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冥深陷幻境之中,一時無法掙脫,最終被景顏打出的風月斬擊斃當場!
草地上被斜斬為兩截的是刑冥的屍體,內臟四溢,鮮血淋漓,畫面慘不忍睹。
然而景顏卻不為所動,眼神清冷,面無表情,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確認對手已經死亡後,寶劍回鞘,紫色熒光消逝,夜幕再次垂臨,周圍的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包括景顏的心境。
飛仙劍術似乎消耗了大量的煉力與精神力,大戰過後,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下來,此時景顏站在原地,輕拭額上汗水,大口喘著粗氣,空氣很乾淨,並沒有沾染上血腥味兒,昆蟲鳥獸在這深夜裡也不再啼鳴,四下寂靜無聲,卻是靜得出奇,靜得可怕......
景顏這才發覺,自己的耳朵不知何時,已聽不到任何聲音,失聰般相仿,唯一能聽到的卻是自己的心跳,忽然間大驚失色!
趕緊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稍作停頓後,再次睜開雙眼,先去尋那刑冥伏屍之處,發現那副破碎不堪的屍體已不翼而飛,耳邊不時地傳來叢林裡昆蟲及夜鳥的叫聲,愈發清晰,微風也迎面徐徐吹來,如死神那冰冷的雙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觸控......
景顏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刑冥的幻術,風月斬所斬殺的不過是一具幻象而已!
身處幻境中的刑冥始終保持頭腦清醒,冷靜對敵,即使命懸一線也沒有自亂陣腳,這般沉穩地心態與強大的意志力也必然是身經百戰後才能練就的絕佳戰鬥素養。
憑藉於此,終是在最後關頭想出了破解之法,既然無法用常規方法解除自身所中的幻術,那便劍走偏鋒,以幻術抵消幻術!
雖然刑冥的幻術較景顏的幻術來說略顯低階,說白了只是障眼法,但只要是手法高明,使用得當,便可以讓對手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輕鬆中招,如此一來,原先的幻境便被破除,進而由新的幻境代替,刑冥則趁此機會使遁地術脫身,既躲過了風月斬的攻擊,又逃出了火焰環的束縛。
高手對決生死繫於一線,哪怕露出一絲破綻,也終將遭受致命打擊。
景顏在全力進攻之際,未能及早洞悉環境變化,這才給了絕境中的刑冥可乘之機,致使其幻術奏效。
景顏則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最終落入了敵人的陷阱,此刻攻守互換,獵手已淪為獵物!
景顏忽覺背脊發涼,內心隨之一顫,身後一股濃烈的殺氣透骨徹寒,竟是那刑冥鬼使神差般現身於景顏身後,僅是咫尺之隔,手中蝕日刀對準她的背心便猛然刺了上去!景顏驚恐之際,下意識地伸手摸劍,但此刻為時已晚,如此近距離的一擊根本不及防範......
此刻景顏的意識開始模糊,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腦海中不斷閃回斷點的記憶,隨著畫面的清晰浮現,意識也一下子穿越回了十九年前,正是在水月莊與藍月夜初見時的場景......
月色幽幽,夜風柔柔,藍月夜一襲青衫,清爽淡雅,劍眉星目,眼神空靈,就如此,僅一眼,驚鴻誤入眼眸,一夕之間,心悠悠,夢縈縈,原是那月光最溫柔,夜空最璀璨,卻都不及那轉瞬一回眸......
緊接著,場景又跳轉到了卓不凡傷心離去時的那一幕,再一次看著他一路狂奔的孤單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風中只留下一串悲痛的淚珠,在陽光下晶瑩閃耀,內心一下子堆滿歉疚,開始後悔當初曾對他說了那番殘忍的話語,不自覺地,眼角也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藍月夜之於景顏,是一生摯愛,與他相處的那段時光是此生最珍貴的記憶;卓不凡之於景顏,則是一個過客,終是辜負了他的一片深情,只是不能當面跟他道歉是此生最大的遺憾......
倏忽間夜空中一道寒光閃過,只聽噹的一聲脆響,蝕日刀側面受擊,當即脫手飛出,直接釘在了旁邊的大樹上,更是入木三分,整棵樹隨之一陣抖動,落葉紛飛,勁力方消!
二人竟同時大吃一驚,錯愕之際,轉頭去看,正是卓不凡御劍趕到!
只見卓不凡右手劍指於胸前迅速比劃了兩下,懸於刑冥身側的破空劍便接到指令,嗖的一聲徑直向刑冥心口刺去,疾如迅雷!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刑冥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手中又無兵刃抵擋,雙腳向右側踏出,極力閃身去躲,雖說避開了要害,但左臂卻被鋒利無比的劍刃劃出一道創口!
卓不凡與段賢宇從半空的九尺寬刃劍上一躍而下,落地瞬間,卓不凡便同時收回了兩把劍,右手執破空,左手持空凌,一個閃身便來到了景顏身邊,動作迅捷飄逸,展開雙臂將她護在身後,與迎面的刑冥成對立之勢,神色堅定,目露寒光。
景顏此時驚喜交集,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心都涼了半截兒,想不到最後時刻又是卓不凡硬生生把自己給拉了回來。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熟悉的背影,令她不禁想起了當年的伏魔大戰,同樣是生死交關之際,卓不凡也是像現在這樣堅定地守護在景顏身前,即使拼卻性命不要,也要護她周全。
卓不凡的毅然決然,讓景顏掛在眼角的淚水頃刻間淌了下來,內心五味雜陳,箇中滋味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此時刑冥顧不及處理手臂的傷口,伸手微一運勁,只見插在樹上的黑刀像是受到感應般直接飛回了刑冥的手中,洞悉四周,又瞥見了無痕正被段賢宇橫抱在懷,雙眉微蹙,但無暇分心去做計較,深知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才是最大的威脅,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的舉動,不敢有絲毫鬆懈。
段賢宇見現場氣氛緊張,自己又是後生晚輩,暫且站在外圍旁觀,不敢上前言語,只待卓不凡主持大局便好。
四下觀望,卻不見師父及赤青二人的身影,眼珠一轉,心中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刑冥左臂的傷口並不深,雖然鮮血不斷滲出,但他並不理會,此刻只顧打量著眼前這個強大的人物,突然眼睛一亮,情緒略顯激動地問道:“閣下莫非就是天下聞名的劍神——卓不凡?”
卓不凡面色深沉,冷冷回道:“不錯,我便是卓不凡.”
刑冥雙眉一挑,臉上略顯驚喜之色,拱手一揖,說道:“想不到今日能與閣下在此會面,真是三生有幸!”
卓不凡不想與之多做糾纏,冷冷說道:“你徒弟我已經幫你帶來了,現在立刻放了那位被你擄走的梅花莊弟子,然後趕緊離開這裡,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刑冥對無痕這個徒弟始終表現得漠不關心,只是搖頭一笑,說道:“在下曾聽說卓兄你十幾年前便已脫離了鏡湖水月莊,繼而離開中原,歸附了雪隱國,十多年來再未踏足中原,既然卓兄你已經不屬於中原之人,今日...又何必多管閒事呢?”
卓不凡冷哼一聲:“道聽途說,豈可當真?今日之事我只為救人而來,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最好聽了我的建議,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卓不凡眼神中寒光閃動,不怒自威。
刑冥聽後,並沒有退卻之意,笑吟吟地說道:“今日難得會齊天下聞名的劍神與劍仙,適才我已領教過劍仙景顏的飛梅神劍與飛仙劍術,的確是威力無比,世所罕見.”
話鋒一轉,又道:“至於劍神卓不凡的‘雙劍’及‘御劍術’也只是聽得多,卻始終無緣一見,不知是否真的如傳言那樣神乎其技。
今日適逢良會,在下雖學藝不精,但很想跟卓兄你討教幾招......”
只因刑冥有任務在身,自然不能就此離去,同時又怕不敵卓不凡與景顏二人聯手來攻,只得裝模作樣地以言語相激,以此達到與卓不凡單打獨鬥的目的。
但他實在是小瞧了卓不凡的氣度,熟不知卓不凡生平最看不慣的便是以多欺少,真男人就該一對一,所以當雲月巳對戰輝月銀城時,他直接袖手旁觀。
同樣,如果是自己的戰鬥,他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從旁協助,刑冥此舉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刑冥正揣度著卓不凡的實力:“十幾年來,卓不凡在雪隱國參加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役,斬將立功,威名遠播。
適才見他出劍力道極之強勁,竟然可以彈飛我手中的蝕日刀,出劍速度迅疾且角度飄忽,實難抵擋。
此人實力不俗,果然所傳非虛,不過還好,我仍有絕招未曾施展,即使是你劍神卓不凡,想必也無法破解......”
卓不凡本不想節外生枝,但刑冥一意孤行,一再出言挑釁,作為劍神又豈能臨陣退縮,冷哼一聲:“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
說罷,雙劍往身前一亮,又側頭對景顏說道:“這個傢伙交給我,你先去救人.”
言語中透著十足的自信,沒有壓低聲音,卻是故意當著刑冥的面去說,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在心理上便已佔據上風。
景顏非常瞭解卓不凡的個性,知道他絕會不容許自己拔劍相助,但同時也深知刑冥的實力高深莫測,心中一陣忐忑,著實不想讓卓不凡以身犯險,可眼下確實沒有插手的餘地,索性按他所說先去救了景雙再做計較吧。
雖然段賢宇堅信以段振南的實力對付那兩個大漢綽綽有餘,但畢竟師徒情深,恩如父子,心裡還是十分掛念段振南的安危,於是將熟睡的無痕在身後大樹旁安置好之後,起身便要去尋。
卓不凡與刑冥拉開架,雙方劍拔弩張,景顏與段賢宇也剛好邁出步子,就在這時,只見樹林裡突然閃出兩道身影,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定睛一看,來者正是段振南與景雙二人。
刑冥見段振南突然現身於此,並且已然救出了景雙,心下大驚,而令他吃驚的是,赤青二人竟然這麼快便敗下陣來,簡直可以用不堪一擊來形容,不禁怒氣上湧。
但話說回來,赤青二人的實力他自是知曉,目前這種狀況只能說明是段振南的實力遠超想象。
“師父!”
段賢宇一個箭步便竄到段振南身前,見他無恙,心中大喜。
段振南倒是很意外,大半夜的這個調皮的弟子不知何故竟也跑來了這裡,不過眼下也不宜追問細節。
段振南將景雙帶到景顏身邊,師徒倆先是仔細看了下對方,見對方都安然無恙後心裡才鬆了一口氣,隨後便緊緊相擁在一起。
景雙趴在景顏肩頭,一臉委屈地大哭起來,看來她也是嚇壞了,雖然表面上是一副無懼無畏的樣子,但說到底她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當危險臨近,生命受到威脅時又怎能不害怕呢?這些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心中如釋重負。
景顏一改平日孤高畫質冷的姿態,眼神裡透出綿綿柔情,輕輕撫摸著景雙的後背,細聲安慰著她......
卓不凡看到這師徒倆相擁的一幕似乎有點慌了神,段振南上前與他搭話才回過神來,二人多年未見,但此刻不及寒暄,待擊退眼前敵人後定要回客棧喝個痛快。
此時刑冥強壓怒火,佯裝鎮定,目前的局面自知已無力扭轉,眼前這三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單打獨鬥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手裡的人質已經丟了,赤青二人又生死未卜,就連無痕也莫名其妙地落於敵手。
自己孤身一人,陷此窘境,已是回天乏術,奪劍任務只得就此作罷,眼下不宜再生枝節,應及早脫身才是。
刑冥趕緊收了黑刀,恭敬抱拳,對三人賠笑道:“在下今日有幸一睹中原三位高手的風采,真是不枉此生啊......”
又嘿嘿笑道:“今夜之事純屬是一場誤會,只怪在下擅作主張,得罪了諸位,更令景掌門的愛徒受驚,在下實在是過意不去,在此,還請三位多多包涵,改日在下一定設宴給各位賠罪.”
眼珠一轉,接著道:“既然大家也都安然無恙,不如咱們就此散去,如何?”
見刑冥知難而退,三人聽後,相互對視一眼,從眼神中也看得出各自的心意,對於景顏來說,既然景雙已經平安歸來,便不想再做計較。
卓不凡此時也收了雙劍,開口說道:“我早就說過,今日只為救人而來,既然你自願離去,那最好不過,可是日後你膽敢再找梅花莊的麻煩,我定饒你不得!”
刑冥只是點頭賠笑,默不作聲。
段振南接過話茬兒,抱拳還了一禮,說道:“不錯,我中原六大派同氣連枝,閣下與我們任何一人為難便是與整個中原為敵,今日之事,段某也相信只是一場誤會,並非出自閣下本意。
另外,那赤青二人只是受了點皮肉傷,段某並未害其性命,請閣下放心,既然誤會已經解除,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段振南此番前來無非是仗義出手,既然景顏都不予追究,那麼自己更沒有理由再做糾纏,況且還沒有搞清楚刑冥背後的無上教究竟是什麼來頭,更不宜輕易與之結怨。
反觀刑冥這邊,此次奪劍任務失敗不說,甚至三人還因此掛了彩,心中正盤算著該如何回去覆命,縱使有一萬個不願意,此時也只得賠笑道一聲:“後會有期.”
段賢宇輕輕抱起無痕,看著這張熟睡的俏臉,眼神中竟滿是不捨,無奈中只得將她交給刑冥,兩班人馬便就此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