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柳眉橫豎,杏眼圓睜。

美則美矣,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宗越唇角微微勾起,揚起一抹譏誚的笑,還沒等姚宜寧反應過來,反手便是兩記重重的耳光,男人與女人的力道天差地別。

姚宜寧的兩巴掌只在宗越的臉上留下兩道淺淺的印痕,嘴角才將收了口的傷口再次裂開,有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流著,看著格外的嚴重。

實則不痛不癢。

而宗越的兩巴掌力道之大,將她打的釵落髮亂,臉頰登時就腫的老高。

\"你......\"

姚宜寧自小是被哥哥護著長大的,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待反應過來後揚手就要報仇,可手剛揚起來,手腕就被宗越死死的鉗住了。

宗越抬手將人掀翻出去。

“不知死活的東西。好生讓人送你出去你不願,非得要動強。

他瞧了青衍一眼,冷聲道。

“既然貴妃娘娘聽不懂人話,直接把人給我扔出去。”

魏青衍應了是,拽著姚宜寧的衣領就往外拖去,一旁的凝翠見了忙上來救自家主子,可哪裡是魏青衍的對手,被他揪著頭髮一併拖到了宮門外。

主僕二人極其狼狽的被扔出了銅雀閣。

隨行的宮婢和太監想要動手護主,可被魏青衍一記眼風又都嚇著不敢動了。

宗越雙手環在胸前,姿態閒適的倚在宮門口。

“人蠢不要緊,若是又蠢又壞那就該打。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無端帶人闖進我的宮裡,還不知死活的動了手。今兒看在炎鐸的份上,饒你一命,下次再敢踏進我宮中一步,我就親手宰了你。”

他說著最狠的話,可面上卻帶著最溫和的笑容。眼神裡透出的光,讓姚宜寧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只是礙於眾人瞧著,她不想輸的毫無面子,主僕二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慌亂逃走前,撂下了狠話。

\"你給本宮等著…”

宗越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牽了牽,扯到了傷口,眉頭擰了一下。

魏青衍站在他的身旁。

“就這麼讓她走了?\"

宗越收回了目光。

\"不放她走又能如何,她到底是炎鐸的貴妃,我……而且這樣蠢笨之人,也不足為患。”

炎鐸剛剛登基,前朝後宮都還未穩定。

後宮有皇后在,何時輪到一個貴妃耀武揚威了,況這頭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出來,也不見皇后派人來瞧瞧。

看來......

他朝著景仁宮的方向望了望。

看來衛國公府真是教女有方啊。

不費功夫就給他提了醒,還順帶著給了姚貴妃教訓,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計謀。

魏青衍目露憂慮之色。

“主子,其他的奴才倒不擔心,奴才只是擔心陛下那邊……”

一提到炎鐸,宗越就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那一絲的落寞。

“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開的。”

魏青衍默了默。

宗越轉身往屋裡走去。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昔年那個說要仗劍走天涯的少年郎,會成為現在的帝王。

那個心無城府的呆子,哪裡適合波詭雲譎,陰謀詭計不斷的朝堂啊?

他輕輕地嘆了一聲,吩咐道。

“青衍,去弄些胭脂來。”

……

浮雲遮月,蟲鳴啾啾。

徐徐的風裡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宗越坐在窗下品茗,不時望著深色天幕上忽隱忽現的那彎如鉤的弦月。

月色醉人,人更醉人。

炎鐸盛怒而來,可在踏進屋子裡的那一剎那,所有怒氣盡數褪去,眼底只餘下濃濃的痴迷。

月下的宗越溫柔似水,美若謫仙,似是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一般,他屏氣凝神的看著,看著看著思緒便回到了少時。

那是他第一次去喝花酒。

是宗越攛掇著他去的,兩人在春滿樓裡喝了半夜,扶著肩出來的時候,都有了醉意。

那好像也是在春日裡。

夜風裡帶著絲絲的涼意,宗越勾著他的腰,腳尖點地,兩人便飛身上了屋頂。

皓月當空,彷彿伸手就可摘下那輪圓月似的。

兩人並肩躺在屋頂上。

炎鐸雙手枕在身後,“你騙人。”

宗越“嗯”了一聲。

“我何曾騙你了?”

炎鐸紅了臉。沒去春滿樓前,宗越將那裡吹的千好萬好,說那裡的美人個個風情萬種,可他去了之後才發現一眾美人都不及宗越的萬分之一。

宗越又問他,“怎麼不說話了?”

炎鐸笑了笑,沉默不語。

思緒戛然而止,月色下宗越臉上的掌印清晰可見,他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午後,姚貴妃先是去景仁宮裡大鬧了一場,跟著又去了養心殿哭訴,眼下他剛登基,事情千頭萬緒已讓他心煩不已,被她這麼一哭一鬧,只覺腦仁突突直跳。

待政務處理完之後,他便來找始作俑者算賬。

許是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宗越回頭看了一眼,見是炎鐸,笑了笑。

\"你來啦。”-

“我正對月品茶呢,一個人總覺得無趣,不巧你就來了。”

他的笑,他的語氣,一如從前。

炎鐸沉著臉在他對面坐下,這才瞧見他的兩頰上都有著手印,嘴角上也有著傷。

一想到那夜的瘋狂,炎鐸的臉一熱。

宗越只當瞧不見他陰沉沉的面色,自顧的給他倒了茶。

“只可惜是茶,若是酒就更好了,我記得泰源樓的梨花釀京中最有名,自打進宮以來,許久沒喝到過了。”

炎鐸冷哼了一聲。

“你是皇兄的妃子,想要梨花釀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宗越淺笑不語。

“這茶已經衝了三四遍色了,陛下嚐嚐。”

炎鐸仰頭喝下,只覺茶香濃郁,回味甘甜。

“你倒乖覺,這會子?知道討好求饒了”

宗越眨了眨眼,起身走到他的跟前,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四目相對間,他柔聲道:“阿鐸,若是我求饒,你會放了我嗎?”

炎鐸面有警惕。

\"放了你?”

他伸手箍住了他的腰,狠狠的往懷裡一帶,身體碰撞的聲音,讓人牙齒一酸。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動手打朕的貴妃。”

宗越瞧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心下漏跳了一拍。

“阿鐸,我好好的伺候你三年,三年後你放我出宮吧。”

又是這樣的話,炎鐸怒火中燒,難道待在他身邊就這麼讓他難受嗎?他發狠的咬住了他的唇瓣。

“好啊。只要你拿出伺候皇兄的本事,朕可以答應你。”.

話音剛落,宗越只覺身上一涼,褻衣被炎鐸撕成了碎片,似是雪花般揚在半空中。

他強忍著想要逃走的衝動,生澀的環住了炎鐸的頸腰。

“陛下……”

炎鐸怒極反笑。

“有事求朕的時候便喚朕阿鐸,事情一了就是陛下,宗越,你真是個無情無義的婊|子。”

強烈的撕裂感傳來,宗越悶哼了一聲,只覺身體被生生劈成了兩半。

他報復似的狠狠的咬在了炎鐸的肩頭,眼底泛起了晶亮的水光。

“所以你是為貴妃娘娘來討回公道的嗎?”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很快就被淹沒在炎鐸那粗重的呼吸聲裡。

銅雀閣

魏青衍紅著眼圈給宗越上藥,才將好了些身體,被炎鐸昨晚這麼一折騰,才將癒合的傷口又裂開了,更別提身上那些咬痕了。

“主子,不行咱們就走吧,天大地大總有我們容身之地的。”

宗越默了默。

旁人不瞭解炎鐸,他卻深知他的脾性。先帝最疼愛的幼子,做事總是跋扈又一根筋,他將他困在這裡,還給這裡取了這麼個名字。

銅雀閣?

銅雀深深鎖二喬。炎鐸是鐵了心的想要將他困在這裡一輩子了。

“青衍,我走了,家裡怎麼辦?”

魏青衍忙搶著道:“陛下他不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你走了,他定不會遷怒於宗家的。”

“是嗎?”

宗越也說不準,可他不敢拿族裡的人做賭注。

“你把訊息傳出去,讓族裡的人這段日子都消停些,若是這個時候出了事,我只怕是幫不上忙了。”

魏青衍氣不過。

“主子,你還要怎麼幫那些人啊?你連自已都搭進去了,當年若不是老爺拿夫人要挾你,你也不會....”

宗越輕輕的嘆了口氣,將衣裳穿上。

“青衍,你不懂的……”

他有他的無奈。

魏青衍急的眼睛都紅了。

“主子,我是什麼都不懂,可是我打小就跟在你身邊,我長了眼睛,也會看的..…”

宗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跟著我這樣的主子,讓你受苦了。”

……

養心殿。

濃郁的龍涎香縈繞在鼻端。

薛玲瓏進來的時候有片刻的晃神,炎鐸的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她的目光在他凸起的喉結上停留了片刻,復又垂下眸子行禮。

“給陛下請安。”

她自顧走上前,接過汪禮手中研墨的活。

“陛下今兒似乎心情很好,是遇到什麼高興事了嗎?說出來也讓臣妾跟著一道樂一樂。”

炎鐸放下手中的硃筆。面上那淡淡的笑意斂去。

“你是朕的皇后,既是皇后就該擔起自已的責任,替朕管好這個後宮,別叫朕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心。\"

薛玲瓏心裡咯噔一下,忙跪下謝罪。

“都是臣妾無能,還請陛下息怒。”

炎鐸抬了抬手。

“朕只是跟你說一聲罷了,沒有別的意思,以後別動不動就跪了。”

薛玲瓏心下一暖。

“臣妾定謹記陛下的教誨,好好管理後宮,不再讓陛下煩心。”

炎鐸不看她,自顧的看起了摺子。

\"好了,你先退下吧。”

薛玲瓏屈膝行禮,走了幾步又回了頭,眼神裡滿是期盼。

\"陛下,今晚來景仁宮嗎?我....”

到底是女兒家,只這一句話,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她定了定神,“臣妾新得了一罈子好酒,想同陛下在宮裡那顆梨

花樹下一同品酒。”

炎鐸頭也沒抬。

“朕還有政務要處理,等晚上再說吧。”,

春繡扶著薛玲瓏出了養心殿,外頭日光晴好,春光明媚。

“你瞧見了嗎?”

春繡一臉茫然。

“娘娘?瞧見什麼了?”

她是奴婢,見了殿中躬身都來不及,哪裡還敢亂看?

薛玲瓏的眼睛裡閃過一道怨毒的光,方才她瞧得清楚,炎鐸的脖子上有著點點的殷紅。

她絞著手中的帕子。

果真是個會勾人的小妖精。

當著宮人的面打了貴妃,非但沒有責罰,還伺候的陛下那般開心。自打她認識炎鐸以來,他總是板著張臉,她還從

未見過他有剛才那種放鬆的表情呢。

“你去貴妃娘娘那說一聲,就說陛下心疼銅雀閣那位,不肯降責,本宮這個皇后也無辦法,況也沒有為了她一個小小的貴妃惹得陛下不快的道理,讓她忍耐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