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雪妍的步步緊逼之下,葉飛星已從香案旁退至神女像下,即便是廟中的神女也無法為他提供庇護。他雖沉默不語,卻感到自已彷彿被剝去了所有秘密,只得低頭凝視傅雪妍曼妙的身姿,心中猶豫片刻後,終是決意發起反擊,以捍衛作為男人最後的尊嚴:“傅小姐,世人皆有秘密,你我皆不例外……譬如,我好奇的是,您腹中孩子的父親……”
話音未落,傅雪妍已再次失神,葉飛星心中頓生悔意,卻已來不及阻止。下一刻,他的衣領被傅雪妍緊緊揪住,她眼中含淚,怒聲斥道:“我告訴你,本小姐仍是清白之身,仍是那未出閣的黃花閨女!除了你這個護衛,未曾有男子近我身半分!”
葉飛星愕然,意識到自已犯下了天大的錯誤,怎會將如此純潔的女子誤會至此。他呆立當場,心中五味雜陳,卻又隱約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傅雪妍無暇顧及葉飛星的愕然,她憤怒中的美,如同利刃出鞘,鋒芒畢露。待她鬆開手,葉飛星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傅小姐,是我失言了。”
傅雪妍眼眶泛紅,眼神冰冷如劍,她接受了道歉,但怒火未消:“為何你們總以為我……難道我就那麼不自愛嗎?”
“真的對不起!”葉飛星連聲致歉,卻不知如何彌補。
“無需再言!”傅雪妍乾脆地撩起衣袖,露出皓腕上一抹鮮紅,那是她守身如玉的證明,“這是守宮砂,證明我的清白。為何你們都不肯信我?”
葉飛星順著她的指引望去,只見那雪膚之上,一點紅梅嬌豔欲滴,他心中湧起深深的歉意:“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相信你。”
傅雪妍用衣袖拭去淚痕,強顏歡笑:“無妨,誤會常有。但你能知錯便好,這證明了我永遠是對的。”
葉飛星暗自鬆了口氣,偷偷又瞥了一眼那紅梅之印,心中默唸:“大小姐永遠是對的,下人不敢爭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傅雪妍重新坐下,眼中仍有淚光閃爍,“葉護衛,你曾說每個人都有秘密。那麼,你是否願意聽我分享一段我生命中最為離奇莫測的秘密?不願也無妨。”
“能得大小姐垂青,是葉某的榮幸。”葉飛星順著話頭說道,心中充滿感激。
傅雪妍輕嘆一聲,這些秘密她從未對人言明,而今卻願與葉飛星共享:“你或許已察覺,我亦曾踏足仙途。我本是靈淨山無垢神尼座下弟子,築基有成……”
“築基修士?”這四個字自傅雪妍口中吐出,瞬間讓葉飛星驚愕不已。他雖早已知曉傅雪妍背景不凡,卻未曾料到這位看似無法調動絲毫靈力的大小姐,竟是貨真價實的築基修士。
修仙之路,雖人滿為患,但能踏入築基之境的,卻是鳳毛麟角。築基,意味著超脫凡塵,道法威能令人咋舌,甚至能御劍千里,取敵首級於無形。更別提那延壽二百四十載的奇蹟,若輔以靈丹妙藥,三百年壽元亦非虛妄。
築基之難,難於上青天,葉飛星自問此生若能築基已是萬幸,且估摸著得待四十載光陰。而眼前這位傅雪妍大小姐,年紀與他相仿,甚至可能更為年輕,卻已築基有成,此事之奇,令人咋舌。
傅雪妍見葉飛星神色詫異,誤以為他有所誤解,遂坦誠相告:“沒錯,我雖有幸拜入無垢神尼門下,卻僅為記名弟子,無法常伴師側,受教有限。加之我所學駁雜,既有佛門功法,又涉道門仙術,與師門正統相去甚遠,這才耽誤了修行。”
葉飛星聞言,不禁脫口而出:“無垢神尼,她老人家究竟是何等境界?”
“家師佛法無邊,修為已臻化境,若以道門劃分,當屬元嬰之境。”傅雪妍語氣中帶著幾分敬仰與自豪。
元嬰修士,那可是傳說中的存在,壽元千載,神通廣大,幾可媲美真仙。葉飛星心中震撼,連他生平大敵龐氏兄弟也不過是築基修為,而無垢神尼竟已至元嬰,這等實力,在他眼中無異於天神下凡。
大漢國運興衰,與神宵派元嬰修士的數量息息相關,甚至有“神宵興則大漢興”之說。神宵派雖自詡有元神強者,但那僅是飄渺傳說,平日裡撐起門面的,不過是金丹修士罷了。而元嬰真人,則是門派最後的底牌,輕易不出,一出則風雲變色。
傅雪妍能拜入無垢神尼門下,這份機緣,讓葉飛星羨慕不已。同時,他也隱約察覺到,即便有如此強大的師承,傅雪妍在無垢神尼面前似乎並不受寵,記名弟子的身份,以及龐家敢對她下手的舉動,都透露出她在師門中的尷尬地位。
傅雪妍繼續說道,聲音如夢似幻:“我於師門苦修多年,雖心向大道,卻因所學與師門正統不合,難以突破至金丹。眼見同門師姐師妹紛紛金丹有成,我心急如焚,練功時險些走火入魔。師傅得知後,非但沒有責罰,反而讓我回家散心,以解心結。”
顯然,在無垢神尼的門下,傅雪妍並未得到應有的寵愛與庇護。試想,若是門下愛徒練功遭遇危機,師傅怎會袖手旁觀?這無疑是傅雪妍在師門中地位邊緣化的明證。她繼續說道:“我雖迴歸大漢,心境卻難以平復,金丹未就,仙途遙遠,加之瑣事纏身,修為停滯不前……”
葉飛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來,我這極元煌雷鍛神錄的速成之道,才是真正的無上大道啊!”
她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二月十六那日清晨,我心緒不寧,決定前往嶽華山的回雁峰採藥。嶽華山,你自然知曉,其回雁峰更是散修心中的聖地,靈藥遍地,但兇險異常,非築基修士難以涉足。”
葉飛星點頭應和:“嶽華回雁,威名遠播,我怎會不知?”
傅雪妍的聲音漸漸低沉,這是她首次詳盡地與人分享那次登山經歷:“那日清晨,我出門便覺異樣,雖說不明所以,卻有種不祥預感。火叔又恰巧不在,我幾乎要放棄登山。”
“然而,一旦踏上回雁峰,平日裡的危機四伏竟彷彿消失無蹤。我未遇一妖一靈,更未拔劍相向,反而輕易採得諸多靈草靈藥。”
葉飛星眉頭微皺:“此事確有蹊蹺。”
傅雪妍的情緒似乎被觸動,眼眶微紅,緊抓著衣角,繼續說道:“當時我只道是運氣使然,滿心歡喜地深入山中。過了雁回頭,我發現一株百年靈草,正欲採摘,天空卻驟然昏暗。正午時分,天何以暗?我抬頭一看,竟是……”
她的眼中滿是恐懼,身體微微顫抖:“不是日食,而是一隻巨鳥,遮天蔽日,龐大到無法想象。我雖見多識廣,但與之相比,那些所謂的洪荒異種、穿雲梭,都不過是螻蟻罷了。”
“那青色巨鳥,雙翼展開,彷彿能覆蓋數千裡,乃至萬里。我那一刻,幾乎被嚇癱在地,連反抗的念頭都未曾有過。”
葉飛星脫口而出:“大鵬!這定是大鵬,或許是傳說中的鯤鵬!‘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我曾以為這只是神話,未料世間竟真有此等巨鳥!”
他深知,大鵬雖為神話之物,但修真界奇珍異獸眾多,元嬰、元神強者亦非虛妄,世間萬物,無奇不有。而傅雪妍的這次經歷,無疑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葉飛星心中暗自思量,他所見過的洪荒異獸,最長也不過三四十丈,即便是傅雪妍在無垢神尼身邊,所見的奇異生物,也鮮有超過百丈者。這巨鳥竟能橫跨數千裡乃至萬里,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彷彿違背了常理。
然而,望著傅雪妍眼中那抹深邃至極的恐懼,葉飛星不得不相信,她所言非虛。那恐懼,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純粹。
傅雪妍輕嘆一聲,彷彿仍沉浸在那日的震撼之中:“我想,那青色的巨鳥,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鯤鵬吧……我驚呆了,只見它振翅高飛,雙翼如天幕般鋪展,遮蔽了天空,卻又在瞬間讓陽光穿透,灑滿大地,那一刻,世界彷彿被重新點亮,美得讓人心醉。”
葉飛星聞言,心中稍安,但隨即又被傅雪妍的顫抖所牽動。她的牙齒在打顫,顯然是心有餘悸。葉飛星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試圖給予她一絲安慰。
“大鵬振翅,不僅帶來了光明,還伴隨著一股刺骨的白色寒潮。那寒潮猛烈至極,竟將我生生甩出數十丈遠,若非我及時穩住身形,恐怕早已跌落懸崖,葬身冰寒之中。”葉飛星接過話頭,想象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他無法想象,那青色巨鳥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僅僅是揮動翅膀,就能將一位築基修士如此輕易地拋飛。而傅雪妍此刻,全身彷彿被寒氣侵透,連一絲暖意都尋不到。
“待我勉強站穩,抬頭望向天空,只見碧空如洗,那青色巨鳥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傅雪妍的聲音再次顫抖,似乎那一幕依舊讓她難以啟齒。
葉飛星見狀,連忙追問:“看到了什麼?”
傅雪妍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一根白羽,一根從大鵬身上脫落的白羽,正緩緩飄浮在空中,散發著淡淡的青光,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