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員外招來人送上文房四寶,又請來先生將合約條款一一陳列,再遞給安寧。

“安姑娘你看看如何,可還要有其他需要新增改動的,我們好再商議。”

安寧也是見好就收並沒有為難趙員外。

安寧接過契約,倒還算中規中矩,大體方向沒有問題,只猶豫了一瞬,就下筆簽上了自已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趙員外樂呵呵的接過,打算簽上自已的名字。

卻看到了安寧所寫的字,心裡忍不住嘀咕,這小姑娘看著是有點子心眼子,這手東倒西歪像狗爬的字,看著不像這麼精明的姑娘能寫出來的。

又忍不住搖頭笑笑,一個農家女,能識字又能寫出自已的名字已經是不多見了。

鄉下的泥腿子多少人一輩子連自已的名字都不會寫。

原以為這姑娘手上有這麼奇效的藥膳方子,談生意也是頭頭是道,本以為是有貴人指點。

這手字卻是鬼見愁的模樣,趙員外搖搖頭打消了自已的懷疑。

安寧不動聲色的看到了趙員外眼裡的失望,看來自已日後行事必當更加小心一點。

安寧剛才提筆就想寫,恰好猶豫了一瞬,自已這藥膳方子還可以說是祖上秘方不得外傳。

這一手前世在龍國苦練十幾年的毛筆字若真的寫出來,那才是真的蹊蹺了。

這一世的安寧只不過一個獵戶家的女兒若是寫得一手好字,那才是最大的問題,安寧不得不藏拙,隱藏鋒芒寫出一手東倒西歪的狗爬字。

接下來送二郎去學堂識字讀書,可以藉口自已是家中有兄弟在教授,再慢慢的顯露出來,在潛移默化中不動聲色的改變才是穩妥之道。

合約簽好後,安寧又和趙員外商議了需要什麼藥材,需要多少人員。

裝修和場地安寧並不多提要求,只是希望位置安靜一些的地方。

這些都好辦,趙員外一一答應。

最終趙員外把藥膳坊的名字定為福康堂,乃是福壽康寧之,風雨皆順之意,安寧也並沒有提出異議。

坐上成衣鋪送貨回家的牛車,安寧望著向後倒去的風景,垂首沉思。

那男子舉手投足無意間透露出的上位者氣場,安雲縣這小地方如何容得下這尊大佛,怕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聽縣裡的流民說北方的大雪一直下,受災嚴重,大量的災民往南方遷徙,定要路過安雲縣。

縣裡的大街上也透露出不同尋常的氣息,風雨欲來。

思索間牛車已經進了村,往安家的方向駛去。

冬日裡天黑的早,寒風凜冽,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多少人。

安寧今日在安雲縣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藉著成衣鋪牛車有遮掩的車廂,不容易被村裡面的人看見,安寧又安置了幾袋大米,麵粉和雜糧。

只放了一袋大米一袋麵粉放在車上,其他的都放在空間裡,若真的是發生什麼,也好以備不時之需。

還未走近,安寧便看見籬笆牆前,一直偏頭看向村口方向的小黑腦袋。

看到遠處駛來的牛車坐的安寧,靜兒的那雙黑黑的眼睛刷了一下就亮了。

“阿姐~”

靜兒一邊倒騰著兩個小腿朝著牛車跑去一邊興奮的大喊,那小嗓音一顛一顛的還帶著顫兒。

“靜兒,慢點跑,別摔著。”

安寧看著那道迅速奔來的小身子,頭上的兩個小揪揪一晃一晃的,一顆堅硬的心都被晃的柔軟了起來,連忙吩咐駕車的大叔慢慢的停下來,以免撞到小丫頭。

等到靜兒氣喘吁吁地跑到車前,一雙黑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安寧,嘴裡有些埋怨的關切道:

“阿姐,你怎麼才回來,天都快黑了。”

安寧一把抱起靜兒,抱到車上,擦了擦小腦袋上晶瑩的汗珠,看著那雙大眼睛認真地回答道:

“因為阿姐有正事要辦,還要給靜兒買好看的新衣服,柔軟厚厚的棉被,好吃的糕點,所以回來晚了。”

趕車的大叔看安寧抱著小靜兒已經坐穩,又駕著車朝院門口走去。

“可是天都黑了靜兒好擔心的,外面又冷,以前爹孃就是天黑了都還沒有回來,就再也沒回來了,靜兒好怕。”說著說著小靜兒的聲音帶著了哭腔。

“都是阿姐不好,下一次阿姐一定早一點回來,保證不再讓靜兒擔心了。”安寧對著妹妹鄭重的回答。

“阿姐。”靜兒紅著眼睛把頭埋進了安寧的懷裡,依戀的輕輕蹭了蹭。

等到牛車駕進了院子裡面,安寧也看見了拄著柺杖倚靠在門邊,金雞獨立的二郎。

那雙少年明澈的眼睛裡也帶著憂慮,看見安寧,那雙黑瞳裡才泛起了一絲安心的笑意。

“阿姐。”

安寧輕輕頷首,抱著靜兒下了車。

二郎的腳不好,安寧讓二郎去一邊坐著,沒有讓二郎幫忙。

讓小靜兒拿一些力所能及的東西輕巧東西,剩下的和趕車的大叔一同搬進堂屋。

這一番下來,天已經差不多黑了,感念趕車大叔的幫忙,安寧又數了五個銅板遞給趕車大叔。

“姑娘這使不得,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我已經收過我們東家的月錢了,若東家知道我再收客人的銀錢,定會不悅。”趕車大叔連忙搖手推辭。

“拿著吧,這是你該得的,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若是你東家怪罪,就說是我硬塞給你的。”安寧不容推拒的把銅錢放到了趕車大叔的手中。

“多謝姑娘,以後若是有需要用車的時候儘管找我,我一定會給你最優惠的價格。”趕車大叔滿面笑容地收下了銅錢。

趕車大叔喜滋滋的走了。

靜兒在堂屋裡繞著堆成小山的衣物和食材,臉上全是雀躍的小表情,那張紅潤的小嘴也不斷的發出驚歎聲。

“哇,阿姐好多好多棉衣和吃的還有厚被子!這下晚上就不用挨凍了。”

安寧把靜兒拉過來,翻出給靜兒做的兩身衣裳,拿出一套,給靜兒穿了上去。

果然還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明豔的紅色襯的靜兒還有一些蠟黃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阿姐,這衣服真好看!”靜兒用小手小心翼翼地摸著身上明豔的紅衣,眼神一絲一毫都捨不得離開。

安寧又抽出給二郎的衣裳,一邊遞給二郎一邊道:

“這雖然是麻布做的,還算厚實,勝在保暖,二郎你也去換上吧,你的腿傷不能受凍。”

“這已經很好了,阿姐,這些要花不少銀子吧,我……”二郎心中止不住的自責,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子,卻讓姐姐操持家中的生計。

二郎還沒有說完,頭頂就多了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

安寧安撫著二郎的情緒,緩緩道:

“二郎不必多想,阿姐作為長姐,讓你們吃飽穿暖心裡也很是開心。”

“二郎你要好好養傷,等你養好了傷,才能幫阿姐的忙。”

“嗯”,二郎點點頭,平日裡沉寂的模樣都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