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的表情是淡淡的,可他說出來的話語,像是針一樣,扎進了白書語心裡。

她睜大眼睛看著這個熟悉的面孔,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明明幾天前還是那個善解人意的哥哥,她們說什麼都會努力去做到的。

可是現在,事情好像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白禾,你。”

白書語心中震驚不已,她伸出手指著陳禾,一張臉被激怒得變得紅紅的,似乎很生氣。

陳禾沒等她說完話,直接道:“我現在叫陳禾,白三小姐,請注意你的措辭。”

白書語握緊了手中的病歷本,幾乎想要砸在這個人臉上。

可這裡是醫院,大發雷霆會影響自己身為醫生的形象。

白書語只能忍下這口氣,繼續怒瞪陳禾。

“就算你現在不姓白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也都是白家給的,你憑什麼對我這樣?”

她那捲曲的頭髮,原本垂順在胸前,此刻因為過於生氣,開始有了明顯起伏。

窩在陳禾懷裡的葉茵,被白書語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嚇到,剛剛才止住的哭聲,又開始嚎了起來。

“嗚嗚嗚嗚哇!”

“壞女人!好凶!”

陳禾連忙安撫葉茵,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哄著。

“茵茵乖,不哭不哭。”

“舅舅在這裡,不怕不怕。”

剛才還在談話的陳月言也被自己女兒的哭聲驚動,連忙跑過來抱起女兒安慰。

“沒事,茵茵乖,媽媽在呢。”

葉茵一邊啜泣,一邊指著白書語說道:“媽媽,這個壞女人好凶!”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還盛滿了淚水,看著好不可憐。

陳月言不悅地掃了一眼白書語。

剛才那些對話她都聽見了。

原以為自己的弟弟在白家過得挺好,沒想到,竟然也是被一個妹妹呼來喝去的。

看起來地位也沒有高到哪兒去。

白書語被指認成壞女人,只覺得一臉懵逼。

她又沒有兇小孩,頂多衝著陳禾說了兩句話啊。

陳禾的臉也是一下就黑了一個度。

“白三小姐,你的親哥哥也在我家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如果真要算,那可沒辦法算不清。”

“還是說,白三小姐覺得,這些年,我為你們姐妹做的飯、寫的詞、設計的服裝還有從小到大的照料,都是可以具象化出來的?”

白書語一愣。

她從來沒有見過陳禾這麼嚴肅的模樣。

即便平常在家裡,自己不小心砸壞了他喜歡的手辦,他都不會對自己臉紅一下。

現在僅僅是一個陌生小孩哭泣,他都能對自己說這麼重的話?

白書語嫣紅的嘴唇張了張,正要反駁,卻聽到陳月言說話了。

“這位醫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這個科室的負責人,但我知道,你嚇哭了我的女兒。”

“在我女兒看好病之前,請你先出去!”

白書語的臉一下漲的更紅了,她生氣地瞪了一下陳禾,隨後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急診室。

剛才還哭鬧的葉茵,立馬就止住了哭聲,還俏皮地衝著陳禾眨了眨眼睛。

機靈又可愛。

陳禾被她逗笑了,露出了潔白的八顆牙齒,伸出手摸了摸葉茵的小腦袋瓜。

“你呀,真是個小機靈鬼。”

陳月言也拍了拍葉茵,抱著她重新走到醫生那邊,繼續談話。

陳禾跟上去,想聽聽是怎麼回事。

“唉,不是我說,就幾歲的孩子,打架都能打進醫院,你們這些當家長的平常是怎麼教育的?”

陳月言一聽就不樂意了。

“嘿,我女兒那是正當防衛,要怪就只能怪他家的臭小子嘴臭!”

“說什麼呢!我家兒子再怎麼說也沒有先動手吧!”

陳禾這才看清楚,原來那邊還站著一個女人,懷裡同樣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頭上包紮了一圈。

他挑了挑眉毛,沒想到現在小孩打架都這麼勇猛了。

葉茵伸手指著那小男孩說道:“誰叫他說我沒有爸爸,是個野孩子的!”

陳月言的臉一下就黑了,一雙眼睛氤氳著風暴。

一旁的陳禾臉色也不好看,沒有哪個單親孩子,願意聽到這樣的話語。

那女人的臉上劃過一絲心虛,隨後又消失不見。

甚至她還大聲說道:“說了怎麼了!”

“我兒子說了事實而已,你們聽不得實話,那就找出他爸來撐腰啊!”

“沒有爸爸要的就是野孩子!”

這女人越說越興奮,甚至臉上還出現了一抹光彩,彷彿踩在被人的傷口上蹦迪,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葉茵的大眼睛裡蓄滿了眼淚,眼看又要落下來。

陳月言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空閒的那隻手悄悄握成了拳頭,讓人毫不懷疑,她下一刻就會衝出去。

那醫生看著戰火馬上要燒起來了,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到一個磁性又好聽的聲音響起

“茵茵。”

陳禾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這個房間內的所有人聽見。

“野狗咬了你,你要怎麼做?”

葉茵的哭聲變得小了一些,沒有說話,但是用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陳禾,似乎在說‘我不知道’。

陳禾臉上勾起了一絲微笑。

他伸手擦去小姑娘臉上的眼淚,一邊說道:“你要用石頭砸回去,砸得它頭破血流,不敢再來咬你。”

“記得,下次用石頭,砸得越狠越好,知道嗎?”

“反正你未成年呢,不用負責任的。”

最後這句話,從陳禾那磁性的嗓音裡說出來,竟然多了幾分殺意。

那原本也在哭鬧的小男孩,頓時愣住了,連哭都忘記了,只敢縮在自己媽媽懷裡,連頭都不敢探出來。

而他的媽媽,也是被陳禾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嚇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陳月言,竟然沒有一句反駁,她心中頓時害怕了起來。

“你!你怎麼能教唆小孩子犯罪呢?”

陳禾扭頭,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這是叫她自我保護罷了。”

“要是怕死,最好叫你兒子別來沾邊。”

那女人看著眼前這一家三口面無表情的模樣,一點都不懷疑他們真能做得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瘋子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