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古風、微虐〕 貴妃身後事
情緣繪卷:愛在時光深處 四角毛尖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風格:古風、宮廷、微虐
皇宮中,裴晏抱著林婉婉倒在床上,凌亂的被子,閉目的妃子,撅過氣的帝王,一
室混亂。
內侍總管守明急得冷汗直滴,手裡的拂塵甩得飛起,不敢多喘口氣。
皇上暈倒了,皇貴妃薨了,一事接一事,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宮裡如今四個
主子,一下子出事了兩個,這叫什麼事啊!
皇上要是再有個好歹,他的命也不用要了,自已解決自已就是,省得砍頭後連全屍
都沒有。雖然砍頭是不大可能的,最多死亡三件套,匕首、鴆酒、白綾。
咦,裴晏的身體一直很好,居然會昏倒,怪哉。
宮人進進出出,疾步如飛,喊皇上的喊皇上,叫太醫的叫太醫,手忙腳亂。
要換了平時,誰也不敢大聲喧譁。
寧華宮已亂成一團,像打結的線一樣,總也找不到頭。
而我,她們口中的皇貴妃,就站在一旁,看著那些太監宮娥進進出出,看著她們穿
過我的身體,原來人死了真的會變成鬼。
唉,真是風水輪流轉,我遭罪完了這下子輪到裴晏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陽光,有點刺眼,還是個能大白天出現的鬼,說起來也有點厲害。
這座寧華宮是他賜給我的宮殿,佈置的很華美,遠遠超過了貴妃的品級,就是皇貴
妃住上這樣的宮殿才能勉強說一句不逾矩。
可大臣們也只是象徵性的上了幾個摺子就將此事揭過了。
彼時我是裴晏後宮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妃子。
唉!
床上裴晏一直抱著我的屍體,宮人不敢強拽,只得任由帝王與屍體同躺一榻。
死了也不肯放過我。
我捂著心口搖著腦袋做心痛樣。
大可不必。
我可是喝了一大碗饞了鴆毒的粥,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大
羅神仙都救不了我,除了回爐重造,沒有別的可能,但這顯然更不可能。
宮中但凡跟毒沾邊的東西都管得很嚴,至於我為什麼能弄到鴆毒,入宮這一年多,
總能有點路子的。
看著裴晏蒼白的臉,我不經想,或許,他是有點喜歡我的。
只是,這點淺薄的喜歡比不過另一個人在他心裡的位置。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呢?
一個什麼都不用做,光站在那就能讓裴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這是我見到她第一眼的感覺。
殿外北風呼呼的刮,院中的樹晃來晃去,在風雪中艱難的立著,雪點子落在人身上
能凍出一個窟窿。
我走在這樣一個冬日呢,外面白茫茫一片,可真乾淨。
昏暗的房間裡,死氣沉沉,外面風聲撕吼著,像困獸最後的掙扎。
陽光透不進來,殿內已經點了蠟燭。
可不是死氣沉沉嘛,我的屍體還在床上放著。
我看著太醫神色惶惶的為他把脈,說他只是急火攻心,開一副安神湯藥喝下去緩過
來就好了。
我看著守明火急火燎的讓人去熬藥,可憐那為我熬的解毒湯還放在床頭的小几上,
整整一托盤,十碗。
裴晏灌了我六碗,我的衣服上都是藥湯,可是有什麼用呢?
林婉婉已經死了,先是心死了,再是如今身死,死的不能再死了。
雖不知為什麼我還會出現在這,但是待我消散之時,林婉婉這個人就徹底的不復存
在了。
宮娥脫去我身上原本髒汙的織花裙,為我淨身,為我換上皇貴妃華服,為我描了此
生最後一個妝容。
可林婉婉是服毒自殺的,面目猙獰,臉色青黑,雙唇紫紅。
這妝容怎麼畫都比鬼還像鬼,看了能做好幾宿噩夢。
那用金線繡的鳳凰可真好看啊,像真的一樣。
光是遠遠看著就好像能看到鳳凰旋飛而來,溢位一室金光,一聲聲鳳鳴從遠古傳
來,動人心魂,最後都鑽入了這誥封服中。
這衣服是昨天和封我為皇貴妃的聖旨一起送來的。
只是,我從前就不怎麼稀罕這些,再是皇貴妃,說的再好聽,不還是個小妾。
也就是我從前稀罕裴晏這個人才覺得可以忍受。
如今心死,就不稀罕了。
是以昨天我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讓人送回去。
來傳旨的太監小腿肚子都在打抖,根本不敢拿回去,直接扔給紅袖就溜了。
是了,按照裴晏的性子,是不會允許我這樣駁他的面子。
他發作不了我,就會發作傳旨的太監。
算了算了,不為難他們。
紅袖,是我入宮時裴晏給我的人,她應當是這冷冰冰的宮裡唯一一個會為我傷心的
人了。
月色如涼,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
我一直在屋頂蹲著,我當人的時候看了十八年的月亮,如今當鬼,也不曉得這月亮
看上去和以前一不一樣。
我想著以前的事,想著我還沒有看到小三花生崽崽,還沒有把今年的禮物給孃親,
還沒有和小雯見上一面。
小雯是我的寶寶,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昨晚上她來夢裡找我,她喊我孃親,她說她不疼的,她說她很高興,她說讓我不要
擔心她,她說她會好好的。
騙人,怎麼會不難受,怎麼會不疼,我喝了一個月的藥啊。
我在屋頂蹲了很久,因為我發現我離不開這裡,最多隻能在寧華宮周圍活動。
如果我能離開,我一定先去找孃親告個別,然後去找我的寶寶。
不知多久,屋子裡傳來守明如蒙大赦的聲音。畢竟裴晏沒事他的命就保住了。
“皇上,您終於醒了!”
我飄了下去,拐了個彎,又飄進內殿。
當鬼還是有好處的,不用走路,想去哪裡飄過去就行。我如今連心都不會痛了,就
連昨天那心如死灰的感覺也沒有了。
“林婉婉呢?去把她叫過來。算了,還是我過去找她,她還在生氣。”裴晏自顧自的
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哦豁,來找我?這倒不用了,我就在你面前。
我伸手打了他一下,我的手穿過了他的肩膀,雖然打不到,可是能讓我稍微出點氣
就好。
守明聞言兩股戰戰,連忙一邊按住裴晏,一邊跪下,“皇上,皇貴妃娘娘,已經走
了,您要保重身體啊!娘娘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您這般糟蹋自已。”
呵。
我翻了個白眼,他現在什麼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裴晏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林婉婉在哪,我以為他會念著過去那
點可憐的情誼,給我個體面些的喪儀,風風光光的送我入妃陵。
我飄到裴晏的面前,湊近了看。
這御醫的醫術不過關啊,裴晏喝了藥後臉色越發蒼白了。
嘖嘖嘖。
從前我最愛的就是他那玉面郎君的樣子。
他的眼睛像小鹿一樣,裡面有光,帶著無限的柔情蜜意,每次看我的時候都能輕而
易舉的就撞入我的心裡,他的睫毛很長,比我的還長,微微上翹,每次都配合他的
眼睛勾了我的魂。
你說一個男人怎麼睫毛這麼長幹嘛,可羨慕死我了。
可是眼前的裴晏面色憔悴,雙眼無神,金冠中的髮絲不聽話的垂下來幾縷,哪裡還
有之前的樣子。
裴晏忽然一把推開守明,手指顫抖的指著他,大怒道:“放肆,誰給你的膽子在此
胡言亂語,詛咒皇貴妃,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守明伏地,聲音顫抖著說:“皇上,奴才,奴才不敢妄言啊,皇貴妃娘娘,去了。
宮娥已經替皇貴妃娘娘淨身穿衣,現在就在西殿,您……要去看看嗎?”
裴晏只覺得這話刺耳的很,林婉婉那麼大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可一個踉蹌中,裴晏已經跑出去了。
越靠近西殿,裴晏的心越發跳的厲害,他急於去證實他們都錯了,林婉婉沒有死。
整個寧華宮裡所有人都慘白著一張臉,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觸怒了
皇上。
以前還有皇貴妃說情,如今皇貴妃也不在了。
裴晏一步一步的走向西殿,越靠近,步子越緩,好像有什麼抽去了他的力氣。
我看到裴晏扶著門框的手青筋暴起,呼了一口氣之後跨入殿中。
“所有人,都出去。”
他挪過來,坐在我旁邊,用手摸著我的臉,然後就那樣深深的看著我。
這兩年你白天看晚上看的還沒看夠啊,老孃要是還沒死一定一巴掌把你爪子給拍下
去,要最疼的那種一巴掌。
“婉婉。”
聲音很甜,不過膩到我了。
“婉婉。”
我打了個寒顫。
“你怎麼能死呢,留我一個人。”
你怎麼會是一個人,我死之後,你的心上人不是就要來陪你了嘛。除了她,你不是
還有選秀,我死了剛好給別人騰位置。
“不是說好你的生辰帶你去朱雀大街看燈會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裴晏的聲
音越來越輕,越來越空。
我抱著手在旁邊坐著,聽到這話又翻了個白眼。
我說話不算數?是你好不好。你許了別人什麼自已心裡沒點數嗎?
“育兒堂要在北邊開一家新的,還等著你去選地方呢,你起來我們一起去選好不好?”
育兒堂又不是離了我就完蛋了。
“你起來好不好,只要你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煩死了,就不能閉嘴,再聽下去我都要睡著了。
“你再不起來我就選一堆女人進宮。”
哦?這可威脅不到我。
從前我希望你只有我,但是我就真沒想過你只有我一個,我想過你要是有了別人我
就逃出宮去。
現在你愛選不選,你就算選上一萬個也跟我沒關係,只要你應付得來。
哎呀,絮絮叨叨的,我以前怎麼沒發現裴晏比東大街的李婆子還能說呢。
李婆子早年喪夫,和一個女兒相依為命,孤兒寡母的,難免有人欺負。
可是李婆子一改往日柔柔弱弱的樣子,拎起掃帚把欺負她們的人直接趕出去了,舌
燦蓮花,說的那些人無地自容,從此再也不敢去找茬。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柳葉衚衕,那是一個老套而又狗血的故事。不過這不是重
點,重點是我們相遇了。
那天我偷偷跑出府,想去風怡樓看竹溪公子,是的,你沒看錯,風儀樓,一個專門
養小倌的地方。
我爹對我這個庶女是放養的,因此偶爾溜出來也不會有人發現。不料在離開的時候
被幾個毛賊給盯上了。
“站住,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哥幾個就讓你走。”
“就是就是,有錢去找兔兒爺,還不如給我們兄弟幾個買酒喝呢,哈哈哈!”
我雖然不是第一次跑出來,但是打劫這種事還是第一次遇到,有點害怕的同時也覺
得有點新奇。
“天子腳下,你們怎麼敢行此搶劫之事,就不怕京兆尹治罪?”
輸人不輸陣,我當即義正言辭,大聲質問他們。
“大哥,你聽到了嗎,這小弱雞說京兆尹要治咱們的罪!”
“哈哈哈,京兆尹哪會管這種小事,我勸你識相點,早早的交出錢來,也好放你回去。”
“你,你們休想!”
打不過,便只能找人幫忙,於是,“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有人搶劫啦!”
這裡離主街只有十米,我滿以為會有人來救我,可是喊了好幾聲,別說人,鳥都沒
有一隻。
這就,很尷尬了。
“叫啊,小爺看看誰會過來。”為首那人抱著手,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我……我……”識時務是我做人的準則,我立馬換上笑臉,在袖子裡掏來掏去,“各位
好漢,有話好好說,這點碎銀子就當……。”
卻在此時,我看到一個藍衣公子站在牆頭上,明明我喊的時候那裡還沒有人。
但這不重要。
我欣喜的喊:“大哥,你來啦!”
他們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我。
“叫魂呢,你要真能叫個人出來我從這裡倒立走出去!”
“那你可以開始走了。”
冷不防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嚇的那三個人一個激靈。
也許是對方無聲無息的就出現了,一副高人模樣,他們覺得惹不起。
“這位公子,我們在跟這個小兄弟開玩笑呢,啊哈哈哈,是不是啊!”
為首的人拐了剩下兩人一下,他們立即說是。
那天我只覺得你像天神一樣,一下子就解決了我的問題。
我上去向你賠禮,說是不得已才會喊你大哥,跟你攀關係。
後來,我們又遇見了許多次,你依然讓我喊你大哥,只是喊著喊著就變成了情哥哥。
等我知道你是六皇子裴晏時,我的心裡是拒絕的。
我只是我爹的一個庶女,我娘是我爹的第三個姨娘。
我從小看多了,後宅裡的女人為爭寵愛可以不擇手段,面上笑嘻嘻,背地裡不知做
了些什麼,陰謀詭計耍了個遍。
可以想象,皇宮要有多麼危險,多麼可怕。
我怕極了。
你是皇子啊,當時又是爭位最後的關頭,我不想聽到你出事的訊息。
我以為我不去想你,慢慢的就能放下。可是當我知道你躲在我院子外的大青樹上被
丫鬟當作夜梟驅趕時,我知道我輸了。
“婉婉,不論我是誰,我都是我。”
“我對你的心意不會因為身份地位而改變。”
“婉婉,我會回來找你的,你不要忘了我好嗎?”
“婉婉,你心疼心疼我。”
一句句話就像小蟲子一樣,砸在我的心中,在我心裡拱來拱去,又癢又疼的。
我頓時明瞭,我放不下。
那天晚上我再感動也沒有答應你什麼,只是,去了相國寺替你祈福。
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即使沒爭到那個位子也至少性命無礙。
我想過勸你做個王爺就好,夏日裡我們可以去泛舟遊湖,冬日裡約上幾個好友去烹
茶煮酒。可是就連我這種小庶女都知道你的幾個兄弟不好相與,一個不慎就沒命了。
所幸,你贏了。
我心中的大石頭落地了。
聖旨下來的那天,所有人都在跟我賀喜。
就連我爹也對我和顏悅色了許多,要知道,以前他不把我們這些庶女放在心上的,
只有嫡女林長珺才是他的心頭肉。
我爹還給我和我娘換了個住處,裡面還有一個小花園,比以前大多了。
可我還是覺得以前的小院子住著舒心。
我以為最多就是封個嬪,我只是一個庶女。可沒想到,你給我的是貴妃,婉貴妃。
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你給我爭取這麼高的位份,一定在朝
堂上和那些大臣們鬥智鬥勇了。
聖旨下來之後,林府好像沒有變化,我該幹嘛幹嘛,宮中派來教導我禮儀的嬤嬤也
好說話的不行,重話都不曾說過我一句,總是笑眯眯的,生怕嚇到了我。
這讓我對宮中生活有了三分期待,或許,也不是那麼糟糕。
到了那日,你派來的嬤嬤給我梳頭。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一切,都準備好了。
禮部的儀仗隊到的時候,我看著我住了兩個月的新院子,看著孃親哭花的臉,看著
小三花在我旁邊喵喵喵的打轉,好想再回以前的小院看一眼啊!
我知道,今日踏出這個門後,我就不再是林氏女,而是皇家的婉貴妃了。如果想回
家看看,需要一大堆繁瑣的禮儀,還不一定能出來。
好捨不得啊。
可是,想到那裡有裴晏,我又覺得有無限的勇氣去面對未來的一切,皇宮再不好,
那裡有裴晏啊,裴晏最好了。
大紅色的錦緞,從懷月閣正屋的門口一路鋪去,鋪到懷月閣的院子外面,一直鋪到
府門外面,最後延伸至轎輦之處。府中的丫鬟戴上了紅色的珠花,小廝也換上了紅
色的衣裳,就連屋簷角都掛上了紅綢和紅紙剪出來的喜字,一眼望去,紅豔豔的一
片,灼的人睜不開眼。
噼裡叭啦的鞭炮聲震的我耳朵發疼。
“娘娘請上轎。”
禮官喊第二遍時,我滿懷欣喜的坐上了接我去宮中的鸞轎。
咳咳咳,差點失儀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我,第一次成親,難免有些生疏,而且鞭炮
聲太大了,害我沒聽清禮官說話。
我絕對不會承認那個時候我是在想你。
一路上,街道兩邊都綁上了無數條紅色的綢緞,以此慶祝帝王迎親,威風凜凜的御
前侍衛為我開路,路旁皆是維持秩序計程車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
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喜樂之聲響徹天際,飄蕩在整座都城上空。
有大膽的百姓還聊起了天:
“這可是咱們皇上登基之後封第一位妃子啊,一入宮就是貴妃,了不得了不得。”
“聽說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在一次遊湖中無意間瞧見了娘娘的容貌,便再也忘不
了。這不,第一時間就把人接走了。”
“貴妃娘娘有福氣啊。”
“……”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為這大婚帶來了許多生氣。
矯輦緩緩的向皇宮靠近。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心頭一動,悄悄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他居然出來了,按照規矩他只要在寧華宮等
著就行了。
裴晏換上了紅色的婚服,是我從沒見過的樣子。硃紅色的錦服襯托出了他完美的身
材,潔淨而明豔,卻又不失皇室威嚴,腰間扎著百金龍紋帶,頭戴鑲玉鎏金冠,顯
得他整個人更加的俊朗,斜眉入鬢,小鹿眼看著也有點劍眉星目的樣子了,
晃花了我的眼。
可惡,我竟沉迷於他的男色,差點又看呆了。
原來真的有男子穿婚服比女子好看。
誰知,他一手掀開轎簾就進來了。
“你,你來接我了。你來接我了,來接我了!”
他坐到我旁邊,微微調整了下位置,好整以暇的摸摸我的鼻子,說我蠢。
我不服,挑著眉頭跟你說我蠢不蠢你不都喜歡。
轎輦一路到了寧華宮,所有太監宮娥都跪在外面。
我雲裡霧裡的就被他牽下了轎。
“寧華宮,以後我們就住在這,你喜歡這嗎?要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們就換一個。”
我抬頭,對上了他暖呼呼的目光,真的是暖呼呼的,我感覺我全身都暖洋洋的,像
在春天裡。
守明前來請安。
“皇上,貴妃娘娘,殿內已佈置好了。”
我這才騰出眼睛仔細欣賞起面前這坐大殿。
宮殿巍峨,前面是鋪滿紅毯的臺階,一直延伸至裡面,看不到盡頭,門口兩對石獅
子的脖子上也綁了大紅花,看著極喜慶,寧華宮三個字一看就是裴晏寫的,他的筆
跡我已經記住了,屋簷的四角邊沿,蟾蜍以眾星拱月的姿態蹲在屋簷上,守衛著這
座宮殿,其下綴著風鈴,風動風鈴響,聲聲在人心。
這座宮殿,迎來了它的主人。
“喜歡,只要你在這裡,我就喜歡。”
他捏捏我的鼻子,牽著我走了進去。
如果說外面已經讓我震撼,那裡面才是讓我意想不到。
主殿前方有一擺設,是鳳凰,皇后才能用的。看到這個,我悄悄瞄了他一眼
不過他沒提,我也就很默契的跟著他繼續走。
他的手掌很寬,把我的手穩穩當當的全部包裹在手掌心裡,傳到我手心裡一股讓我
無比心安的溫度。
到了寢殿,桌子上有兩個托盤,一個放著一塊紅布,一個放著一把金稱鉤。
我不解的看著他,“這是要做什麼啊?”
他拿起那塊紅布蓋在我頭上,說:“這是新娘子的蓋頭,按照規矩,我們沒有拜天
地這一步,但是我想與你拜天地,我們就當這間屋子就是拜堂的地方,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心裡鈍鈍的,被他的話砸得五臟六腑都在震盪。
我實在太意外了,也太高興了,我沒想到他會為我做這些,如果被那些老古董知
道,又要逮著他,上一大堆摺子了。朝堂的事我不是很懂,可我知道他給我的已經
遠遠逾制了。
我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我們得快點了,再這樣耽擱下去太陽都要落了。”他把我從他懷裡挖出來,抹了抹
我的眼淚。
“以前說你是水做的你還不信,這眼淚都可以澆花了,想必以後寧華宮的花草都可
以交給你了,能省下不少水。”
我破涕為笑,乖乖站好了,任他給我蓋上蓋頭。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守明在一旁準備好了東西,站到一旁。
接到裴晏的眼神之後,便開始喊。
“一拜天地!”
我和裴晏拉著彼此的手,轉過身,對著外面一拜。
天地見證我們的情誼。
“二拜高堂!”
此處沒有高堂,我們朝著皇陵的方向俯身拜了一禮,又朝著我家的方向拜了一禮。
孃親,您放心,裴晏對我很好,真的,真的很好。
“夫妻對拜!”
面對面的,都已經蓋上蓋頭了,可我還是緊張。
拜完這最後一拜,在守明的“送入洞房”聲中,裴晏拉著我坐到了床上,用金稱鉤挑
起了我的蓋頭。
奇怪,已經見過很多次的人了,可我總覺得是第一次見,看不夠。
“你先在這休息,已經準備好了你愛吃的,多吃點,我得出去,一會才能回來。”他
俯下身,啃了我一口就只剩下在風中凌亂的我了。
不得不說,裴晏真的很細心,竟然還想到了大婚時女子一整天不能吃東西,給我準
備好了吃的。
如果這都不是喜歡我,那什麼才是呢?
彼時的我沉浸在甜蜜的網中,根本沒有想過掙脫這網。
後來呢?
後來發生了什麼?
晚上裴晏回來了。
他喝了酒,很快洗漱好了,帶著皂角味來到我面前。
他輕輕的摩挲著我的臉,呼吸打在我臉上,我雖然緊張,但一點也不怕。
然後,他剪了自已的頭髮和我的頭髮,從床下掏出一個盒子,很寶貝的放了進去,
又把盒子塞了回去。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婉婉,我我委屈你了,我給不了你後位,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沒有人能欺負你!”
裴晏一隻手捧著我的臉,一隻手緊緊的圈著我。
“我知道的,我不委屈,我喜歡你啊,裴晏。”
那時候我還以為他說的不能給我後位是因為我的身份。
然後,我們做了每對夫妻都會做的事。
我和他終於是一體的了,從此榮辱與共。
太后對我的刁難,他也替我擋了。
太后並不是裴晏的生母,而是先帝的皇后,裴晏的生母已經去世了,只留下一個妹
妹給他,平日裡身體不是很好,便也不常外出,我只見過一面。
後面的日子裡,他對我越發的好。
下了朝,他會來找我吃早飯,我還是不太習慣將吃早飯說成用早膳,所幸裴晏沒糾
正我,我就知道他不介意這個。
他總會找一些好玩的東西送給我,說怕我一個人無聊,還送了我一隻瞿羅貓,眼睛
像兩顆藍寶石。
他有空的時候,都會來陪我。
闔宮都在說他們的皇帝愛極了貴妃娘娘。
如果能這樣一直過下去該多好啊,可是人生就是這樣,越不想什麼,就越會來什麼。
我懷孕了。
入宮十三個月,我懷孕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
太醫說出我懷孕的訊息時,我的心咚咚咚跳個不停,全身的血液都在歡呼。
一年了,我們終於有了孩子。
以往我說起孩子的事,他總是安慰我,時候到了自然就來了,我們還年輕,隨緣就行。
他還說有了孩子我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我說怎麼會呢,我最愛的還是他,他才滿意得抱著我。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馬上就有孩子,我還想多做兩年裴晏的嬌嬌呢。
有了寶寶,我自已都不能拿自已當寶寶了。
不過,要是寶寶來了,我也會很高興很高興的迎接。
可太醫說我懷孕時,他不信,又讓太醫診了一次脈才相信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