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清明寒食,華夏大地掘地為坎、封土為壇,祭品揮香,親人怯哭!
十里香鎮,馬家庭院,這是曾經生活十年的地方,也是我最痛恨的地方!
一切跟我預想的一樣,一具屍體躺在前院的擔架上,慘白的布遮住了面容。
銀漆脫落的古樸手錶,手上醜陋的彎曲傷疤,顯示著他的身份。
他便是我的父親,馬愛國!
“哼!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都是良心被狗吃了的廢物!”
“馬愛國父子與我馬勁光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是我馬家養著的兩條狗,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馬古文趕緊帶著你的老子滾球子,別給馬家帶來一股子喪氣!”
說話的垂暮老人叫馬勁光,是我的爺爺。
那顫抖的傷臉,加上猙獰的兇狠,刺碎了我的精神。
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像無數子彈一樣,穿透我的心臟,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我閉著眼睛將他的每一句話細細咀嚼,印在了腦子裡面。
“爸......”
我噗通一聲雙膝跪地,痛苦的低聲嘶吼著。
周圍圍觀的鄰里們,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眼神淡漠似乎報了十年的仇怨一樣。
屋簷下,一身黑衣的姑娘陸雪妮,麻木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掛著絕情和事不關已的淡漠。
轟隆!
天地間一陣光閃,接著雷鳴驚空,豆大的雨滴肆虐而下,洗刷著我悲傷的靈魂。
我不想讓父親死後還在大雨的摧殘,我和發小超子抬起擔架,一步一步地走出馬家。
天地廣闊,我堂堂男兒,竟然這般受辱,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翻騰著。
我停下腳步,回過身去,將屋簷下冷眼旁觀的這些鄰居們,門口的那個狠厲老人,還有那個一直無動於衷的妹妹陸雪妮,一一烙在我的記憶中。
我的眼神透出一股仇恨的火來,這是一股與小時候的頑劣截然不同的東西,那便是殺意!
我和超子開啟早已荒蕪的馬家隔壁房門,這是超子原先的家,抬著父親走了進去。
這裡是我超子生活十二年的地方。
我嘴角現出一抹嘲笑,算上今天,我和超子已是第二次被趕出馬家,灰溜溜地周靜這個破敗的房屋。
我望著被燃燒的火焰照亮的破舊房屋,十二年前的一幕閃進了腦海中。
......
那是2000年,我和超子都已八歲。
當然,和超子一樣被父親帶進馬家的同齡姑娘陸雪妮也是八歲。
那時,由於父親常年在外,我和超子缺少管教,已位列十里香鎮惡少之首,馬老頭對我倆早就失望已極。
於是,這位叫陸雪妮的姑娘從進馬家那一刻起,集馬勁光老頭的萬千寵愛於一身。
老頭給她重金聘請老師,教她學武,教她管理家業。
這小丫頭在武學上天賦極高,沒過幾年,便學得一身好武藝,於是,在馬家,她成為我和超子最大的敵人,每次交手,我倆必受重傷。
直到那一年的一天,趁著同鎮的李阿姨沒注意,我倆將6歲的賀家小弟順出了家門。
也許我們決定從小培養賀家小弟,成為十里香鎮第三隻害蟲。
賀家小弟看到一輛推車後,哭著要上車,我和超子無奈,只能滿足他的要求。
但是,我們高估了雙臂的力量,小推車掙開我們的雙手,就像脫韁的野馬,衝著低處飛快地衝了下去,小弟弟開心地哈哈大笑。
但緊接著李阿姨找來了,被眼前地場景嚇的心膽俱裂,但無奈穿著拖鞋的她速度跑不起來,眼看著在這小弟弟地小推車朝著懸崖衝去,李阿姨哭的慘絕人寰。
這時候,我和超子才意識到我倆闖下大禍了,愣在了原地。
就在小弟弟的推車即將掉入懸崖的那一刻,一個臂上有刺青的年輕人,衝到了跟前,一把將推車拉了回來。
但那個年輕人卻沒法穩住身形,掉下了懸崖,等到救援大隊將他找到時,雙腿已廢,將要殘廢一生了。
我認識那個年輕人,他和爺爺關係密切,他是小妮子的老師,是小妮子最尊敬的人。
我永遠忘不了九十高齡的爺爺殺人般憤怒的眼神和小妮子充滿恨意的神情,還有小妮子老師滿身的猩紅血液。
我的膽似乎已經嚇破了,身體僵硬地站在人群裡,圍觀的人對我指指點點。
馬老頭怒不可止,失望透頂。
當場宣佈,將我趕出馬家,斷絕爺孫之情,在他的有生之年我不得再回馬家。
未來的幾年,我和超子為此而後悔不已,甚至愧對馬老頭和小妮子,直到有一天,我從一個馬家人口中得知,我和超子的這次錯誤,並非是我倆被趕出馬家的主要原因。
前些年,外界傳言馬老頭害死了對父親來說亦兄亦父的同樣是養子的馬治國,也就是我的大伯。
父親為此與馬老頭決裂,被打出馬家,從此常年在外考古。
於是,我和超子受到了父親的牽連,馬老頭早就恨之入骨。
而我們的這次錯事無疑雪上加霜,馬老頭再也不用顧忌親朋好友的臉面,順理成章的將我和超子趕出了家門。
這是我和超子第一次被趕出馬家!
於是,我開始討厭十里香鎮,討厭馬家,並對馬老頭恨之入骨。
我倆開啟了塵封三年的隔壁王家大門,像野狗一般散養著。
......
可就在今天,馬勁光老頭還未一命嗚呼,當年趕我出門的誓言還如刀懸頸,如魚在梗,但因為父親,不得不忍受屈辱,再次進入馬家。
只可惜,十二年的時光並沒有改變什麼,狠辣和麻木的馬老頭,薄情的小妮子,將我和父親的屍體再次趕出了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