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夏櫻都帶著沈氏,熟悉山貨店的諸多事宜。
沈氏好學,腦子也還算好使,唯一不好的是,不認識字。
不過對付這家賣山貨的小店也算是綽綽有餘。
吳扁舟的病也漸漸好些了。
夏櫻不擅廚藝,她和小聰一日三餐要麼燒餅,要麼隨意打發過去。
自從沈氏來了,他們吃食上也慢慢好起來。
夏櫻在什麼地方都肯省錢,唯獨在吃食上,願意下本錢。
今個雞,明個鴨,反正肉食是一日也不肯斷的。
吳扁舟本無大病,這麼將養下來,臉色是一日比一日紅潤。
夏櫻把他安排在柴房中休息,在他病好之前,怎麼也不肯讓他來店裡。
可他怎麼安心,靠著這些婦孺弱小掙錢養他呢!
於是,等身子好些了,他就支撐著來到了店裡,夏櫻看他這樣,才不好多說什麼。只讓他在一旁坐著,看她是怎麼操作的。
他倒是個聰慧的,又會識字,也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居然比沈氏要要做得好些。
夏櫻就讓他來店裡看店,沈氏主要負責家中那一攤子家務。
如此這般安排,夏櫻才算鬆了一口氣,也有些閒心去關心那個久不露面的男人了。
那日,天空下起了小雨,倒了降了些空氣裡的暑熱。
夏櫻撐著油紙傘走在了青石板路上,一手挎著著竹籃,籃中放著沈氏煮好的兩隻肉雞。
細小水珠自傘沿墜落,微微濺溼她的裙襬,她卻渾然不在意,仍步履自若的慢慢走著。
過了沒一會兒,就到了縣衙。夏櫻不敢冒冒失失地闖進去,只守在遠離大門的拐角處,瞧著有沒有熟悉的面孔出現。
果不其然,還真讓夏櫻碰到了熟人——關林。夏櫻忙叫住了他。
”夏姑娘,你是來找捕頭的?“關林瞧著夏櫻,一臉的憨笑。
“也不是。”夏櫻搖頭,“主要是想謝謝你們。那天,也沒時間跟你們好好道謝。“
夏櫻將籃子往前一伸,道:“這是我家做的一點肉食,你拿過去將兄弟們加個菜。”
關林拒不接受。
兩人在大門口,就著個竹籃子推來推去的。
正在此時,梅守正身穿一件官制服飾,腰上挎著一把大刀,威風凜凜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衙役,他們衝著關林擠眉弄眼的。
“你們怎麼回事?”梅守正神情嚴肅,語氣冰冷。
關林立馬鬆了握在籃子上的手,他望著上司比平日裡還要冰冷的神情,立馬福至心靈,他抱拳彎腰道:“夏姑娘是來找您的。”
說罷,對著梅守正後頭兩個看熱鬧的衙役,一擺頭,示意他們跟他走。
不過眨眼功夫,衙門口就跟清場了一樣,一干人等都退的乾乾淨淨的。
梅守正一看,在縣衙門口乾站著也不是那麼回事,他對著夏櫻道:“跟我來。”
他闊步在前,夏櫻像個小媳婦樣,提個籃子跟在他後頭。
沒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橋頭邊的一棵大梧桐樹下。此樹樹幹極粗,枝繁葉茂的,橋上的人不注意,壓根就看不到這兩人。
此時的雨漸漸停了下來。
梅守正站定,夏櫻也把籃子放下,把雨傘給收了起來。
“你……”
“你……”
兩人同時說話,又同時欲言而止。
不過是半月未見,兩人之間似乎陌生了一些,淡淡的尷尬在彼此之間流轉。
夏櫻從身上掏出個白帕子,她淺笑著遞給梅守正,”你臉上盡是雨水,拿去擦擦吧!“
梅守正沒接,他用手捋了一把臉,這下子看她就更清晰了。
她這段時間,出落得是越發清麗動人,圓圓的眼睛中透著嬌俏,偏又在眉尾處微微上挑,於是這份清麗又增添了些嫵媚風情。
“唉,你這人……”夏櫻沒好氣地收起了帕子,輕咬紅唇道:“不識好人心。”
梅守正看著她這副嬌樣,心中有些激盪,但又想到縣衙中遍傳的謠言,肅著聲音道:“以後你別來縣衙。”
“為何?”夏櫻抬眸看著梅守正,眼睛中盡是疑惑。
“對你名聲不好。”
“我不在乎。“夏櫻昂首挺胸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別人背後說閒話。“
梅守正有些著急,這姑娘怎麼就說不通呢,“你是個姑娘家,名聲壞了,以後怎麼找婆家?”
夏櫻笑了,笑得分外好看,“怎麼你梅二爺都二十好幾了,自已都沒成親,倒操心起我的婚事了?”
“我是男子,你怎好與我相比?”
梅守正活到現在,壓根沒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話。
“怎麼不能比,男子女子都是人。”夏櫻聲音也高了幾分。
氣氛有些尷尬,兩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還是夏櫻率先開口,她暗想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塊大木頭,跟他生氣犯不著。
“我不著急婚事,鋪子才剛起來,我好歹要帶小聰把病看了再說。”
夏櫻退了一步,但她又想,這梅守正好端端提什麼婚事,成親的,該不會是他揹著她,在外面相看什麼人吧。
想到這裡,夏櫻出了一身冷汗。
那可不行,自已好不容易瞧上個男人,哪哪都符合她的喜好,可不能輕易讓人。
夏櫻心中盤算,偷偷伸手在自已屁股上狠揪了一把,痛的她眼冒淚花。
她眼含熱淚,眉心微蹙,裝出幾分泫然若泣的模樣:”梅二爺,是不是有人給你議親,而我的出現,給你造成困擾了?
若是的話,我以後必然不來打擾你了。我知道的,你只是可憐我們姐弟倆,這才處處伸以援手。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來麻煩你了。只是你借的錢和屋子,我一時還還不了你……”
說著說著,夏櫻越想越心酸,眼淚真被勾了出來。
她帶來的白帕子,這下派上了用場。
梅守正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他慌得手腳都無處安放,嘴裡還不由自主地解釋道:“哪來什麼議親?沒有的事……”
聽到這裡,夏櫻高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但她還是決定繼續“茶”到底。
“此時不議,那以後總要議的。二爺年紀到了,老太太肯定想著抱孫子。以後娶了二奶奶,嬌妻幼子,花好月圓的,二爺哪裡還記著我們這一對萍水相萍的苦命姐弟呢?“
梅守正聽到這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怕我不管她們姐弟?不知為何,想到這,他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