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天色慾晚。

謝天安騎著風影,帶著狼群疾馳在人影寥寥的街道上,謝餘霜緊緊抱著他的腰。

之前圍剿王家時,他當然沒有帶謝餘霜一起過去,而是在距離王家不遠處的一間客棧門口將她放下,留下了幾隻頭腦機敏的幽影疾風狼守護,讓她和謝青山一起等他折返。

不僅是考慮到接下來的場景可能對她而言過於血腥的緣故,也有防止王家人陰險狡詐趁他不備擒住謝餘霜作為籌碼來威脅他的一層用意。

事實證明,謝天安想多了,王家人不僅稱不上陰險狡詐,反倒與愚蠢一詞甚為相配。

在他們身後,謝青山不可思議地看著謝天安,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除去趕路的時間不算,僅僅是兩個時辰不到的功夫,謝塵居然就真把王家給滅了?

那可是三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啊,在安源城足足屹立了數百年,根深樹大,枝繁葉茂,轉眼就被他說滅就滅了?

普通的護衛僕役暫且不論,王家光御者就有一兩百人,其中以王家族長的實力最強,是安源城聞名已久的大御師,一手三才豬合陣可攻可守,威名赫赫。

還有一眾長老,都是至少五星御師以上的實力人物,王家大長老更是沉澱多年的半步大御師,僅僅比王家族長弱上幾分。

尤其是王家的御獸赤甲豬,雖在攻擊力和敏捷度上不如他謝家的血獒,但卻身在體型肥碩,皮糙肉厚,生命力頑強,防禦力極其驚人。

縱是如此,實力這般雄厚的王家,卻被謝塵隨手覆滅?

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掃視一眼狼群嘴角沒有吃乾淨的紅色肉沫,聞著空氣中飄蕩的血腥味,謝青山忍不住頭皮發麻。

雖說他並未親眼見到謝塵指揮群狼屠戮王家的場景,但光是閉上眼睛試著想一想,整個人都不寒而慄。

謝青山偷偷望著謝塵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目光敬畏若直視神明。

他不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謝塵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他心中卻隱隱浮現這麼一個預感: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所在的萬獸大陸,將會有一名絕世妖孽,橫空出世,威震四方,令整片大陸聞風喪膽。

·······

眼看太陽都快落山了,卻遲遲不見謝塵歸來,雲若煙坐不住了。

雲震是看著這個侄女長大的,自然知道她是個什麼脾性,便善解人意地開口道:“若煙,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回雲家,改日再來拜訪謝家?”

雲若煙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跟著雲震從廳堂出去。

與招待茶水的侍女知會了一聲,兩人略顯失望地地往大門方向走。

快要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謝家犬舍中的血獒沒有徵兆地集體狂吠,接著又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驚叫。

“不好了,謝塵帶著他的狼群回來了!”

“謝塵?”雲若煙腳步不由一頓,袖中纏在手臂上的碧竹蛇也跟著躁動起來,探出一顆翠青色的圓扁腦袋,不安地吐著蛇信子。

“青瞳,別鬧。”

雲若煙呵斥一聲,輕輕撫摸著碧竹蛇冰涼滑膩的身子作為安撫。

感受到主人的撫摸,名為青瞳的碧竹蛇很快安分下來,只是雲若煙的眉頭卻忍不住微蹙。

這謝塵到底有多厲害,他的御獸又是什麼?

自已的御獸還是第一次顯得如此不安,明顯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前邊,雲震也停下了腳步,偏頭看過來,皺眉問道:“若煙,你也感覺到了?”

“嗯。”雲若煙頷首答道,“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十分危險。”

兩人小聲商量一陣,決定親自過去看看,謝膺口中非同凡響的謝塵,是否真有他所說的那麼玄乎。

結果他們剛走出幾步,就見在夕陽的餘暉中,一個衣衫破爛的灰袍青年騎著頭威風凜凜的巨狼,縱身闖進了謝家大門。

眼神睥睨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雲震身側的,雲若煙身上。

僅僅是須臾的一個對視,就令雲若煙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與恐懼,那感覺就彷彿是沒穿衣服,從頭到腳都被看了個精光似的。

“咦?除了餘霜,這小小一個安源城還有這般絕色的女子?有意思。”

謝天安眼睛一亮,神色微動,心中喃喃。

“你們是何人?”謝天安很快撇過視線,示意風影停下,目光落在雲震身上,“我好像從沒在謝家見過你們。”

“老夫乃雲家大長老,雲震;這位是我侄女,也是當今雲家族長之女,雲若煙。”

不僅被俯視著,還被這般無禮質問,雲震心頭陡然生出幾縷不滿來,但不知為何,這不滿竟好似生生被另外一種情緒所壓制,令得雲震只能如實回答。

“雲家?”謝天安微微一怔,微眯起眼睛,“你們為何而來?”

想起自已剛才略顯怯懦的表現,還有那股如同被看光了的窘迫感,雲若煙不禁有些惱怒,不甘示弱地直視著謝塵,咬牙說道:“退婚!”

“跟誰退婚?”

“謝塵!”

嗯?

謝天安笑了,若是他身為九幽帝尊之時,有人敢當面對他說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他肯定當場一巴掌給拍死,絕不會有絲毫顧忌對方背後的家族以及宗門勢力。

但現在嘛,可能是受到了謝塵這具年輕身體和殘魂記憶的影響,他的性子變得寬容和善了許多。

“我便是謝塵。婚書何在?”

什麼意思?

雲若煙呆呆地看著謝天安,有點懵。

自已今日來本就是來找謝家討要婚書的,結果婚書還未討回不說,他竟反倒先找自已要婚書來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是完全不把我雲若煙,還有我雲家放在眼裡啊!

雲震的面色也瞬間一沉,此子面對他們不下來說話就算了,語氣還如同對待下人一般,大呼小喝的,當真是目中無人,狂妄至極,若非這裡是謝家的地盤,不好動粗,他定要好好教一下他如何做人。

“你真是謝塵?我可聽說謝塵昨日不小心墜崖而亡,如何能活著回來?”雲震陰沉著臉道。

“不好意思,命大,沒死成,讓你失望了。”謝天安毫不客氣地說。

雲震深吸了一口氣,這謝塵實在無禮至極,說話還陰陽怪氣的,真是氣煞人也,但他不能因此就動怒,那也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兄弟你此番墜崖不死,必然是身懷大氣運,洪福齊天,老夫佩服,佩服啊!”

“不用你說,我知道。”謝天安呵呵笑道。

雲震嘴角一陣抽搐,渾身氣得直髮抖,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卻還是忍住了,沉聲道:“本以為你已經身亡,所以前來退婚。

“如今既然你還活著,那退婚一事,還得等老夫回到族中,與族長重新商議一番,才能再做決斷。”

“沒什麼好商量的,現在就退婚便是,把婚書給我。”

“什麼?”

雲震懷疑自已耳朵聽錯了,把婚書給他,他想幹什麼?

“我說把婚書給我,我現在就把這婚給退了,聽不明白嗎?”謝天安冷笑一聲。

雲震愣怔半晌,總算是會過意來了,神色冰冷,凜然道:“你看不起我雲家,看不上我這侄女?”

“謝塵,聽了謝膺長老的講述,我原本還對你有所期待,以為你會給我帶來些許驚喜,沒想到竟是這般放蠻橫禮之徒……”

雲若煙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今天不是你退我的婚,而是我退你的婚!”

“你再說一遍?”

謝天安歪著腦袋,笑眯眯地盯著雲若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