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海命途 3-3

推開瞭望門的那一刻，張玄雨終於見到了那位曾在投影與照片中的女人——尤特利。

她，早已跨越了生死的界限，靜靜地躺在椅子上，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姿態。她的頭部並未像常人般低垂，而是倒在椅子的靠背上，與身體保持著一個角度。

“這死法，真是別具一格。”薇諾娜冷笑著評價道，“看來她和我們一樣，也是個瘋子。”她的目光轉向一旁的箱子，裡面堆滿了食物，“到最後，她還是沒能抵擋住孤獨的侵蝕。”

張玄雨拿起桌上的終端，一段承載著過去與未來的投影投射到張玄雨和薇諾娜兩人的中間。

“我是實驗部主管尤特利。當你看到這個投影時，意味著塞諾斯堡壘已無人生還。我與各個部門的人在最後共同奮鬥21個月，致力於研究零點能反應堆。我們的每一次嘗試、每一次失敗，甚至那些英勇犧牲的人們，都被詳細記錄在這個終端裡。我不想讓他們默默無聞地消逝，我要讓世人知曉他們的努力與奉獻，他們是為未來點亮希望之火的英雄，他們應當被記住。”

“經過21個月的不懈堅持，我們終於獲得了一組關鍵資料，足以淨化帕米什病毒的資料！其可行性高達90%以上，不，甚至可能更高。我堅信，人類的探索之路不會因這次災難而止步，反而會因此更加堅定。即便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總有光明的火種被點燃，一個接著一個傳遞下去。”

“請為自已的行為感到驕傲吧，因為你成功找到了那束存在於黑暗中的火炬。帶上這份寶貴的資料繼續前進吧，在無盡的災難中尋找生機。”

“即使跌倒無數次，即使被荊棘纏繞，也請記住，這些暫時的挫折並不會阻擋你的步伐。摔倒了就再次站起，被纏住了就全力掙脫，繼續向前走，就算停留在原地也只有不斷的疼痛。即便天空陰霾密佈，你也能深切感受到那份不屈的疼痛，它提醒著你不斷前行。”

“待我去見證吧，見證人類的未來。只要還有人心懷希望、勇往直前，人類文明就永遠不會消亡。”

在這一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壓抑的靜謐，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張玄雨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震驚。他緩緩走向尤特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厚重的歷史塵埃之上。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這位曾經只在影像中出現的女性。

她的面容寧靜，彷彿只是陷入了一場深深的沉睡。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悲痛和敬意，向眼前的屍體脫帽致敬。

\"你辛苦了，尤特利博士。\"張玄雨輕聲說道，\"謝謝你為人類做出的一切。\"

薇諾娜的臉上表現出複雜的表情，她沉默著，“好啊，我果然沒看錯，你的確是一個瘋子，明明已經知道了零點的反應堆裡會爆發出帕彌什病毒，卻還要義無反顧的賭上所有人性命去研究。很好，好極了！你的話語傳達到了，我回將你所留下的一切全部奪來，用這把火將我自已的一切燃燒，徹徹底底的照亮周圍的人，然後再傳遞下去。”薇諾娜突然大笑起來，將身旁的零食箱戳的稀碎。

“你這是幹什麼？”張玄雨對她的行為不解。

“怎麼，你想吃嗎？”薇諾娜抓住一把食物渣，遞到張玄雨面前。“沒什麼別的意思，突然想到一些不開心的回憶。”薇諾娜表情有些不愉悅，將手裡的食物一把甩開。

薇諾娜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高塔外的天台上，只見貝納利正屹立於中央，背對著高塔，眺望著遠方波濤洶湧的海洋。那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突然間烏雲密佈，大雨傾盆而下，如同天空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預演一場悲壯的序曲。貝納利微微仰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臉上，雨水隨著她的髮絲滑落滴打在地上。

“待會就要決戰了，準備好了嗎？指揮官。”薇諾娜緊握著手中的武器，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不是緊張，而是興奮。她拉起張玄雨，撞碎了前方的玻璃窗，身體隨著碎裂的玻璃塊一同墜落，穩穩地落在貝納利不遠處的地面上。

貝納利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微弱震動，她緩緩轉過身來，“這裡，是貝納利的家。是曾經被貝納利遺忘掉的家，但現在，我不會再忘記。”她舉起手中的長戟，那鋒利的戟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外來者，就此消失吧！”

貝納利揮動長戟，帶起一陣狂風。她那強大的怪力竟將張玄雨和薇諾娜逼退數步。薇諾娜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蓄力將手中的旗槍扔出。那旗槍上纏繞著雷電，隨著撕裂的風聲直衝貝納利。

然而，貝納利的反應極快，她側身躲開了旗槍的攻擊，同時揮起長戟進行反擊。薇諾娜沒有多想，迅速收回旗槍，用盡全力將對方的攻勢盡數格擋。

兩人在雨中激戰，每一次交鋒都伴隨著雷鳴般的巨響。貝納利的長戟揮舞的十分生疏，但力量龐大。而薇諾娜的旗槍耍的風馳電掣，時而化作閃電，時而化作雷霆。張玄雨則在一旁射擊輔助，準備隨時出其不意的發起進攻。

這場戰鬥不僅是力量的較量，更是意志的比拼。雙方都不肯退縮一步，一個為了信念，一個為了家。

貝納利突然開啟了隱身技能，整個身體彷彿融入了周圍的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開始悄無聲息地接近一旁的張玄雨，準備發動偷襲。可惜張玄雨早就察覺到了貝納利的意圖，他的直覺異常敏銳，每一次都驚險地避開了貝納利的攻擊。

張玄雨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他試圖透過感知周圍的氣息與聲音來捕捉到貝納利的身影，儘管無法成功。薇諾娜見狀，立即衝向張玄雨的位置。她手中的旗槍猶如一條矯健的游龍，迅速挑開了襲來的長戟。

薇諾娜轉身緊盯貝納利，目光凜冽。她大喝一聲：“別想傷害他！”隨著她的聲音落下，她的身上泛起一層雷光，與雨水相互呼應。

此時，天空中的烏雲越發濃厚，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整個戰場。薇諾娜抓住這個機會，跳躍到空中。紫色的雷光在她的旗槍上閃爍，與她的身形融為一體。她宛如一道閃電般落下，直指前方的地面。藉助著地上的雨水，將大範圍的雷電蔓延開來。

“外！”張玄雨嚇得立刻向後跳出天台範圍。

隱身中的貝納利被大範圍的雷擊打中，她的身體瞬間顫抖起來。表皮外層的迷彩偽裝在雷電的衝擊下逐漸褪去，露出了真實的面目。貝納利的表情痛苦不堪，她顯然沒有預料到薇諾娜會發出這樣子的攻擊。

薇諾娜乘勝追擊，再次奮力一擊。她的旗槍附著著萬鈞雷霆，直刺貝納利的胸口。貝納利最終被狼狽擊退好幾步，她的腳步踉蹌，顯然已經受到了重創。

趁此機會，張玄雨迅速調整了自已的射擊姿態，手中的武器彷彿與他心意相連，連續不斷地噴射出致命的火舌。子彈密集而猛烈地朝貝納利傾瀉而去，讓貝納利無處遁形。儘管貝納利身手敏捷，左避右閃，試圖在這死亡的交響樂中找到一線生機，但還是有幾顆子彈準確無誤打擊中她的身影，讓她的動作戛然而止。

面對即將到來的失敗，貝納利並未放棄最後的掙扎，她雙手緊握武器，以一種近乎絕望的姿態，開始瘋狂地敲擊著腳下的地面。隨著每一次重擊，地面都傳來劇烈的震動，“沉沒吧，沉沒吧，沉沒在這片無盡的海底！”她的呼喊聲中夾雜著對失敗的不甘，迴盪在整個戰場之上。

緊接著，海水被帕彌什的力量所驅動，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迅速淹沒了整片戰鬥場地。海浪翻滾，波濤洶湧，整個戰場瞬間化作一片汪洋大海，將一切痕跡都深埋在這浩瀚無垠的藍色之下。

貝納利此刻如魚得水，靈活自如地穿梭于波濤之間。她那強大的力量和速度絲毫不遜於薇諾娜，甚至更勝一籌。

然而，相比之下，薇諾娜在水戰中的表現卻顯得有些不盡如人意。在海水中，她所釋放出的電流不僅難以對敵人造成有效打擊，反而很容易傷到自已。此外，機體受到的損傷也使得其防水效能大幅下降，給戰鬥帶來了更大的困難。

\"一代機體還真是不行了呢，但我可不會輕易認輸！\"薇諾娜在海水中頑強地抵禦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儘管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多，迴圈液染紅了周圍的海水。

由於海水迅速蔓延至整個戰場，張玄雨不得不退回到身後的高塔上。望著薇諾娜逐漸惡化的狀況，他心急如焚，急忙嘗試與薇諾娜建立意識連結。然而，戰場上瀰漫的海水似乎有意阻礙他們的聯絡，導致連線極不穩定。

“意識連結很不穩定，應該不是海水的問題，難道說是立場嗎？”張玄雨大腦飛速運轉。

就在這時，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旋渦，彷彿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而薇諾娜的意識海也開始發生偏移，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

戰地醫院裡，紅色頭髮的輔助型構造體正在忙碌地治療著躺在地上的傷者。儘管她是一名輔助型構造體，但她的醫療救治手段並不出色，相比之下，她更擅長格鬥技巧。

“請不要，關閉痛覺感知系統。我不是怕意識海偏離，只是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身體被切分開，我覺得自已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這是她在治療別人的時候聽到的最多的話，很多人都因為治療時疼痛感強烈從而失去意識。

薇諾娜不是不理解他們的做法，只是覺得這樣很蠢。

在過去，身邊常常有人建議她換上進攻型機體奔赴前線，那樣可以幫助更多的人。薇諾娜也曾聽取過這些建議，但她始終沒有換下那具輔助型機體。

每當有人問起原因時，她總是微笑著回答：“因為這具身體用起來更加順手。”於是，薇諾娜毅然決然地拿起了雙刀，去往前線廝殺。

也就是在這個期間，她獲得了一個外號-紅髮死神。

……

“喂喂喂，我們怎麼那麼倒黴，碰上那個‘死神’了，真是倒黴透了。”構造體B滿臉不悅地瞅著一旁紅頭髮的女人，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懊惱。他一邊說著，一邊還不時地搖搖頭，彷彿要把這份黴運甩掉似的。

“你就別抱怨了，省些力氣應付接下來的任務。”構造體C輕輕拍了拍構造體B的肩膀，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你再這樣，隊長又要說出‘抱怨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影響到咱們的心態和行動’這句話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跟那女人組隊的沒一個好下場，不是死不見屍就是碎屍萬段，那場面你要看了三天都睡不著覺。”構造體B皺起眉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他回憶起曾經目睹過的慘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寒意。

“她就是個紅髮死神，是個瘟疫！跟她組隊的人從來就沒有活下來的。”構造體B越說越激動，情緒也逐漸失控。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要將內心的恐懼和不滿全部發洩出來。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感受到身後站著的人。

“紅髮死神，真是個不錯的稱號呢。”薇諾娜突然俯下身子，緊緊盯著眼前的兩個人。她的眼神讓兩人不寒而慄。

“啊！你，你想幹什麼！”構造體B和構造體C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他們的臉色變得蒼白，眼中充滿了驚恐。面對薇諾娜的威壓，他們動作變得僵硬無比。

“在別人背後說別人壞話，你們應該做好了被打的準備了吧？”薇諾娜面無表情地說道，接著便如猛虎下山般衝了上去，揮動著鐵拳狠狠地將那兩個倒黴蛋揍了一頓。

“救……救命啊！”那兩個人驚恐萬分，拼命掙扎，但卻無力反抗。他們的身體已經被打得傷痕累累，像是一個坑坑窪窪的爛西瓜。

薇諾娜對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她時常會聽到別人在背後議論自已，並當著她的面提及‘紅髮死神’這個稱號。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她總是毫不猶豫地出手，將那些人打得躺在生命之星的擔架上，然後被抬走。

就在這時，一個精英構造體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大聲喊道：“住手！”他迅速地攔住了薇諾娜。

“喲，你們的救援終於來了。”薇諾娜停下手中的動作，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你這是在幹什麼？私下鬥毆，這可是軍隊裡明令禁止的行為！”那個構造體嚴肅地說道，並拿出了空中花園的軍事法規，想要以此來威懾薇諾娜。

然而，薇諾娜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沒什麼，我只是想教訓一下這些在背後議論別人的小鬼罷了。”說完，她看了一眼那個趕來的構造體隊長，並沒有再動手的意思。

“我為他們的行為道歉，但現在不應該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我們要支援的目標就在前面了，不過情況不容樂觀。”構造體A一邊說著，一邊整理好自已的裝備。

“那邊的感染體數量太多，我們應該制定一下作戰計劃。”構造體A冷靜地分析著局勢，並放出了偵測到的畫面。他開始在畫面上比劃著，思考著如何突破敵人的防線。

“南方的構造體最多，我的建議是派兩個人去阻攔，誰願意去？”構造體A抬起頭，期待著有人主動請纓。然而，只有薇諾娜一人舉起了手。

“雖然很抱歉，但拜託你了，我相信你的實力。”構造體A感激地看著薇諾娜，然後接著分配任務：“你們兩個去阻攔北面的，我去建築裡支援掩護被困在那裡的人。”

“祝我們行動順利。”構造體A最後給隊員們打了個氣，行動正式開始。

“行動順利？真是可笑啊。”對於薇諾娜來說，行動從來都沒有順利過。跟著她一起執行任務的，直到今天也沒有一人活下來。

這一次，也一樣。

聽到終端裡傳來的求救聲，薇諾娜陷入了糾結。去支援還是不去支援？這一次，她想要改變以往的局面，去讓自已的隊友活下來。

薇諾娜拼盡全力來到了北面，可這裡除了冰冷的感染體沒有任何一個人。

“救命！救命！薇諾娜，來救我們！該死！你就是一個死-”這時薇諾娜通訊終端裡傳來了最後的聲音。

直到任務結束後，她才知道，那兩個人為了活命去找自已的隊長。但這也導致了北面的感染體無人阻擊，大批次的衝進了建築裡，將他們所有人全部淹沒。

一如既往，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