達了約定的那家餐館，而此時眼尖的沈望舒也一眼看到了門前停車坪上舅舅的那輛轎車，猜測舅舅可能是由於特別好奇自已現在的模樣，所以特意早早在此等候。

一想到待會可能要像猴一樣被舅舅看來看去，沈望舒便不由得感到頭皮發麻。

“望舒，過幾天等你舅舅幫你把身份給辦下來了，你就去考個駕照吧，你這麼大了，不會開車可不行。”

對於開車，沈望舒其實一直都有些心理陰影。

或許是天生便沒有駕駛的天賦，別說四個輪子的轎車，就連兩個輪子的電瓶車她都開得不太明白，總是掌控不好平衡。

不過她人雖然菜，癮卻不小。

之前沒事的時候，她就喜歡騎著嚴巍的那輛小電驢漫無目的地到處轉悠，可由於平衡感不佳導致經常磕磕碰碰。

這也就是為什麼嚴巍的車上面會有那麼多的貼紙，基本上每張貼紙下面，都是一道沈望舒製造出的疤痕。

“我……再說吧，我後面還有事呢，而且車這玩意也不著急，反正我又沒車。”

“你開我或者開你爸的唄，這可不是理由。”

談話間，二人在服務員的引導下來到了舅舅所預訂的包間門前，透過那半掩著的門縫，沈望舒一眼便看到了自已那個跟母親一樣嚴肅刻板的舅舅。

一時間，她不由得感覺渾身上下都緊張了起來，那雙腿也忍不住微微發顫，腳步也因此停下，站在門前猶猶豫豫。

“進來。”

母親沒有給沈望舒準備的機會，直接推開門便走了進去，然後轉過臉朝門旁的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

舅舅這時也反應了過來，他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昂起臉朝著門口的方向張望，而當他看到走進來的沈望舒後，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一滯，眼睛也瞪得老大。

“三妹，這姑娘……不會就是望舒吧……”

舅舅指了指面前的沈望舒，然後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向阮晴詢問。

“那不然呢？不是她還能是誰？”

阮晴笑盈盈地回答道，然後拉著沈望舒，朝舅舅的面前推了推。

“望舒，快讓你舅舅仔細瞧瞧。”

好傢伙，原本沈望舒還想藏在母親身後能躲一會是一會，這下直接被推到了臺前，想藏都藏不住。

由於實在是太過緊張，沈望舒的臉紅得就像是燒起來一樣，眼睛也死死地盯著地面，根本不敢與舅舅對視。

或許是因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離奇的事情，舅舅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沈望舒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隨後再次望向阮晴，皺著問道：“三妹，你真的沒拿我開涮？這姑娘，真的是望舒那小子？”

“二哥，我沒事幹了找一小姑娘來打發你啊？”

阮晴滿臉無奈，她走到女兒的身旁，扶住她的肩膀，然後拍了拍，非常認真地說道：“這姑娘就是我們家望舒，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說著，她似乎是在隱瞞什麼似的，故意朝舅舅使了個眼色。

舅舅也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便不再繼續追問，點了點頭，說道：“哦……也是，也是。”

他的表情隨即正常了許多，然後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沈望舒，感慨道：“不錯，我昨晚聽你媽媽說起這件事，還以為你小子是變成了什麼不男不女的怪物，這下來看，倒是我想多了……”

“二哥，虧你還是體制內的，你會不會說話啊？不會說話就別說，免得惹人生厭。”

舅舅尷尬的笑了笑，隨後又仔細地瞧了瞧這個外甥女，又繼續感嘆道：“不過說實話，我在系統這麼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那些做變性手術的人，但望舒這樣子，確實沒有辦法用常理來解釋……”

“解釋不了那就不解釋……行了二哥，看也看過了，你這好奇心可算是滿足了？”

阮晴打斷了舅舅的發言，昂著臉問道。

舅舅看了一眼阮晴，接著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滿足了，你是不知道啊，昨晚你跟我打完電話後我是一晚沒睡著覺……”

說著，他又回到了自已的椅子上，然後抬起手，比劃著調侃道：“我躺在床上，就一直在想咱們望舒到底變成了什麼樣，我是左想右想，也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麼水靈的一個小姑娘……不錯，不錯，比我家琳琳要好看多了。這模樣，比你年輕時候還漂亮。”

談話間，阮晴和沈望舒坐了下來，緊接著便開始吃早飯。

然而令沈望舒感到奇怪的是，心思一向縝密的舅舅，卻並沒有向自已詢問變身的前因後果，不知道是不是母親昨天晚上電話裡功課做得太好的緣故，舅舅也跟其他人一樣，很快便接受了自已是沈望舒這件事。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真的像母親說的那樣，是因為感覺嗎？

沈望舒搞不清楚，但也覺得這也並不是一件壞事，畢竟這一番下來，自已少費了許多口舌和精神來證明自已是自已。

……

吃完飯後，舅舅帶著沈望舒和阮晴二人來到了自已的單位，開始幫自已的這個外甥女解決身份的事情。

舅舅的職位不低，許可權自然也是很高，在他的運作下，沈望舒很快便獲得了一個新的身份……

沈望舒這個新身份，並不是簡簡單單的改變性別，而是根據阮晴的要求，把年齡也給改小了，改成了19歲，這意味著號碼也得重新生成。

不過這一切對於神通廣大的舅舅來說並不算難事，他這個級別的人處理這樣的事情還是非常輕鬆的。

把該走的程式都走了一遍後，沈望舒從舅舅那裡得到了一張臨時身份證，按舅舅的說法，因為後續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但這些都不需要擔心，只是時間問題。

看著身份證上這個還有些陌生的女孩，以及那個新編的出生日期，沈望舒不禁有些恍惚，在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那個做了25年男生的自已算是徹徹底底消失了。

不過她並沒有悲傷，也沒有難過，只是覺得有那麼一點點……說不上來的惋惜，作為男生的自已，摸爬滾打了25年，若是混上了P7倒還好，還算是取得了一些成就。

但就目前的這種情況，好像自已真的是一事無成……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嶄新的生活在等待著自已。

“謝謝舅舅。”

沈望舒飛快地朝舅舅微笑了一下，然後把這張臨時身份證收進口袋裡，後退了一步。

“這孩子，還是這麼怕我，就好像舅舅是個壞人似的。”

舅舅笑了笑，隨後正了正色，對一旁的阮晴說道：“三妹，你放心。望舒學籍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去解決……但我畢竟也不是什麼也別大的官，之前的學歷什麼的，我是無能為力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恢復的話……”

說著，舅舅瞥了一眼旁邊的沈望舒，見她並沒有注意自已和阮晴的談話後，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你家老沈不是認識唐部長嗎？這種事找他肯定可以的。”

阮晴顯得有些猶豫，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女兒，沉默了片刻後搖了搖頭，婉拒道：“算了吧，這件事情上還是覺得要聽孩子的……望舒她自已想重新來過。”

“也是，望舒畢竟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主她自已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