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平不知不覺就待到晚上,才從監護室出來,傅國漢一直坐在門口守著,見他出來,忙站起來。
“沒事的,別擔心,老首長不會有事的。”
看到焦平眼皮微腫,傅國漢知道他內心的難過,遞上手中的水杯,安慰道。
“嗯嗯,沒關係的,醫生說他醒過來的機率很高,我相信他內心的牽掛很多,不會輕易放棄的。”
焦平勉強笑笑,喝了兩口水,才說道。
“你先回病房休息一下吧,然後吃點東西。昨天才抽完這麼多血,要多休息才能保證身體恢復得快,不然到時候等老首長醒來,你累垮下就不好了。”
傅國漢看焦平還站在門口不肯離開,一邊拉著他往病房走,一邊勸道。
焦平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就看到面如枯槁的老爺子。
“好好睡覺,不要多想,你能來,首長一定能感應到。醫生不是說了嗎?今天已經有心率波動了,說明他知道你在,一定會醒過來,你好好睡一會。”
另外一個阿姨見焦平反反覆覆睜開眼,知道他心裡焦躁,就走過來按按被子,輕聲安慰道。
“謝謝胡姨,我沒事的。”焦平點頭,聽話地閉上眼睛。
不知不覺睡過去,夢裡全是唐定邦休息室內,牆上的那一排排照片。
“唐書記,您來了。”
不一會,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守著焦平的胡見先等人站起身打招呼。
“他就是我大侄子吧?長得和耀國真像。”
唐耀州一眼就看出床上睡著的焦平,雖然是疑問句,卻含著肯定。
焦平被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唐耀州,腦袋空空。
“予安醒來啦?我是你大伯唐耀州,聽說過沒?”
本來還在小聲說話的唐耀州見到焦平醒來,馬上湊上前,笑著打招呼。
“大伯好,知道的,我之前聽爺爺說過。”
焦平立馬坐起身,挺不好意思地說道。
唐耀州是京都邊上北漠市的書記,之前聽到說自已還有個大侄子時,一度懷疑是不是壞人的陰謀,甚至不信任傅國漢他們的解釋,還特地去查過焦平的背景。
“回來了就好,不要想太多,生活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開開心心的,有什麼事大伯都給你兜著。”
因為知道焦平的生活,他對初次見面的侄兒充滿憐憫,說話聲音也格外溫和。
“嗯,好的,謝謝大伯。”
焦平只有點頭的份,他對這個自帶上位者身份的大官心裡發怵,雖然自已也是有保護傘的人了,可畢竟不是親爸。
“大侄兒,你好好休息,我晚點還要去拜訪一個老領導。”
簡單說過幾句話,唐耀州先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看了幾眼,又急急忙忙地離開。
簡單在醫院吃過盒飯,傅國漢回到辦公室繼續加班,留下兩個人陪焦平在醫院,其他人各回各家。
這一晚上,焦平幾乎是睜著眼睛度過的,一方面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緣故,另一方面是病房內兩個人的鼾聲如雷。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焦平起得大早,在醫院樓下溜達幾圈,冷空氣吹得他整個人格外清醒。
“哎,唐少,您起來這麼早!我這就去打早餐來。”
焦平回到病房時,元代年和字開俊才睡醒,本來是陪護,結果人家比自已醒得早,二人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
“沒關係的,你們先洗漱吧!一會我和你們一起去吃就行。”
焦平搖搖頭,並沒有覺得身份有什麼不同,毫不在意的說道。
“好的,唐少。”
二人一溜煙出門去水房洗漱,焦平坐在床上,看到桌上有幾本書,順手拿過一本翻看起來。
“醫生,我想今天多陪陪他,中午不出來,可以嗎?”
“按原則來說是不可以,但是這種情況特殊,我申請一下。”
吃過早餐,焦平和醫生申請進監護室陪護,獲得同意後,馬上換好衣服進去。
“爺爺,我又來看您了!”
焦平湊到唐定邦耳旁,輕輕地說道。
如昨天一樣,他握住唐定邦的手,貼在自已的臉上,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什麼都沒有說。
眼前的老人,哪怕是在深睡,面頰都帶著悲天憫人,額頭被光陰的刀,刻成一條一條深深的印記。
焦平心裡早就接納這一家,又覺得自已的靈魂鳩佔鵲巢,有點自卑不敢面對。
如今唐定邦的受傷,他毫不猶豫選擇自已獻血,不過是想真切的感受一下血脈的融合,原來,他和這麼偉大的人竟是血脈相連的。
“爺爺,您要好好的,我還沒有好好感受過家人的疼愛呢!我也想有親人,有靠山,能給我一往無前的勇氣。”
“您說,要是您不在,別人又怎麼會把我放在眼裡?只怕我最後又做回農村的野孩子,甚至還有港城那些人虎視眈眈,估計能把我廢物利用也說不定。”
“爺爺,我想您了!”
焦平話才剛說完,眼淚再一次滴落在唐定邦的手心,成一道小小的溝渠。
忽然,唐定邦的心率監測再次滴滴作響,他的手也開始緩慢顫動,像是要撫摸焦平似的。
還沒等焦平反應過來,醫生護士一群人就衝了進來,把他趕到一旁,對唐定邦進行檢查。
“首長,您終於醒來了!”
久違地驚喜,從醫生的嘴裡傳到後面站著的焦平耳朵裡。
唐定邦睜開眼睛,眼珠左邊轉轉右邊轉轉,像是在確定身處的環境,又像是在尋找什麼。
“首長,您孫子在這裡,是在尋他嗎?”
醫生護士分為兩排,露出焦平的身影,焦平走上前,定神看醒來的老爺子。
半天,老爺子始終就盯著焦平不發一言,面無表情。
“爺爺,您認識我嗎?”
焦平不確定的問道,總覺得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啊,這是醒了還是沒醒?
“安兒,這些年苦了你,對不起!”
原來,焦平這兩天說的話,唐定邦全部都聽見了,只是控制不住自已的身體,像是靈魂被封住了似的,一直醒不來。
要不是今日焦平又哭了,唐定邦心揪得緊緊的,咬緊牙關不顧靈魂撕裂的痛,衝破黑暗,估計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此時親眼看到眼睛紅紅的焦平,唐定邦百感交集,他第一次覺得自已所謂的保護,對孩子來說是何其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