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無常總會被人提及,很多時候人們就像是被命運那雙無形大手肆意擺弄的玩偶一般,毫無招架之力地承受著接踵而至的苦難與厄運。
當一個人陷入困境時,那可怕的連鎖反應便如決堤之洪般洶湧而來,將其淹沒於無盡的痛苦深淵之中,李狗海便是這苦難中的一員。
先是被悔婚,接著便是被高利貸纏上,如今自已的母親竟然也撒手人寰。
這一系列的不幸交織在一起,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讓他無處可逃、無力掙脫。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縱著一切,故意要讓李狗海飽嘗世間辛酸冷暖,體驗所有悲慘苦難。
李狗海身披白布頭頂白帽,眼角低垂的跪在自家屋門前一動不動。
屋內正中央,是一塊拆下來的門板搭設在兩根條凳上,李母身著壽衣安詳的躺在上面,一塊大白布蓋著全身只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天空灰濛濛的,好像也剛剛大哭過一場,死氣沉沉的陰霾旋繞在人們頭頂久久沒有消散。
孔翠花強忍著悲傷走進李家的院子,看到悲痛欲絕的李狗海,心裡瞬間猶如被巨大的石頭砸中,痛苦到無法呼吸。
她在門口踟躕了片刻,還是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身披孝服的李狗海。
“狗海哥……”翠花輕聲呼喚,語氣中帶有絲絲哀傷。
李狗海表情麻木的抬頭看去,眼中泛起一陣波瀾,嘴唇微微顫動,想說什麼又痛苦的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狗海哥,你不要太難過了,再傷了身子。”翠花心疼的看著李狗海,俯下身蹲在他身邊。
此時的李狗海心力交瘁,母親被放高利貸的混混們氣死,自已揹負高利貸自身難保,哪兒還有心思想別的,更別提娶翠花了,那是把人家往火坑裡推啊。
李狗海沉默片刻知道自已已別無選擇,才冷冷說道:“嗯,我知道了。”
翠花聽了狗海哥的話心裡瞬間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她不求李狗海笑臉相迎,最起碼也該是欣慰感動吧,她知道此時是狗海哥最傷心難過的時候,自已專門過來陪他卻遭此冷遇,實在讓她傷心。
“狗海哥,有什麼事兒要我做的嗎?”孔翠花即便心中有萬般不痛快,也只能寬慰自已這是李狗海太過傷心造成的。
“沒有,你回去歇著吧。”又是一句冷言冷語,李狗海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她。
孔翠花眼角滿含淚水,咬著嘴唇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狗海哥,胸口猶如被箭雨射中一般疼痛難忍。
“狗海哥為什麼這樣對我?假如是為李嬸傷心那何至於這樣待我?難道他也聽說了史二爺要娶我的事兒?如果真是這樣……狗海哥這個時候該有多絕望啊……”孔翠花默默守在李狗海身邊,心裡卻一刻不停的思慮著,想到最後竟也跪了下來開始嚎啕大哭。
李狗海被翠花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去扶她:“翠花你怎麼了?你別這樣。”
即使隱藏的再深做的再決絕,心底裡的情感還是會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他們缺少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翠花淚眼朦朧的看向李狗海,既為他心疼又為他難過,剛剛失去了母親自已也要離他而去,這樣的苦難該是何等的痛徹心扉。
見翠花一直沒有回答,李狗海只得將她送到廂房,安排她歇息。做完這些,李狗海就頭也不回的出了廂房繼續跪在剛才的位置。
李狗海心中也是疼痛難忍,他想要得到翠花的安慰想要抱著翠花嚎啕大哭一番,可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資格這麼做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早早地劃清界限早早地離開翠花,這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天空中烏雲密佈,空氣也漸漸變得潮溼起來,忙碌的鳥兒飛來飛去捕捉著食物,牆角的螞蟻們也在勤勞的搬家。
院子裡偶爾傳來一兩聲抽泣,那是前來弔唁的親戚與鄰人。
孔翠花窩在廂房裡抽抽搭搭一刻不停地掉著眼淚,李狗海跪在院子裡一言不發的在心裡淌血。
命運就是這般愛捉弄人,無論以前的因不管以後的果,只要生而為人就有渡不完的磨難。
空中突然掉下了雨滴,好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哭喊,雨滴紛紛揚揚地落下,打在李狗海的臉上,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流淌在他臉上,帶來一絲涼意,他仍舊默默地跪在雨中,沒有動彈,只有雨聲和細小的哭泣聲隱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