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來看楚欣啊？”
一雙手。
突然輕輕地拍了一下張柳風的肩膀。
張柳風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看，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後。
“你……你是？”
“我是楚欣的初中同學，來看看她。”
楊攀往前走了幾步，和張柳風並排，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的邊上。
站起身。
他望著墓碑上許楚欣的黑白遺像，和追悼會上用的是同一張照片。
兩人沉默。
幾分鐘後，楊攀開口打破：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和楚欣是同桌。我印象特別深刻，她人長得漂亮，學習成績又好，還特別愛笑……”
“我當時就在想，誰要是這麼幸運，能娶到這個女孩，那真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
一抹哀傷從楊攀的眼中升起。
他接著感嘆道：
“可惜啊，實在太可惜了，她始終沒有等到，穿上婚紗的那一天……”
張柳風聞言，表情一怔，低下了頭。
楊攀轉頭，向張柳風問道：
“對了，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你是楚欣的好朋友嗎？”
張柳風表情難看，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楊攀直勾勾地望著張柳風，他在等待答案。
“我……我是她男朋友。”張柳風艱難開口。
楊攀驚訝地說：
“你是楚欣的男朋友？”
張柳風點頭。
“對不起啊，請節哀。”楊攀淡淡地說道：“不過，好像在追悼會上，沒有看到你啊？”
張柳風臉上的痛苦加重：
“我……我……”
“理解的。”
楊攀打斷了張柳風支支吾吾的話語：
“你也肯定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才選擇逃避。是的，別說是你了，就連我也難以接受，你說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就變成了怪物了呢？”
張柳風沉默，呼吸加重，身體在微微顫抖。
兩人又默默地站了一會。
墓園裡很安靜。
就好像所有墓碑的主人都睡著了一般。
“可以跟我說說，你和楚欣是怎麼認識的麼？”
楊攀突然開口說道。
張柳風沉浸在痛苦之中，似乎並沒有傾訴的慾望。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不用勉強的，我只是單純好奇而已，作為楚欣的初中同學，說實話，我當時還暗戀過她呢，不過，我已經和她失去聯絡很久了……”
張柳風望了一眼楊攀，他看見楊攀的表情似在追憶，好像真的想起了他和許楚欣根本不存在的學生時代。
張柳風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突然冒出來的神秘男人，居然當年還暗戀過自已的女朋友。
不過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楊攀停了一會，接著說：
“我只是想聽一聽，她究竟過著怎樣的人生。”
張柳風閉上眼睛，表情平靜下來，內心卻裝滿了悲傷，他凝望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黑白照片，思緒飄向了遠方。
一陣微風吹過。
墓前擺放著的花卉在風中搖曳。
過了一會兒。
張柳風睜開眼，開始講述：
“我讀大一的時候，假期打暑假工，找了一個賣車的店做銷售，楚欣是我的主管，她很厲害也很努力，基本上每個月都得業績都穩拿銷冠，最差也不會跌出前三。”
“明明是一樣的年紀，我當時卻什麼都不懂，就像一個沒有任何生活經驗的白痴，呵呵，記得當時，什麼都需要她手把手教我。”
“而且我當時還謊稱我不是打暑假工，呵呵，現在回想起來，還真夠卑鄙的。”
“後來學校開學了，我離開了那裡，不過和她日常還有聯絡，經常一起吃飯。直到過了很久，她才告訴我，她早就知道我是大學生，是來打暑期工的，不然的話，她也不會特意這麼關照我。”
“可能……是因為她沒有機會讀大學吧，心裡一直有遺憾，所以才會比較關照身為大學生的我。”
“再後來，也不知道怎樣，反正就感覺挺稀裡糊塗的，我們就在一起了……”
張柳風慢慢開啟了心扉，向楊攀傾訴著他和許楚欣的過往。其實這些話，他一直都藏在心底，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訴說。
此時此刻。
他彷彿終於找到傾吐物件，奮力宣洩著壓抑在心中的情感。
“呵呵，我太木訥了、太懵懂了，連談個戀愛都需要人家女孩子主動推進關係。”張柳風自嘲的笑了。
“再後來，我家裡出了點問題，當時，我想著輟學出去賺錢，不過楚欣無論如何都堅持讓我讀完大學……”
張柳風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哽咽：
“她一個女孩子，她居然……居然賺錢供我讀書啊！”
“後來我大學畢業了，找了一份看起來還算體面的工作，不過在收入方面，依然跟楚欣沒法比……”
“她還跟我說，和她結婚不要彩禮，這是封建的習俗。其實，是因為……我就是一個沒用的廢物，連彩禮錢都拿不出來……哈哈！”
“她真是真的很好，我有時候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在圖我什麼，像我這樣的人，從來沒有想過，我的生命中會出現一個像她這樣的人……”
想起許楚欣陪伴的日子，以及起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張柳風淚流滿面，凝望望著愛人的照片，眼中滿是柔情。
“能夠遇見她，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楊攀聽得很認真。
許楚欣人生中的最後一段旅程，彷彿就像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呈現出來。
是啊，多好的一個女孩啊，溫柔體貼，有能力人又長得漂亮，還如此地善良。
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張柳風的生命。
楊攀幽幽地開口說道：
“可是，這麼好的一個女孩……”
他轉過身。
直面張柳風，目光猶如銳利的劍鋒。
“你是怎麼忍心把她變成怪物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