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謫顧不上去管人魚,他再次確認終端裡的檔案沒有問題,就打算和秦穆封回到躍遷機上。

兩人走出實驗室,又穿上潛水服,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一路上,謝凌謫遊得很慢,秦穆封跟在他的身後,眉頭緊皺。

自從剛才在實驗室裡,秦穆封就發現了謝凌謫的不對勁。

臉色蒼白,還有些脫力,就算是異能使用過度也不會這麼嚴重。

但他見謝凌謫沒有吭聲,就也沒說些什麼。

就這樣又遊了一段路後,秦穆封實在忍無可忍。

他快速游上前一個身位,一把摟住謝凌謫的腰,就這樣帶著他往前遊。

謝凌謫難得一次沒有掙扎,安靜地任由秦穆封摟著。

秦穆封用小臂護著謝凌謫,讓謝凌謫能夠靠到他身上往前遊。

他腰腹發力,帶著謝凌謫遊過長廊,又向上穿過電梯井。

到達躍遷機前的時候,秦穆封喘著氣,一手摟緊謝凌謫的腰,一手幫他和自己收起潛水服,又在自己手上的終端點了幾下。

躍遷機感應到許可權,自動開啟艙門,秦穆封一進去就立馬把謝凌謫安置在了醫療艙裡。

“謝凌謫,謝凌謫!別睡過去。”

秦穆封輕手輕腳地把謝凌謫放進白色的醫療艙裡,一刻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

語氣中的焦急讓謝凌謫不得不在醫療艙中睜開眼,他轉頭望向秦穆封,低聲說,“我沒事,別叫了。”

秦穆封在回來的路上叫個沒完,謝凌謫想稍微閉眼休息一下都不行。

他的頭痛已經是從動亂時期就有老毛病了,吃個藥或者睡一覺就行。

只不過秦穆封不知道,他這麼擔心的樣子倒是讓謝凌謫感到意外。

秦穆封還守在醫療艙旁邊沒走,謝凌謫就隔著艙門催促他說,“我真沒事,你去開躍遷機,趕緊回總部。”

他們不能在外面耽誤了,而且還有三份重要的檔案等著他們回去才能檢視。

秦穆封見謝凌謫的狀態好了一些,就大步地去控制室啟動躍遷機。

他們現在確實不能耽誤,謝凌謫這個情況需要趕緊回去休養。

謝凌謫望著他離開,按下了身側的紅色按鈕,醫療艙兩側的玻璃門緩緩開啟,他抓著一旁的扶手坐起身。

醫療艙裡的藥對他並沒有太多的作用,平時倒可以幫他緩解一下。

但現在對他來說就一點用都沒有了,他還是得用特效藥。

謝凌謫扶著額頭,從低血壓帶來的暈眩中緩過神,他穩住顫抖的手,摸索著墜在胸前的項鍊。

好不容易抓住銀鏈,他從那個非常小的方盒子又摳出一粒白色的藥,沒喝水,就這麼生嚥下去。

謝凌謫把藥吃了,又在靜坐在醫療艙裡緩了一會,就起身下地去了休息室。

秦穆封快速地除錯好所有裝置,操縱躍遷機進入空中指定的航道。

等到躍遷機穿梭過後,平穩地駛向基地總部,他才開啟自動駕駛,鬆開安全帶,起身去找謝凌謫。

謝凌謫剛才那個狀態實在是讓人擔心,秦穆封操縱躍遷機的時候都在想這個事,心裡也一直沒底。

因為謝凌謫平常就喜歡逞強,也不讓他靠近。

今天卻一反常態,想必是真的出了問題。

秦穆封快步走出駕駛室,卻在醫療室裡撲了個空,他把整個躍遷機翻了個遍,才在休息室的其中一張床上找到謝凌謫。

謝凌謫側躺在床上,半蓋著被子,半長的棕發馬尾還沒來得及解下,就這樣睡了過去。

秦穆封在謝凌謫的床旁蹲下,他盯著謝凌謫蒼白的臉,神情有些恍惚,好像他們每次出任務,謝凌謫總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秦穆封不太瞭解謝凌謫之前的任務節奏,又是第一次和新搭檔合作,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在出任務時遷就自己的搭檔。

而且謝凌謫平常並不會向他尋求幫助,也不會示弱,才會次次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

他們在那次模擬訓練後是磨合了一下,但也只是他們對於對方的單方面遷就。

他們之間只是看似默契,實則毫無溝通。

秦穆封是習慣了這樣高強度的生活,甚至對這些接連不斷的任務和外勤早已麻木。

但謝凌謫不一樣,他之前本就只是基地的科研人員,體能上遠遠比不過秦穆封。

今天這樣連續的高強度外勤,估計是讓謝凌謫累得夠嗆。

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秦穆封心想。

他放輕動作,用手背貼了貼謝凌謫的額頭,溫度正常,還好沒有發燒,應該只是太累了。

秦穆封頓時在心裡鬆了口氣,他蹲在床旁,靜靜地望著謝凌謫平靜的睡顏,心跳又止不住地開始加速。

其實他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謝凌謫總是這麼愛逞強,又總是這麼倔?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這樣?

他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對所有人都是如此淡漠疏離,抗拒任何一段親密關係。

就算是在面對合作搭檔的時候,也不會主動開口尋求幫助。

秦穆封從見到謝凌謫的第一眼開始,就覺得他們兩人非常相像。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突然見到了另一面的自己。

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同樣的不會服軟,同樣的倔強。

他們相似卻又並不相同,所以秦穆封才會對他這麼好奇。

人人都說好奇是一個人完蛋的開始,秦穆封之前對這個說法不屑一顧,但現在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是對的。

想著謝凌謫現在的情況,秦穆封又不由地擰起眉頭,他努力梳理了一下腦中混亂的思緒。

如果他真的想知道更多關於謝凌謫的事情,光靠謝凌謫那寥寥無幾的背景資料是遠遠不夠的。

他也不能直接問謝凌謫,以謝凌謫的性子肯定不會說,還會覺得他腦子有病。

他必須得去找另一個人問才行。

一個在謝凌謫那裡完全是屬於例外的發小,江荊。

例外到連秦穆封都不得不承認,他有時候確實非常妒忌江荊。

謝凌謫在床上翻了個身,似乎是覺得睡得不太舒服。

秦穆封見狀伸手幫他輕輕解開頭繩,謝凌謫半長的淺棕頭髮頓時散開在枕頭上。

這樣應該就睡得舒服一點。

秦穆封又守了他一會,見他沒有別的響動,也沒有想要喝水,應該是又睡了過去。

確認好謝凌謫的情況沒什麼大礙,秦穆封就又回到控制室裡繼續守夜。

謝凌謫這一覺睡了整整四個小時,剛剛醒來的時候,他們正好降落在15號點位的停機坪上。

謝凌謫經過一路上的休息,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所以就拒絕了秦穆封要扶他的動作,他倒也不至於需要有人時刻扶著。

再說待會方斯言肯定要來接他,要是被方斯言知道他不僅出了問題,還一下連吃兩顆藥,估計又得瘋狂唸叨他,還會把他綁到醫療區去休養。

果不其然,他們從躍遷機下來的時候,他們兩位的聯絡員都到了。

謝凌謫一見到方斯言,就及時制止住秦穆封想要“告狀”的動作,並在他耳邊小聲說,“你最好嘴嚴一點,不然扣分。”

秦穆封聽見這話,頓時閉上了嘴。

他們和聯絡員正常地打過招呼,就打算去找陶兀說明一下關於任務的情況。

他們剛走出15號點位,秦穆封就時不時地用眼睛瞟謝凌謫。

謝凌謫用餘光瞥見他這些小動作,於是就停下腳步,把終端拿出來遞給他,“你把這裡面的檔案拿去給陶兀,我就不去了。”

秦穆封接過終端,剛想問他要去哪裡,就看見謝凌謫和他對視,說,“我回宿舍。”

秦穆封還沒來得及應聲說好,謝凌謫就掉頭往宿舍的方向走了。

他目送著謝凌謫走遠,拿著終端轉身去找了陶兀,還臨時參加了一場特殊會議。

會議上,秦穆封一直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琢磨謝凌謫剛剛和他對視時的眼神。

那個眼神非常不對勁,好像帶著些許隱晦的挑逗和撩撥。

秦穆封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瘋了。

謝凌謫怎麼可能露出那樣的眼神。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應該不是真的,這說不定又是他自己的臆想。

但他越琢磨越不對勁。

所以,為了弄清楚真相,秦穆封在會議結束之後,就敲響了謝凌謫宿舍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