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時間便來到上元節。
宋搖歌用完飯，向母親說明情況後，就帶著松蘿出府了。
與江步月約定的地點在一處熱鬧的街市，她到的時候，彼時已經華燈初上。
宋搖歌一眼瞧見立在人群中等候的江步月，她今日換了一身紅色的齊腰襦裙，髮髻還是挽在單側，一如往日的利索，令人眼前一亮。
“宋小姐。”見到宋搖歌，她笑著迎了上來。
“江小姐，久等了。”
“哪裡呢。”江步月毫不在意地笑了聲，“去前面逛逛吧，很熱鬧的。”
“好。”
長街人潮湧動，彩燈盞盞，璀璨的燈火將微暗的天空映亮，繁華喧鬧，熱鬧非凡。
街邊小販吆喝叫賣，攤前擺著琳琅滿目的新奇玩意，脂粉首飾更是讓人應接不暇。
江步月幾乎在每個攤前都逛了一圈，“平日我很少來這種地方的。”她邊說邊捏著一支簪子往頭上別去，“這地方賣的玩意兒便宜又劣質，我家丫鬟都看不上，但最近我才發現，很多少男少女都喜歡來這裡逛呢。”
她不緩不急地定好簪子，笑著問宋搖歌:“好看嗎？”
宋搖歌看了她一眼:“好看。”
“行，那就這支。”她付過錢，繼續道，“人多就是熱鬧，你藏在其中都不會有人注意到。”
宋搖歌抬起眼:“江小姐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黃成嗎？”
宋搖歌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那就好。”
江步月緩緩開了今日正題。
“黃成家中只剩一個相依為命的奶奶，但自黃成入獄後，那老太太就不見蹤跡了。從事發當日起，我就派人暗中盯著大皇子動作，果不其然發現他也在尋那老太太。所以我就猜測，定是有人帶走了她。但我將周遭搜了個遍，卻一無所獲，後來仔細想了想，或許從一開始我的思路就錯了。”
“我一直覺得他們在拼命躲著人群，可萬一所找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她說著，在最近的一處小販攤前停下，笑著比了兩根手指：“阿婆，來兩串糖葫蘆。”
“欸。”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聞言忙起身，在腰間揩了揩手，笑容和藹地遞過兩串糖葫蘆，“姑娘今日來得比前兩日要遲啊。”
語氣倒是熟稔，想必江步月不是第一次來此處了。
她伸手接過糖葫蘆，給宋搖歌遞過一串。
宋搖歌瞅了眼那位老嫗，明白了江步月話中含義，面不改色地接過糖葫蘆，“謝謝。”
“謝什麼。”
江步月衝她笑了笑，又扭頭朝向老嫗，“方才等了會朋友，所以來得遲些。阿婆今日生意如何？”
“今日上元節，人正是多得時候，生意挺好，比往常好多了。”老嫗樂呵呵同她道。
宋搖歌在一旁靜靜看著她們，手上無意轉著那串糖葫蘆。
人潮攢動，明亮的燈火將來往人的身影鍍上暖色的光邊。
忽然，她眼前光線一暗。
宋搖歌側過臉，注意到身旁莫名多出一個高大的男子，他壯碩的身軀逆著燈火，堪堪遮去她大半視線。
她以為那男子也要買糖葫蘆，便往旁側讓出身子。
可那人沒有動。
他頭髮很長，長到遮住半邊臉，獨留下一隻陰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宋搖歌。
宋搖歌頓時被他盯得心中發怵。
下一秒，那人眼睛往下一轉，道：“這糖葫蘆壞了。”
聲音沙啞，似乎有些耳熟。
宋搖歌怔了一下，就聽那人繼續道：“我讓阿婆給你換一串。”
然後不由分說地奪過宋搖歌手中的糖葫蘆，與老嫗重換了一串。
“成玉，這哪裡壞了啊？”老嫗將先前那串糖葫蘆拿在手裡，轉著看了兩圈都沒發現哪裡壞掉了。
但成玉篤定道：“阿婆，真壞了。”接著將新的糖葫蘆遞給宋搖歌，“拿著。”
燈火是暖的，但他眼底的光卻是冷的。
宋搖歌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警惕地打量著他，默默往後退了兩步。
而成玉還在往下壓著身子，玄色袖口處的寒光一閃而過。
江步月瞥了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錯開目光。
眼看成玉的袖袍要捱到宋搖歌，殺氣瀰漫，倏然一股月色般淺淡的香氣襲來。
宋搖歌還未作反應，視野裡就多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當當按住了成玉手腕。
“咣噹”一聲，一把鋒利的匕首驟然掉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