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這一晚, 難描難敘。
第二日早上，李丹青根本起不了床，至午方起。
午後, 她喝了濃茶，進養心殿召見李大鼎。
交代一番話之後, 又道：“讓仲然跟著子蟄去打突厥，歷練一番。”
李大鼎躬身道：“臣正有此意。”
李丹青又點了幾個人名, 交代李大鼎安排他們隨軍。
這幾位都是年輕小將, 現下先培養著，將來可堪大用。
待李大鼎退下了，李丹青再召見朱峰。
上回，是她讓朱峰和嚴江離跟著齊子蟄扮成回紇人去突襲突厥使者的。
當下朱峰進殿，稟了近來一些事。
李丹青聽畢, 知道齊子蟄沒有哄她, 心下稍鬆口氣。
李丹青點頭道：“如此，你繼續當五城兵馬司的司馬，再熬兩年資歷。”
李丹青一聽, 分析了幾句，大喜點頭道：“可行, 就照此去辦。”
待嚴江離退下，李丹青坐在殿中推演一番，當下若齊子蟄領兵出發，有人即刻要搗亂，自己用什麼人，什麼方法就能壓下去。
她吩咐朱峰道：“你這一次跟著子蟄去打突厥，到時裝著不能忘記秦王殿下, 悄悄和潛在突厥內的秦王舊部聯絡，說服他們離間突厥王和兒子的關係。”
朱峰本來多智，聞言便說了一個計策出來，問道：“殿下覺得此計可行麼？”
嚴江離躬身道：“殿下，臣跟朱峰稍有不同。他母親今年初沒了，現下又沒妻室，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的，跟將軍去打仗再搏前程自然是好的。臣母親老了，妻子近來有些不適，倒想守著她們。”
朱峰笑一笑道：“殿下放心，臣會見機行事，令得突厥內部一團亂，以利將軍突襲。”
也因著如此，朱峰和嚴江離立了功, 在秦王餘黨被清算時, 他們免了罪。
嚴江離一聽，知道這是準備兩年後給他升官，當即跪下謝恩。
這些日子，他們雖跟在齊子蟄身邊, 卻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是李丹青。
李丹青笑道：“現下，你得帶帶新人，兩年後才有人接手你位置。”
李丹青又交代幾句，待朱峰退下，另召見嚴江離。
這兩個人選，本是宮中侍衛，他們忠於楊柏。
嚴江離便問道：“殿下可有人選？”
“守著京城穩妥些，但升職肯定不如打仗快。”
朱峰一聽，知道其中的含意，當即應聲道：“是。”
她問道：“嚴兵馬，你是願意守在京城，還是去打突厥？”
李丹青點頭，另吩咐道：“你判斷著形勢，若覺有利，提先送訊息上京。”
李丹青當即推了兩個人選給他。
她推演畢，心下覺得沒問題了，這才回永和宮。
這一日午後，齊子蟄回了武安侯府一趟。
他有一些事要跟謝夫人交代。
萬一他回不來，武安侯府諸人要如何保著命。
謝夫人一見齊子蟄回侯府，卻是忙忙吩咐廚房熬補湯。
待齊子蟄請她進書房說話，她擺手道：“我現在只關心什麼時候能抱孫子，別的不想聽。”
齊子蟄嘆口氣，自從父兄去世，母親性情大變，早不是那個有謀略的貴女了。
若自己不能回來，她到時不能自保的話……
齊子蟄踱步，問道：“母親要如何，才肯聽我說幾句？”
謝夫人道：“除非你喝一碗補湯。”
齊子蟄：“……”
謝夫人道：“又不是害你，只是讓你喝一碗補湯。”
齊子蟄艱難道：“母親，我昨日喝了方御醫熬的補湯，昨晚上流鼻血了。”
謝夫人“哼”一聲，“昨晚流鼻血，你今兒還這麼有精神頭，證明沒事兒。”
謝夫人現在碰著一些事，特別固執。
齊子蟄沒法，只好如她所願，喝了半碗補湯。
謝夫人親眼看著他喝了，這才落座道：“有什麼話趕緊說，說完趕緊進宮去，別浪費補湯。”
齊子蟄撫額。
他斟酌言詞，細細交代一番，遞給謝夫人一隻錦囊，叮囑道：“若實在沒辦法，就拆了錦囊，照著裡面說的去做。”
謝夫人點頭，藏起錦囊。
齊子蟄看看時辰，一時覺得口乾舌燥，有些難耐，不禁問道：“這補湯到底下了什麼？”謝夫人道：“是照著方御醫給的方子熬製的補湯，下了行氣補血之物。你放心，我昨兒熬了一碗，自己先喝著試了試，就寢時身上熱烘烘的，沒別的症狀。”
“今兒起來，精神頭也好著，足見這補湯確實就是補血而已。”
齊子蟄再交代幾句，這才進宮。
這一晚，又是一番豔景。
李丹青第二日起來，召見方御醫，問及補湯會否損身體，若懷上了，會否損娃兒等等。
方御醫聽見問這些，神色嚴肅起來，躬身道：“殿下之子嗣，是國家大事，臣怎敢亂來？”
“殿下放心，那些補湯，實是補助身體的。”
“就是前日晚上將軍身上餘熱，其實也無大礙，並不會損子嗣。”
方御醫醫術高明，世所難及。
他既保證沒事，李丹青便放心了。
雖說她的體質不易懷上，但萬一呢 ？
李丹青又和齊子蟄纏綿了兩日。
這一日凌晨，齊子蟄起來檢查行裝，準備出發。
天大亮時，齊子蟄整裝已畢，牽了李丹青的手，交代了又交代，又道：“不要送我，你送我，我回頭一瞧，會捨不得。”
李丹青至此，也依依不捨。
自認識之後的點點滴滴，全部湧上心頭。
“子蟄，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李丹青撲到他懷中，雙手環腰，低聲道：“沒有你，我活不好。”
齊子蟄攬住她道：“我一定活著回來！”
他低低道：“丹娘，等我回來與你共創太平盛世。”
他說著，狠心推開李丹青，轉身走了。
李丹青看著他背影，紅了眼眶，滴下眼淚。
若她與他，都是普通人……
念頭才起，馬上止住了。
呸，兩人如果是普通人，在石龍鎮的時候，早就死了。
動不動以為自己是普通人就能雙雙對對活得無憂，活得美好的，全是不知人間疾苦之輩。
她與他，不知道比普通人幸運多少倍！
李丹青收起淚，雙手攏嘴，喊道：“子蟄，齊子蟄，我等你！”
齊子蟄回頭，笑著揮手。
齊子蟄領兵出征後一個月，李丹青的賢名再度傳遍京城。
因她叫工部改良的幾件農具出了成品，試用時，比之前的農具好用了很多，效率高出一倍。
工部侍郎這日進宮，替民眾給李丹青叩頭。
他道：“殿下，用了新工具後，以往要三天才能幹完的話，如今只須一天半就能幹完了啊！”
“大家知道這些新農具是殿下改良的，都朝著皇宮方面叩頭謝恩，又到侍郎府門前，求著臣進宮，替他們給殿下叩頭。”
李丹青忙讓內侍扶起工部侍郎，笑道：“愛卿且告訴百姓，他們是大夏的百姓，便是我的子民，為子民分憂，是我分內之事。”
工部侍郎聞言感動得紅了眼眶。李丹青很是感嘆，自從當了監國公主，一剛開始被權力所迷，嘗著權力的滋味時，只覺世間再沒比它更誘人了。
但是漸漸的，又覺著肩負重擔。
百姓依賴著她，她有責任讓百姓過得更好。
一旦知道百姓在愛苦，她享受權力時，便心有不安，覺得自己不配。
李丹青感覺自己跟從前不同了。
從前，她只想保著自己的命，只想享受富貴。
現在，她心中有了豪情，她覺得自己應該盡力為百姓做點事。
她也想史冊留名。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