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不希望戰北方留下來,可誰又有能力把他們哄出去哪?當領導這麼多年來,他心裡清楚,政府的決定,就是板上釘釘的的事。

可面對這麼多激動的群眾,他不能堅定的站在崔立國的一面。

因為,他不是漢奸,他也想維護飛鋼的利益。

可在這個時候,一切都不確定。

如果有人來找崔立國,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他說在這裡,那就是把崔立國推了出去。

等這次事件平息之後,崔立國不會給自己好果子吃。

如果說他不在,一旦找出來,他就成了崔立國的死黨,修面的這群人同樣不會放過他。

所以,郝經理把自己的辦公室空了出來,自己到車間裡面去巡視去了。

雖然,在車間裡很難找到一個人,可在空曠的廠房裡,還是覺得非常的安全。

這時,走廊裡的人,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們別墨跡了,把門給我砸開.”

於是,有人開始用腳踹門。

雖然,那隻一人個簡單的木門,可還是非常的結實。

這時,二樓僅有的幾個辦公人員,看到這危險的一幕,怕受到雙方衝突時的影響,陸續的走了出去。

接下來,除了那清晰的踹門聲和叫罵,沒有任何的雜音。

無論是這聲音,還是那聲音背後的安靜,都讓崔立國感到恐懼。

這一刻,他感到很冷,在這炙熱的夏天,他竟然感覺到自己冷?

面對這樣的危急,崔立國真的慌了,他恨不能從窗戶直接跳出去。

可他往外面一看,樓下全是人,密密麻麻的人。

在飛鋼三年的時間裡,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

最後,他還是做了一件他不願意做的事,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恥辱的事。

他拉開了大衣櫃的門,鑽了進去。

外面的實木門確實是很結實,兩個人踹了半天沒有踹開。

接著,有人抬來一根粗鐵管,開始撞門。

那門再結實,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木門。

撞過幾下之後,門就被撞開了。

門被撞開之後,門口的兩個人,用一束惡狠狠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

然後,對走廊裡的其他人說:“這屋裡也沒有人.”

走廊那邊的人就說:“不對呀!有人看見他上了樓,就再也沒有下去,怎麼就沒有人了哪?挨個屋再仔細的給我找一找,我就不信他還能長翅膀飛了出去.”

崔立國聽見第一個人說話的時候,以為自己可以逃過這一劫了。

當聽見第二個人說話的時候,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

站在門口的兩個人,走進了屋裡,首先,向床下看了一眼,除了兩個小紙箱子和郝經理的一雙皮鞋,就什麼也沒有了。

兩個人轉過身子,就對那個鐵製的大衣櫃有了濃厚興趣。

其中一個人,順手就拉開了大衣櫃門。

櫃門一開,崔立國就和他們兩個人對視到了一起。

這是兩個陌生人,崔立國相信,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面。

這麼陌生的兩個人,為什麼要這麼瘋狂的尋找自己?

看見崔立國的那一刻,兩個人是萬分的驚喜,向著外面的走廊,高聲的喊道:“人找到了.”

喊過之後,一伸手,就把崔立國從大衣櫃裡給薅了出來。

門開啟了的那一刻,崔立國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嚇的兩腿發軟,而是瞬間湧起了一股力量。

崔立國畢竟不是一個尋常人,那也是曾經的江湖大哥。

這一刻,大哥的勇敢上來了,他大聲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這時,兩個人還沉浸在剛剛興奮之中,根本就沒有去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在這樣的時候,那個問題顯得太單純、太幼稚。

兩個人各自抓住他的一隻胳膊,就往外推。

崔立國雖然心裡十分的恐懼,可他還是像一個領導一樣,大聲說道:“請你們放開我,知道嗎?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行為?”

兩個人像在茫茫的大海里,捕到了一條大魚一樣的興奮,哪裡去管崔立國在那裡說什麼法不法的。

走到走廊上,又跑過來了兩個人。

一個黑大漢說:“把他弄到外面的廣場上去,有什麼話讓他和群眾去說.”

崔立國知道外面是一個什麼情況,剛才,從窗戶看到那黑壓壓的人群,就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來到飛谷山鋼鐵公司,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壓力,就算開會時他一個人面對多少個面孔的時候,依然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堅定,那樣的不可動搖。

這一刻,他怕了,他徹底的怕了。

崔立國不知道來接他的警車,為什麼遲遲的不能到達,難道,龍山市的警察連這麼小的一件事都辦不成嗎?

當幾個人把他推到樓梯口的時候,崔立國本能的掙扎了一下。

當他剛剛掙脫那抓住他胳膊的手,就想往回跑,迎面遇到的是黑大漢抬起的一腳。

那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崔立國直接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落在地上,崔立國感到天旋地轉,渾身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下滾到了哪裡?是天堂?還是地獄?是不是這一下就滾出了廠區?滾出了飛谷山鋼鐵集團?多希望,能滾到了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

可是一切都晚了,因為,不是他該不該滾出去,而是他根本就不應該來。

有些地方你可以踐踏一次,否則,你就會遇到反抗。

就在崔立國什麼也沒有弄清楚的時候,幾個男人把他給抬了起來,直接把他給送到了外面的大院裡。

黑大漢幾個人把崔立國放下後,就對周邊的群眾說:“我們把崔立國給請出來了,我想,他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幾個人說完之後,就消逝在了人群之中。

此時的崔立國努力的翻了個身,想要站起來,可渾身疼痛,怎麼站也站不起來。

群眾自然的圍成了一個圈,觀賞著這個從前不可一世的人物。

有些人不太熟悉崔立國,還在小聲的問道:“這個人真是崔立國嗎?”

有人看清了崔立國的臉,雖然,受了點小傷,可還是可以清楚的認出他來。

於是說道:“沒錯,這個人就是崔立國.”

這時,有人喊道:“崔立國,滾出去!戰北方,滾出去!”

接著,圍著崔立國的人群,也跟著一起喊:“崔立國,滾出去!戰北方,滾出去.”

這邊的動靜一大,人是越聚越多,喊聲也是越來越大。

臥在地上的崔立國,聽清了大家的呼聲,他吃力的舉起了一支手,說道:“好,好,我滾.”

可是,他的聲音太小了,早已淹沒在強大的呼聲之中。

前面的人看到了他舉起的手,卻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於是,有人說道:“崔立國不服氣,他舉手不讓我們喊,打他呀!”

接著,從人群中就飛出了礦泉水瓶,嘭嘭的落在了崔立國的身上。

手裡沒有礦泉水的人,就從地上無論是撿起什麼東西就扔了過來。

崔立國就覺得雨點一樣的東西落在自己的身上,有的落下又彈走了,有的砸的他很疼很疼。

崔立國艱難的拿出了手機,把電話拔給了戰必成。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還沒等崔立國說話,戰必成就焦急的說:“立國,怎麼樣?”

崔立國說:“戰總,我受傷了,快來救我呀!”

剛說了一句話,手機就被飛過來的物體給打掉了。

崔立國也被一個鐵硬的東西擊在了腦袋上暈了過去。

接著,戰必成無論怎麼喊話,也聽不見了崔立國的聲音,但,那吵雜的呼喊聲卻清楚的傳了過來。

那聲音,像有極強的穿透力,不斷的洞穿著戰必成的胸膛。

戰必成關上電話後,手還在不停的發抖。

柳如雪第一次看到戰必成如此的恐懼,如此的驚慌。

她走到戰必成的面前,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說:“別怕,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說完之後,她都覺得自己說的話,一點力氣都沒有。

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柳如雪告訴了戰必成,她只是擔心,那棵自己一直以來崇拜的大樹,在頃刻間倒下。

戰必成不會倒下,因為,當崔立國倒下的時候,他堅決不能倒下。

只要他不倒下,戰北方集團就不會倒下。

於是,他用顫抖的手,又一次拔通了金書記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儘量用平和的語調說:“書記,崔立國已經被他們找到了,身體受了傷,現在非常的危險.”

金書記說:“戰總,我們正在和省委紀強書記、國輝省長研究營救的方案。

現在,裡面的局面越來越不好控制。

紀強書記也擔心你們的安全,讓你們馬上也到市賓館來.”

戰必成說:“好.”

是啊!戰必成只想著怎麼去營救崔立國了,忘記了自己同樣也是大家尋找的對像,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在飛鋼賓館裡,會不會有其它的舉動?會不會把賓館圍起來?會不會把自己從這樓上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