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目前的情況後,沈望舒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夾緊雙腿,那好看的臉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得赤紅,而表情則更是精彩,在這一瞬間的時間裡,先後從震驚到羞恥,接著到慌亂,最後到惱羞成怒。

“你在看什麼啊!”

沈望舒這一聲怒喝,驚醒了目瞪口呆的高昊陽。

他猛地挪開自已的視線,接著轉過臉,一隻手攥起拳頭擋在嘴邊,用生硬的咳嗽掩飾自已的尷尬。

同時因為做賊心虛,在咳嗽之餘,高昊陽還偷摸地用眼角的餘光窺探身旁女孩的臉蛋,然而在發現對方仍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後,由迅速收回自已的目光,然後愈發用力地假裝咳嗽。

被看光了的沈望舒此刻心裡是又羞又氣,以至於她全然忘記了自已才是導致這一尷尬場面的罪魁禍首。

雖然她的手背上扎著針頭,但心中那難以消解的惱怒,已經漲紅了臉的她還是忍不住用力地推搡了一下身旁這高大的如同山巒一樣的傢伙,接著昂起頭,氣鼓鼓地喊道:“還傻站著幹嘛,快滾出去呀!”

這柔弱到和撒嬌無疑的一推倒也不是全無效果,配合上沈望舒那羞憤到極致的吶喊,起碼讓高昊陽清楚地感知到了對方心中的憤怒。

只是高昊陽的手裡仍然舉著連線著沈望舒手臂的藥水瓶,所以這一時間讓他犯了難,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手足無措地環顧了一圈,然後攤手問道:“那我出去了,這藥水瓶怎麼辦?”

一般來說,醫院都會在病房的洗手間裡安裝藥水瓶的掛鉤,以此來方便那些需要上廁所的患者。

然而湊巧的是,這家醫院卻偏偏沒有設定掛鉤,原因也不難猜測,就衝著對標酒店的裝潢來看,或許是院方篤定能入住於此的病患,絕對會花錢請一名能夠幫忙託舉藥水瓶的護工。

聽到高昊陽的話後,沈望舒立刻昂起頭觀察了一圈,好像這馬桶邊上還真沒有能夠掛藥水瓶的裝置。

這該怎麼辦?

難道就繼續讓他在這裡站著嗎?

就在沈望舒陷入思考的時候,猶豫許久的高昊陽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既然看都看了,你還那麼在乎幹嘛?讓我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高昊陽說得確實是大實話,但這並不代表沈望舒會完全接受。

可繼續因為這件事糾纏下去也的確沒有什麼意義,畢竟沈望舒也知道自已的身體狀態目前欠佳,如果沒有高昊陽的幫助,自已這對痠軟得如同爛泥一樣的長腿,根本沒有支撐自已離開洗手間的力氣,至少暫時沒有。

好漢不吃眼前虧,得饒人處且饒人。

雖然被高昊陽這個魂淡看光的事情讓沈望舒非常不爽,但畢竟對方是自已最好的朋友,而且也並不是故意為之的。

想到這,沈望舒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已因為羞憤而過激的情緒。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總覺得心裡有火。”

沈望舒嘟囔了一句,接著揚起視線望向高昊陽,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寫滿了幽怨。

高昊陽聽到沈望舒說話,又不自覺地轉過臉看向她,接著眼睛幾乎是本能地再次向下探去。

“你還看?!”

然而沈望舒的反應也是奇快無比,幾乎是瞬間便將他厲聲喝止。

高昊陽被這一聲嚇得一激靈,又立刻別過臉,然後故技重施地咳嗽起來。

“哼!”

沈望舒冷哼了一聲,接著開始料理自已的事情。

幾乎是無意識地折騰了一陣後,她把紙巾丟進垃圾桶裡,然後在高昊陽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又回到了病床上。

看著高昊陽小心翼翼地把藥水瓶掛好,接著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藥水的流速後,原本還因為剛才的事情耿耿於懷的沈望舒,心中的氣憤消散得所剩無幾。

只是當沈望舒回過神來後,她又不免覺得剛才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羞恥……要是洗手間的燈光昏暗也就罷了,偏偏那個頂燈光線那樣好,高昊陽只要不瞎,肯定是全部看清了!

好羞恥……好想去死……

然而,這種情緒剛剛湧現,忽然回過味來的沈望舒又不禁感到奇怪……

不就是被高昊陽看光了嗎?至於這麼耿耿於懷嗎?

自已雖然身體變成了女生,可靈魂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生啊!既然是男生,至於為這種“小事”要死要活嗎?

一時間,沈望舒彷彿是找回了做男生時的那種狀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平和了起來,心裡則是不停自我催眠般地重複著:我是個男生,男生誰沒跟兄弟一起上過廁所?不就是被看光了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就算沈望舒已經說服了自已,但是經歷過剛剛那一幕的高昊陽已經無法平靜下來了,那刺激的畫面,就算是想忘都不可能忘記。

而且在他看來,即便面前這個好看到過分的女孩,真的是自已的好兄弟沈望舒,可這改變不了此刻的她已經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女生的事實。

說來有些愧疚,自從昨天晚上高昊陽第一次在沈望舒的小屋裡找到這個女孩後,對方這張令人豔羨的完美臉蛋,就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儘管當時女孩狀態非常不好,身體冰涼不說,臉上更是沒有一點血色,白得嚇人。

但當高昊陽抱起女孩,雙手觸碰到對方柔若無骨的身軀後,哪怕他知道當務之急是先救人,腦海裡卻還是不由自主得生出了一些奇怪的念頭。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面對現在的女孩時,高昊陽會感覺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在知道了對方很有可能是沈望舒後,這種感覺便愈發強烈。

“高昊陽。”

沈望舒顯然並沒有察覺出高昊陽的異常,此時的她腦海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疑問,但她也很清楚有些問題的答案不可能從高昊陽的身上找到,所以在短暫地思考了一陣後,她還是決定先從一些簡單的地方開始。

“我是什麼時候來醫院的?”

感受到沈望舒投來的視線後,高昊陽立刻從萬千思緒中恢復出來,為了緩解自已的不自然,他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接著理了理自已西裝的領口,然後做出一個還算是正常的表情,稍稍回憶了一陣後答道:“呃……昨天晚上八點二十分來的醫院,我叫救護車把你送來的。”

“哦。”

沈望舒點了點頭,接著她又好奇地問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五月十四號。”

聽到高昊陽的答覆後,沈望舒不由得秀眉微蹙,接著立刻看向了他,不可置信地說道:“也就是說……我只昏迷了一天?”

高昊陽與她對視著,不由得嗤笑了一聲,反問道:“怎麼?難道你還想多睡幾天?”

“不是啦!”

沈望舒搖了搖頭,接著她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然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高昊陽,那雙好看的眸子裡不知為何湧現出些許懷疑,這讓被她注視著的高昊陽不由得感覺渾身發毛,心道:壞了,這丫頭不會知道我昨晚幫她換衣服的事情了吧?

但是短暫的思考後,高昊陽又覺得沒有這種可能,一個人是否有意識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高昊陽覺得在沒搞清楚對方意圖之前,千萬不能露怯,所以即便有些做賊心虛,但他還是非常勇敢地回應著沈望舒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

“我說……”

沈望舒彎著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高昊陽,狐疑地問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是你小子搞得鬼吧?”

沈望舒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懷疑,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她記得在自已昏迷之前,並沒有給高昊陽打電話,如果不是這個小子搗鬼,那麼他怎麼會在自已昏迷沒一會後,便立刻去找到了自已,然後把自已送到了醫院呢?

“呃……啊?”

面對女孩的質問,高昊陽明顯是愣了一下,同時心裡也不由得泛起嘀咕:難道,這個小丫頭真的是沈望舒?

“搗鬼?搗什麼鬼?”

“是不是你把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沈望舒的聲調又提高了兩分,眼神也變得更加憤怒。

“不是……我說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高昊陽攤開手,辯解道:“我吃飽了沒事幹把你變成女生啊?再說了,我難道是什麼神仙嗎?能把男人變成女人?”

“那你為什麼會去我住的地方找我?我不記得我之前有聯絡過你吧?”

面對沈望舒的追問,高昊陽無奈地苦笑了兩下,繼續說道:“望舒啊,難道你忘了,每個週五咱倆都會一起出來吃飯啊。”

聽到這,沈望舒那有些發熱的腦袋才頓時冷靜下來,原本抵到嘴邊的質問也就此停滯。

高昊陽嘆了口氣,無奈地看了沈望舒一眼。他拿起放在床頭櫃旁的礦泉水,擰開瓶蓋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接著拎起放在旁邊的一把椅子放到床邊,坐下後,他看向正望著自已的沈望舒,開始講述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我忽然想起上個週五咱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你狀態很差,我就擔心你是不是身體出什麼問題了,所以就直接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到了你家門口後,怎麼敲門你都沒有回應,好在我知道你家房門的密碼,進了屋子後,我就發現你倒在浴室裡,花灑還開著……”

“慢著……”

聽到這,沈望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猛地昂起頭,然後抬起手,打斷了高昊陽的講述。

“怎麼了?”

高昊陽望向沈望舒,眼神裡充滿了疑惑。

沈望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臉蛋也不由得再次燒紅,她緩緩地轉過臉,咬著嘴唇注視著高昊陽,猶豫許久後,她才顫聲問道:“我……我當時,已經,變成現在這樣了嗎?”

看到對方這羞憤的表情,高昊陽也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他的神情也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做賊心虛的他別過臉避開了沈望舒的視線,最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啊?!”

病房裡迴盪著沈望舒那絕望的聲音,似乎隱約之中,還有什麼碎裂的聲音……毫無疑問,那聲音的來源必然是沈望舒死掉的心。

“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

高昊陽弱弱地辯解道。

沈望舒無力地躺倒在枕頭上,面如死灰的她緩緩地閉上眼,走得非常安詳。

這下好了,自已剛才還因為那點小事耿耿於懷,原來早就被人家看得乾乾淨淨了……自已以後該怎麼面對高昊陽這混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