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不必如此!”夏櫻用衣袖擦乾了淚。

“想當初,我娘病重,我去你家求借些錢,你們一個大子沒借我不說,還說什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之類的話。那時你們怎麼不說,什麼血緣,什麼親情!

小聰高燒不退,我去你家求助,你們關閉大門,假裝不在家。可你家的煙囪卻在冒煙。

後來,我們姐弟幸得梅家大奶奶資助,日子過得好起來,你們又聽信別人謠言,叔叔你跑到我家,斥責我寡廉鮮恥,敗壞門風!“

正是夏德貴的這番斥責,逼得原主夏櫻,再也不敢接收梅家的幫助,一時又不堪重負,這才走上了那條不歸之路。

“其實要論寡廉鮮恥,我甘拜下風!我祝你們!”夏櫻用手指著夏德貴和餘娘,一字一句道:“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一時之間,夏櫻內心的憤懣和委屈,像是滔天的洪水一樣,噴薄而出。這應該是原主殘留在她身上的記憶,藉由她的口,宣洩了出來!

餘娘和夏德貴聽到這話,兩人立馬像瘋狗一樣,衝了上來。

餘娘一把就拽住了夏櫻的頭髮,正準備撕扯起來。坐在上首的梅守正不知什麼時候躥了出來,一下子就站在了兩廂人馬的中間。

他一腳把夏德貴給踹倒在地,又抓住餘孃的一隻胳膊,使勁一搡,餘娘就被推到在地,狠狠磕在椅子上。。

一旁圍觀的梅松嵐,大聲嚷道:“真真是有辱斯文,兩位長輩居然動手打自家晚輩,這話傳出去,你們夏家還要臉不!”

他拱起雙拳,”我明日就回學堂,向院長秉明,夏坪雙親為上不尊,家風不正,教化不明!不若早日隔去學籍,回家種田!“

夏家叔嬸聽不懂梅松嵐那番文縐縐的話,只聽懂了讓他兒子回家種田,這夏坪可是這兩人的心頭肉,他能去縣裡學堂,更是成為夏家的驕傲!

平日裡,這公母倆也因為生出這個“讀書種子”,而被村人敬重!

梅松嵐這下可捅到了兩人的心窩上,他們也顧不上自身疼痛,立馬哭天搶地,對著梅松嵐又磕頭又致歉的。

“不是對我,你們應該向夏櫻道歉。“

兩人又轉向夏櫻不住磕頭,夏櫻難堪地閉上眼,“你們走吧,只是,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希望看見你們了。“

親人互鬥,原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夏櫻從沒想過,要將他們踩在腳底下,爛人嘛,遠離就好。

夏德貴攙扶著餘娘,一瘸一拐地走出正廳,夏櫻望著夏德貴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夏德貴,你那走街串巷的活計還是別幹了!還是多在家中吧!”

聽到這話,披頭散髮的餘娘,搭在夏德貴胳膊上的手一緊,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夏櫻話中的意思。

她回過頭去,陰狠的眼光一下子就與夏櫻對上了,這仇,她非報不可!

她望著守在夏櫻面前的梅守正,他目光如炬,生怕他們還有什麼小動作。

梅松嵐站在一側,對著夏櫻噓寒問暖,又從身上掏出個乾淨手帕,遞給她,想要替她擦,卻又不敢,只好傻乎乎地伸著一隻手。

小丫頭不諳風月,可不懂男人。

可這餘娘自認是風月場中的高手,不然怎麼成親數十載,她還將夏德貴牢牢得盤在手中,還在外頭……咳咳……

這會子,餘娘心中又酸又妒又恨,這個櫻丫頭倒是長本事了,居然有手段,將梅家的這對資質出眾的叔侄都攏在手心中。

一個剛毅端正,一個溫和狠厲,被這樣的倆個男子瞧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兩男爭一女,兩男還是叔侄的關係,這種戲碼不是比今日的還要好看!

這種事若是處理不好,梅家豈會善罷甘休,到時夏櫻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哼,夏櫻,且有你好看的!

到了第二日,夏櫻也無心再在桃衝村待著了。

一大早,她就向謝雪辭了行。夏小聰病好多了,也能爬起床了,只是飲食上少了些。

謝雪又當著眾人的面,揣給夏櫻兩個雞蛋,叮囑道:“到了縣城,好好做生意,但第一條的,就是照顧好自已身體。”

一同坐在牛車上,還有同行的梅松嵐,他故意撅著嘴道:“奶奶偏心,為什麼只給夏櫻雞蛋,而我卻沒有。”

立在一旁的林氏在梅松嵐的額頭點了一下,“這一包子的吃食,還不是你奶奶準備的,說是怕你夜間讀書肚餓,都是些肉乾,點心,這些還塞不住你的嘴啊!”

踮著小腳想往車上爬的梅韻君,聽到這裡想了想,她從隨身口袋裡摸出兩塊糖果,遞到梅松嵐手中,笑嘻嘻道:“哥哥,哥哥,這兩塊糖給你,你帶我去縣城好不好?”

眾人都笑了。

只是夏小聰低著頭,不看姐姐,也不跟姐姐說話。

這次夏櫻打算先去縣城找好鋪子,再回來接夏小聰,他身體不好,經不得四處奔波。

許是那次暴雨,夏櫻夜不歸宿,給小聰留下了被拋棄的印象。這次儘管夏櫻在房裡,再三跟夏小聰保證,過幾天一定回來接他。

可他還是怏怏不樂。直到夏櫻要上牛車了,他還是不肯跟她說一句話。

夏櫻看不得弟弟這樣,她眼睛已轉,對著夏小聰耳邊嘰裡咕嚕說了一陣,然後說道:“等你能完整地背下來,姐姐就回來接你了!”

“真的?”

“真的,我們打鉤!“

兩隻小指勾在一起,搖晃了幾下,然後再將大拇指扣在一起,蓋個戳。

終於安撫好這個小毛頭,王林已坐在牛車上,他揚起鞭子,準備動身。

夏櫻疑惑道:“那個,梅二爺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他縣衙的告假也差不多到期了吧。

“你說我二叔啊,他一早就騎馬走了,算算時辰,差不多快到縣城了吧!“

“這麼早!”

一路上,梅松嵐不斷得向夏櫻示好,夏櫻原主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但現在的夏櫻,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個梅松嵐,怕不是喜歡夏櫻。

可夏櫻轉念一想,這個朝代重文不重武,家中出了讀書人,那簡直就是光宗耀祖。

梅松嵐作為梅家三代唯一的男丁,又是讀書種子,未來不可限量。夏櫻,論家世,給他做個通房丫頭,那都是她夏家祖墳著了,冒青煙都不夠額。

沒有未來的喜歡,也是淺薄的很啊!

可夏櫻現在的處境,也不好直接與梅松嵐扯下窗戶紙。

只見他柔聲問道:”櫻妹妹,你喜歡什麼樣的帕子?那個秀水坊的藍心手帕極是受歡迎,妹妹若喜歡,我買一條送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