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京京嚇了一跳,“骨折?為什麼會骨折?不是在醫院嗎?”
羅田說,“是說…好像是,用了個什麼…按摩器,可能是醫院的,醫院的儀器,還是什麼的…”她發覺對面的高京京久久不能言語。
過了很久,對面在問,“骨折的是哪一邊的胳膊?”
這個問題並不在羅田意料之中,羅田詫異,“這重要嗎?”
高京京聞言大聲說,“很重要,按摩器怎麼可以用在已經癱瘓的那半邊,當然是用在能活動的那一邊了。
癱瘓的那一邊十多年沒有活動,肌肉早就萎縮,骨頭也很脆了,可不是一按就斷了.”
高京京這話顯然是在把自己往外擇,但說得也不無道理。
羅田醍醐灌頂,“這我還真不知道。
你打電話問問你哥吧,他去醫院了,已經在路上了.”
高京京聽罷說,“好,我還有事先掛了.”
羅田應了一聲,把電話結束通話,緊接著給高天順打電話。
那邊的高京京則撥通了她哥的號碼,但不管是高天順還是高建,手機都在一直佔線。
因為在高建的輪番撥打下,高天順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高建說,“我知道媽骨折了,現在去醫院.”
“不用了,你上班吧.”
“我調了夜班。
別打岔,按摩器的緣故嗎?按摩器哪兒來的?”
“沒有什麼按摩器.”
“醫生說是按摩器,怎麼又不是?“別人送的。
小王不懂,瞎使使出毛病了.”
“剛才還說不是?”
“是的是的,你別管了,已經做好處理.”
“我現在馬上去醫院,到了再說.”
今天的課程結束,王溪林坐電梯下樓,腦子裡還在反覆演練剛才曹少洪講解的圓綜解題步驟以及平行平分出等腰的技巧。
他步行至大廳,四處尋找張巖。
張巖歪在大堂角落的椅子上睡得正香,湊近了看微張著嘴,輕輕地喘著氣。
王溪林坐在他身旁那張公共椅上做作業,沒打算吵醒他。
張巖抽了抽鼻子,眼睛睜開了。
“你下課了?等多久了?”
王溪林笑,“剛下來.”
“我睡著的時候沒給我拍照吧.”
“拿什麼拍?諾基亞嗎?”
“好吧,屏小且高糊,拍了也沒關係。
回去吧,挺晚了.”
“天黑的越來越早了.”
“你看,很多人還在往這樓裡湧,都揹著書包,都是咱們這樣的孩子。
那邊那個,看樣子也才六七歲,連著好幾天晚上看見他了。
不知道這個年紀上什麼課?”
“呀,那是伊筱凝吧,伊曉天的弟弟,高運博跟我介紹過,一直在說他如何如何刻苦,看來屬實。
嘿,還吃不吃烤腸?”
“哈哈,不吃了,沒帶錢。
回家,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但我們誰也沒拿傘.”
王溪林回到家,卻赫然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何一萍,脫口而出,“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家?”
何一萍說,“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這麼晚回來?我等你到現在,打你手機也關機.”
王溪林語塞。
上課時他是把手機關了的。
此刻他正絞盡腦汁迅速檢索一個合理的藉口。
“我這幾天回家晚,你是不是就趁著這個機會上外面玩去了?”
王溪林眼珠轉了轉,說,“學校有課後的活動.”
何一萍打量他,“初三了還課外活動?”
王溪林說,“是…英語方面的,媽,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你們張老師說,期中成績單發了。
所以今天早些回來,不是要簽字嗎?”
她在想,別不是考差了,放學之後出去瘋了半天才回來吧。
王溪林掏出鑰匙進門,把書包放下,乖乖地掏出成績單給何一萍。
何一萍看了看,臉上的陰霾就散去了一些,說,“進前一百了?這次還可以啊。
英語還弄了個全班最高分.”
王溪林笑了笑,“但我其他有點低.”
何一萍說,“挺不錯的。
語數英排名都都挺靠前。
數學的話,七十多分,稍微次了點,但排名倒也不低。
是不是初三了卷子難大家分數都低啊.”
王溪林打著哈哈道,“是很難.”
何一萍攥著成績單看了兩三遍,最後說,“繼續努力,拿筆,我簽字。
看來你說你參加那個課外的英語還是有點用處.”
王溪林暗自慶幸理由找的靠譜,看來應變能力不差。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那個班是學校免費安排的吧,不用額外交錢吧?”
王溪林的臉迅速抽搐幾下,連忙擺手,“不用.”
張巖的家中,劉豔敏拿著張巖的成績單滿面春風,“照這成績,進不了人大附,進北大附或者101問題應該不大了。
終於讓媽媽省心一回.”
她抑制不住興奮,抬起手摸了摸張巖的頭。
張巖十分抗拒地扭了扭身子,“你別鬧.”
劉豔敏笑得像個拿了糖的小孩子,“怎麼啦,媽摸一下不可以?”
張巖看著劉豔敏在沙發上兀自興奮,嘴裡唸叨著這都是我補習班報得有效果,不到半個學期補上來了,看來該補習還是得補云云,他心裡情緒萬分複雜。
原因有四。
1,別自以為是了,是我成績自己上來了,這說明我自己厲害,跟你沒關係。
事實證明沒有你自認為有效的督促我一樣可以好,我不需要你來插手。
這是正面。
2,這次考試並沒按北京中考複雜的折分制度來,而且沒算體育,所以,拿這個分數去對比去年中考錄取分數線來檢視是否能上得了重點,是沒說服力的,也沒參照意義。
但看著面前對自己抱有莫大希望的劉豔敏,他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次成績方方面面的含義。
這是負面。
3,兩個月以來,她看到了成績好才會笑,看成績砸會生氣,會條件反射一樣四處找補習班,這點數字就像是她生活的全部,指揮她的一切,這是為什麼?這是疑惑。
4,如果她知道補習班的事情,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很生氣。
這是疑慮。
劉豔敏興奮勁兒還沒過,“好,咱再接再厲,爭取期末咱把你們班那個第一給擠下去。
不枉費媽媽給你花了這麼多錢,這麼多精力,給你掏心掏肺的,什麼好的都留給你。
真沒讓媽媽失望.”
“你別總這麼說,不愛聽你說這個.”
劉豔敏說,“這怎麼了?我在誇你,沒聽出來?”
張巖說,“你這麼說,好像你把我生下來,自己就活不痛快一樣,好像是我做錯什麼一樣。
我不樂意聽.”
劉豔敏笑著說,“你有什麼可不樂意的?噢,對你好你不樂意了?”
張巖說,“你別嫌我說,我有什麼不高興的我會說出來,而不是憋到最後整一出跳樓大戲給你看。
電視上經常播這種新聞.”
劉豔敏聽得一愣一愣的,我在誇他呢,怎麼把話題繞到這個上去?她就趕忙說,“呸呸呸,不許說這個。
你一小孩有什麼可不高興的,給你吃給你喝你還不樂意了,現在你們小孩的想法真是猜不透.”
伊曉天家,李冠英在看桌子上伊曉天的成績單,看錶情便知不滿意。
她一番端詳,思考問題究竟出在哪兒,“怎麼數學又這個樣子?”
伊曉天趴在桌子邊,手指擺弄自己的頭髮說,“最後兩道題來不及做.”
“又是來不及,怎麼總是來不及?”
伊曉天直起身子說,“我後來做了,最後兩道題我是會做的.”
“那還是不會做,來不及說明前面不熟練。
我看你們班高運博這次數學也考到第3.”
“他最後一題最後一問沒解出來,但我解對了.”
“你那是考後,和考場上心態不同,不能作數。
你多跟人家玩,多學學人家的好.”
“他現在不太愛跟我玩.”
“怎麼會呢?他成績不是挺好的?多跟人家玩,別整天跟吊兒郎當的一起混,也少跟外班的人混,普通班的,說不準就有哪種哪種人呢。
不說別人,你看看你弟,他就沒天天想著玩。
筱凝,筱凝?你們是不是期中也考完了?該出成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