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江湖豪族李府之中,一間紅木鑲金的大廳之內,正坐滿了各房親眷,上至老祖宗,下至子弟門人,皆在此聚首。空氣沉重如山,透不過一絲輕鬆。

家主李老,身披狐皮大氅,斜倚在雕龍畫鳳的寶座上,眼簾微垂,目光迷茫,彷彿在夢遊江湖的幻境中。

而正值壯年的族叔嬸孃們,均目不離視線地鎖定在李芸兒的身上,面色鐵黑,如烏雲壓城,只待發雷霆之怒。老人家對此番劍拔弩張的場面毫不在意,甚至輕鼾聲起,彷彿已入夢境。

同是青年一輩的李氏子侄,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遠離李芸兒,坐到廳堂的那一頭,陣營分明,冷眼旁觀這場風暴。

此情此景,任誰都看得出,李芸兒今日必將歷經一場危機。

正是她帶那江寒來港島,剷除市中心的邪靈之地,本該是家門光耀之事。奈何這江寒行事不經大腦,竟當眾頂撞島主大人,讓其顏面盡失,於是李芸兒的豐功偉績,轉瞬之間成為令家族傾覆的風險。

此事,無人能脫得了干係,特別是將江寒引進門的李芸兒。

沉重的寂靜,終於被打破。

李芸兒的二叔李天鳴按捺不住,首開攻勢,擲出針對李芸兒的第一支箭:“芸兒,今天的家族集會,你應該知道因由了吧。”

話語落畢,他投向在座親兄妹一個暗示的眼神。李大伯李天聰之外,其他人領會心意,未等李芸兒回應,已逐一開口,聲浪迭起。

“芸兒,你確是犯了滔天之過。江寒此人居然敢當著所有人回拒島主大人的邀請,讓大人心生間隙,以島主大人的性格,這後果難以預料。”

“豈止傷了體面而已。”

四叔李天佑寒笑道,“記得沒錯的話,這江寒是個直播網紅,千百萬人矚目,哪個權貴巨賈受得了當面被人扇耳光的場景?”

“近年來,凡冒犯島主大人者,無不黯然離港,至今尚無例外。”

“我們李家難辭其咎,是你將江寒引來這裡,你難道覺得不用解釋一二嗎?”

中堅勢力一輪輪發起質疑,除了因江寒而驚心喪膽的李天聰及軟弱的父親李天銀,幾乎所有的責備皆劍指李芸兒。

李老祖的目光微微抬起,凝視著疼愛的孫女李芸兒,卻一言不發。他的心如明鏡,知道李芸兒的鋒芒逼人,其他兒女定不安其位,懼怕她權重一方。

此情此景,早已在預料之中。故而,李老祖並不打算插手。

一切,交給李芸兒自已來面對。

李芸兒早有所準備。兩小時之前,李老便以禪語提醒:“成敗得失,關鍵在於你是否識錯了江寒此人。”

“若信賴他,便堅守自我,但你要清楚,結果很可能是你被驅離李家,再無立足之地於港島。”

面對諸多長輩的質問,李芸兒鎮定不驚,回應道:“我認為江寒先生並沒有錯。”

“他解決了港島的凶地之患,理應是島民的英雄,豈可因其不接邀請的小事而貶為罪人!”

“豈有此理!”

二叔李天鳴立刻沉臉,厲聲道:“島主大人的邀請,豈是一般事體?”

“多年來,敢於島主大人針鋒相對的大小富豪貴族,未曾有過能安然度過月餘的,你竟還當作區區小事?”

“立即與他劃清界線,莫讓李家自蹈火坑。”

李芸兒目光堅決,直視對方:“在我看來,江寒先生並未有過。”

“而且是我邀請他到港,我做不出臨陣倒戈的事情!”

此言更為強硬,瞬間觸怒了李天鳴。只見他面色陰沉,猛地拍案而起,轟然巨響,氣氛瞬間升騰至頂峰。

“這事,李家必需要向島主大人有個交代。”

“你自已看!”

言罷,一疊信函被扔至桌上。上邊赫然是各類顯貴大人的簽名和落款,言辭雖短,卻暗含警示李家勿輕舉妄動,敦促江寒趕快向島主賠禮道歉,否則一旦與之為敵,切勿怨他人無情。

眾人見狀,不少人眼瞼一跳,心生駭然,未料局勢竟惡劣至此。

李天鳴播放了幾段電話錄音,各個巨頭之音迴盪:“你們李家膽肥了嗎,竟敢得罪島主大人!”

“李家還想繼續立足於港島,就儘快撇清與江寒的關係,同時發表宣告斥責他的傲慢行徑!”

“江寒不足掛齒,爾等李家,亦不足掛齒!”

聽聞那些在電視報章常現的名字,中堅子弟們的神色難看起來,就連一貫沉默的李天聰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年輕一輩背心泛寒,惡意的眼光緊緊盯著李芸兒,視其為罪魁禍首。

李天鳴正中目的,語氣陰冷:“李芸兒,你想尋死也別拉李家陪葬。”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別存僥倖之心。”

“島主大人若是真的未曾惱怒,以其雷厲風行,早已命人二度召喚江寒,不會等到今日還不見動靜。”

“你不會天真地以為,島主大人靜靜等待,只是為了讓一個毛頭小子安眠吧?”

同齡人群裡,一陣冷笑:“等他起床?”

“不配啊!”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李芸兒的臉色愈發冷峻,此刻眾人指責的畫面,終於令她動怒。猛然起身,轉身離席,扔下一句冷冷的話:“如果大家擔憂,就把責任推給我吧,我絕不會有虧於江寒先生的事。”

“江寒,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