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陸九的一瞬間,江離腦子裡的虛擬屏就開始許可權飄紅。

系統:【……啊啊啊啊啊啊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是這傢伙啊啊啊啊?!!!!!】

江離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也很

他倍感無奈地嘀咕了一句。

*

陸九當然不會知道自己此刻出現在這裡,給穿書局兩名員工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跟初見時那種唯唯諾諾,貪生怕死的模樣不同,大抵是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扮演江湖中兩位難得一見的大人物,男人現在便是一言不發,依然隱隱散發出一股難掩的威勢,讓人見之便不由心生退讓之意。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見到江離時卻是神情怔忪,之前那副唬人的模樣就像是陽光之下的朝露一般倏然散去,整個人落在江離眼裡,倒顯得有點傻乎乎的。

“江,江公子,我……”

陸九來時早已在做好了無數心理建設,一直催眠自己絕對不要再去回想那一夜莫名其妙的旖旎夢境。

說到底,那也不過就是一場幻夢而已。

而且夢裡的陸九,也不過就是夢到了被那少年扇巴掌,抽鞭子,最過分也不過就是被按在地上被當做狗一般踩踏而已。

至於為什麼只要一回想那夢境,自己就會情不自禁一柱擎天,也一定是因為江離送過來的補藥太補,以至於他上火而已。

陸九努力安慰著自己。

但所有的自持冷靜,在看到江離的瞬間便不爭氣的化為了齏粉。

哪怕只是對上那人的眼神,陸九便不受控制地開始心跳如擂。

江離看他的眼神並不怎麼樣愉悅,陸九也知道,按照江離的安排自己此刻確實也不該出現在桃花村。

他口乾舌燥,結結巴巴地開口剛想解釋,江離卻已經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

堂堂八尺男兒,落在江離手中卻像是隻淋了雨的小貓似的,渾身柔弱無力,一路被人拖拽著到了江離如今暫居的草屋。

江離手一推,陸九就已經乖覺的退進了房內。

然後,伴隨著“砰”一聲悶響,小江先生的房門被人重重地關上,掩去了旁觀村民們好奇的目光。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房內,江離端坐於桌前,冷然地看著陸九問道。

說話時,他的手指正不自覺地輕輕叩擊著坑坑窪窪的桌面,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出他對陸九的到來很是不滿。

反而對方冷酷的模樣落在陸九的眼裡,頓時喚起了他拼命想要忘記的,那個充斥著江離冷臉的夢。

夢裡的江離恰好也跟此時一樣,看向他時候神色也是這般不虞,毫不掩飾的眸光從滿是對他的不滿意——彷彿下一秒,就要對他進行責罰一般。

一時之間,陸九心神俱震,他甚至不敢去看江離的眼睛,下意識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偏偏就是這麼一瞥,他不由自主地的被江離的手指吸引了目光。

那桌板破舊烏黑,反而襯得江離的手指愈發白皙修長。

陸九呼吸頓時一滯,腦海中充斥的,正是夢中被這雙手扇巴掌時,在面上身上泛起的微微刺痛。

男人有那麼一剎那幾乎要控制不住身體裡的氣血上湧,夢境與現實的交織,讓他慢了半拍才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現實。

陸九:“等等,你沒失憶?”

江離眉頭頓時鎖得更緊了:“誰告訴你我失憶了的?”

陸九:“額……”

*

陸九發誓自己絕對不算是故意要破壞江離的佈局的。

而且同時假扮燕昱瀾,花伏鳩還有謝玄之三人,也早已讓他筋疲力盡。

然而,大概他天生便是個不折不扣的賤骨頭。

陸九越是對自己說絕對不要再多管與那江離有關的閒事,就越是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明知道一切都是演戲,他卻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人那般虛弱消瘦,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越是在意,便越是不由自主地去打聽。

而陸九此時一人分飾三人,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佬,各方訊息遠比旁人來得靈通。

所以那姚秀才送往武林盟的訊息一被洩露,陸九立即便知曉了。

聽到風拂柳盯上了江離的訊息時,陸九尚且能強迫自己冷靜。

可等他眼睜睜看著風拂柳帶著一幫人手,悄無聲息地趕到了桃花村打算把江離強行擄走時,陸九再也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報信的秀才說得清楚,說那順水而來的倒黴先生被救醒來時候,已經失去了記憶。

也正是這個訊息,讓陸九瞬間亂了陣腳。

*

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陸九便再也沒有得到過江離隻言片語的訊息。

其實江離不過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少跟陸九聯絡也就少回憶一邊那天晚上自己窺見的,關於陸九的奇異xp。

但對於陸九來說……那便是江離因為失去了記憶,以至於跟他失聯了。

*

“江公子縱然有神仙手段,可若是前塵往事盡數忘卻,難免有被人欺騙挾制的隱憂.”

陸九眼神發飄,乾巴巴地說道。

“我當時正守在那風拂柳身側,本來只打算看看他到底打什麼算盤好做出應對之策。

可聽到那個訊息時,卻是一時不察,露了點蹤跡……”

江離:“然後呢?”

問話的同時,江離腦子裡的系統正在哇哇哭,虛擬屏也一直在提示故事線偏離,警告聲震耳欲聾,吵得江離頭疼。

偏就在此時,他一個不經意,便看見了陸九袖口處有一處飛濺的暗褐色血跡。

江離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隱隱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升騰而起。

果然,就在下一秒,他就看著陸九在他問詢之下左顧右盼,躲躲閃閃的,顯得異常心虛,猶豫了好半天,陸九才細如蚊訥地憋出了一句:“然後,他就被我一個不小心……打死了.”

*

系統:【?!】

江離:【?!】

*

一時間萬籟俱靜。

江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跟我可沒關係。

他下意識地衝著瘋狂慘叫的系統解釋道。

而且這一次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在甩鍋,只是在客觀陳述現實。

然而無論江離怎麼撇開關係,已經開始瘋狂飄紅的任務面板依然是沒有辦法敷衍的。

【我就說了你之前那種做法不行嗚嗚嗚……】系統痛哭流涕,【哪有一篇追妻火葬場狗血渣賤文裡所有角色和戲份都只靠兩個人來完成的。

你看這不就是出問題了嗚嗚嗚這下完了世界線一定會崩掉的嗚嗚嗚大反派莫名其妙就被捅死了該怎麼進行下去嘛哇嗚嗚嗚,總不可能讓陸九把風拂柳的戲份也扛起來吧嗚嗚嗚。

江離:【……】

*

現實中,陸九一眼就發現,江離臉色有點陰晴不定,整個人神經瞬間繃緊,異常忐忑。

“我,我,我是不是給你闖禍了?”

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戰戰兢兢的問道。

畢竟根據之前兩人合作經驗,江離作為“天人”要掌控世間天機走向,武林中這幾個重要角色缺一不可。

而他從江離那裡得到的劇本里,可沒有風拂柳這魔頭在桃花村外被人捅死的劇情。

曾經的暗衛頭越來越低,身形也越來越萎靡。

他怯生生地看了許久未曾說話的江離一眼,然後小聲補充道:“對了,風拂柳的屍體……那個……還留在村外,你要看一眼嗎?”

江離終於有了動作。

他挑起眉毛,斜斜瞪了陸九一眼。

“哦,是嗎?”

*

半個時辰之後,江離站在了村外野林子裡,看著滿地狼藉,表情有點微妙。

“你不是說,你只是一個不小心就把風拂柳給弄死了嗎?”

江離揉著太陽穴,徐徐問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

陸九耷拉著肩膀一直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後,聽到他這話,不太好意思地搓著手。

“不多不多也沒幾個.”

風拂柳作為曾經的魔頭,手下皆是兇殘之輩,聊起江離的過往經歷,言辭頗為下流不堪。

還嚷嚷著等風拂柳玩膩了江離,便是他們也要上前好好享受一番。

等陸九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個順手就把那些個傢伙也料理乾淨了。

看到陸九這幅殺人如麻不以為意的模樣,江離眼角一跳,隱隱覺得眼前場景竟然有點似曾相識。

但等他細想時,這詭異的既視感又瞬間消失不見了。

江離被腦子裡警報吵得頭痛,實在也沒有心思繼續跟陸九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計較。

他徑直來到了這群屍體的正中心,也就是風拂柳之前乘坐的馬車前。

那馬車鎏金嵌銀,通體由上等烏木所制,就連車簾都是由鮫紗與成串的珍珠製成,異常奢華。

然而一掀開車輛,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車廂內滿目的噴濺血跡與刀劍刻痕。

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噴薄而出,故事設定中陰鷙俊美的大反派此時早已通身鐵青,屍體僵硬。

早已渾濁的眼眸中,彷彿還殘存著一抹強烈的怨憤與不可思議。

……

在看到風拂柳屍體的瞬間,腦海中的警告聲變得更加尖銳。

江離的臉色也因此變得更加難看,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當江離語氣淡淡地吩咐陸九,去吧風拂柳的衣服給全部扒拉下來時,男人連愣都沒有愣一下。

甚至,他接下來的態度堪稱積極,動作也莫名其妙顯得十分熟練。

就是跟江離說話時候他語速很快,多少顯示出了他此刻的心虛。

“當初崑崙劍派打算率領武林盟攻打魔教,讓我們燕衛一群人偷偷摸摸在暗處跟蹤監視了風拂柳很久。

我武功最好,跟在這人身後時間也最長。

屬下不才,不敢說模仿這人行為舉止能完全一模一樣,但糊弄外人應當是不至於留下什麼大的破綻……”

已經完全不需要江離額外吩咐了。

假扮完燕昱瀾再假扮花伏鳩,緊接著又在假扮謝玄之。

陸九現在根本無需江離開口要求他,光聽到江離開口命令他去扒拉風拂柳的衣服,他便自覺揣測出了那人接下來對他的安排。

“哦?我未曾想過,你與我竟然是如此心有靈犀一點通?”

江離雙手環胸,幽幽說道。

明明也能聽出江離此刻的陰陽怪氣,可話落到陸九耳朵裡,還是讓他情不自禁地手抖了抖——然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按在了哪處機關上,只聽到“咔嚓”一聲,車廂裡忽然翻出了一口雕花木箱。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打鬥讓控制木箱的機關出了差錯,不等陸九反應過來,那木箱已然傾斜過來,箱蓋大敞,裡頭嘩啦啦掉出了一大堆東西——

陸九本來還以為那箱子中暗藏了什麼機關暗器,當即縱身一躍急急衝向了江離,一把攬住那人護在身後。

而等他看清楚了掉出車廂的那一地玩意到底是什麼東西后,他的瞳孔瞬時便縮緊了。

那確實不是暗器。

但陸九寧願那是一箱暗器。

此時陽光璀璨,金色的光線自從茂密的樹冠落於林中,將車廂裡滿地器具照得纖毫畢現,熠熠生輝。

各式各樣長短不一,外形猙獰的圓柱體。

帶著可疑小圓吊環的細金鎖鏈。

形制特殊,能將人束縛在固定位置動彈不得釦環。

細如竹筷,一段纖細,一頭卻墜著銀鈴鐺的光滑銀籤。

還有一些稍稍一動便會叮噹作響的串珠……

各式各樣,五花八門。

聯想到風拂柳此行的目的,這些器具儼然都是特意為江離打造而成。

*

陸九擋在江離面前,背影一僵,氣息卻在那一瞬間,變得異常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