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踏上前往北京的1302次火車

“李曉波，別怪我沒給你機會。你如果不道歉，不賠償，你肯定得被開除!”

李曉波這時候心裡無限期待著被開除。

他這時候寧願表現出傻一些，也不能流露出無所謂的樣子。

“你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我告訴你李曉波，你這份工作雖然是臨時工，但是你知道錦江縣多少人都羨慕你的這份工作嗎？好多人想要挖門盜洞也很難進來。”

這要是沒經歷過以後的十五年，他現在就會恨不得給李學軍跪下，也要拼命保護這份工作。

他對自已以後的宿命非常不滿意。

“李主任，我無所謂了我在這很不適應劉寧的風格和態度，我揍他一點都不後悔，你讓我賠錢又道歉，不可能!如果我繼續在這幹，有可能下次還揍他。”

李學軍被李曉波的這番言論氣得臉紅脖子粗。

“好吧，我現在找大局長，提出你的離職意見。”

“你現在就可以回家了!”

李曉波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一到家，妻子劉然很詫異。

“怎麼這麼早下班了？”

“我把辦公室主任給揍了，估計我以後不用上班了。”李曉波平靜地說。

“啊？你是不是瘋了?”

李曉波沒說什麼，換了衣服躺在了沙發上。

“我跟你說話呢?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像沒事兒人似的，沒工作了咱家怎麼辦？靠啥生活？指著我一千塊錢的臨時工工資嗎？”

李曉波淡定地坐起來。

“那也比在那喝死強吧？我現在胃門那每天都疼，你願意看我一天天等著喝死?”

“人家別人怎麼不喝也能幹工作?你喝酒怨你自已!少拿這個當藉口。”

李曉波知道這個事兒妻子一時間接受不了。

“你說話啊？咱家怎麼辦？用不用找找人花點錢，讓單位給你個機會?”劉然說話的聲音裡夾雜著哭泣聲。

“別的!別的!媳婦兒，這事就這麼地了，現在他們來八人大轎抬我，我都不回去幹了。”

“那你能幹什麼？我可養不起你，在家混吃等死嗎？”說話間，她掉下幾滴眼淚。

劉然這時情緒已經崩潰，她覺得李曉波的失業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我打算去北京，明天就走。”

“你別在這做夢了，你去北京能幹什麼?你學的旅遊管理連個導遊證都沒混下來。”

李曉波在剛大專畢業的時候在北京有過打工一年的經歷。

後來因為父母的傳統觀念，認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在外面漂著是沒有頭的，不如早點回家找個正式工作，娶妻生子。

李曉波悔不當初，就不應該回家去當個臨時工和“小鎮做題家”。

此時，孩子已經三歲，父母還年輕，妻子暫時在學校食堂幹活。

他要回去勇闖天涯!

他沒有和妻子繼續理論，立即跑到前院父母的房子裡。

他看到父親李勇正在喝酒，這事還是別讓他知道了，知道更得發瘋。

他悄悄地朝母親任淑萍擺擺手，讓他來廚房。

“啥事?曉波，咋的了？”

“媽，我要去北京乾點小買賣。”

“你別扯犢子了，老婆孩子都在家你自已出去能幹什麼?”

“媽，我明天就走，這一步我必須走。否則我在家是難以出頭的。”

任淑萍看著兒子堅決的態度，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任淑萍仍然捨不得讓他扔掉工作出去漂。

可是看到兒子堅定的目光，也只好隨著兒子的意願。

“家裡一共現在就有1000塊錢，我現在去跟你大姨和老姨一家借兩千。”

到了晚上，任淑萍來到了後院兒子李曉波家。

用信封包著兩千塊錢放到了炕上，說道：“我就能湊出來這些錢了，你自已拿著吧。”

“媽，你就讓他走啊，他去北京能幹啥啊？我看他就是不走正道想離家出走了。”說完，劉然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李曉波拿著這裝著五千塊錢的信封，看著裡面的舊版人民幣，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這五千塊錢在十多年前還算是一筆鉅款。

“媽，劉然，我明晚就走。這次到北京我已經決定好了，我去一年看看能不能混出個人樣來，如果我混不出來，就準備繼續在家考公務員。如果混好了，劉然和孩子都去北京，離開這兔子不拉屎的小縣城。”李曉波仍然平和中帶著篤定的口氣說。

“既然這樣，李曉波，我話就撂這，一年時間你要是混不明白，你還不回家找正式工作，咱倆就離婚。我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劉然眼裡的淚水不停地掉了下來。

李曉波去前院商店買了兩個“碗康”和幾根“王中王”火腿腸。收拾幾件衣服。

他看見自已十多年前的衣櫃裡，還有幾件西服和西褲。

這要是穿到北京不得讓人笑話“老趕進城”。

不過幸好是夏天，他櫃子裡還有條運動褲加上他平時愛穿的牛仔褲和兩件短袖都一起疊在了手提箱裡。

“你再拿一套被褥吧，要不到北京還得現買。”劉然說著，就疊好了一床被褥裝進了玻璃絲袋子中。

他感到心裡最難受的就是放不下三歲的女兒，看到女兒可愛的樣子，不停地讓爸爸陪著玩，心裡發緊眼淚就簌簌地掉了下來。

“爸爸到北京一定會混出個樣來，咱們一起去大城市生活，遠離這個毫無發展機會的小地方。”李曉波小聲嘟囔著，雖然女兒感到很好奇聽不懂爸爸說什麼，但是看出來爸爸現在很難過。

晚上8點58分，1302次火車緩緩而來。

李曉揹著行李箱朝著硬座車廂走去。

上火車的時候大家相互擁擠推搡著，李曉波知道，你們也擠不了幾年，10年以後，不排隊的火車站在全國都找不著了。所以，你們就盡情的擠吧！

到了車廂裡，看到劉然抱著女兒站在車窗外看著自已，李曉波終於忍不住淚水，眼淚不停的掉了下來。

女人大聲地喊著“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劉然也抹著眼淚，早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