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
不稍片刻,
大營急促的的號角聲響起,隨之,營寨各處大軍,開始傳來營將吆喝聲,隨即,大營聚兵,整軍而出,就在轅門外列陣,
不少還在用膳的將軍,急匆匆放下碗筷,披甲上馬,聚兵而出,不稍片刻,大營外,先鋒軍十萬餘,已經整裝待命,張瑾瑜此刻也是穿了寶甲,一身金燦燦的鎧甲,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寧邊,傳令,大軍前壓,另外攻城箭樓,衝車,一起前行,中軍後軍,則是在大營等候,”
“是,侯爺,”
寧邊立刻分派左右信使,四下傳令,在大營外,各部傳令信使急促打馬,急聲呼喊;
“侯爺有令,大軍前出威壓,攻城隨後,”
“侯爺有令,大軍前出威壓,攻城隨後,”
一時間,
風雲變化,
京營十餘萬大軍,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從南而來,煞氣刺破雲霄,直衝石洲城,張瑾瑜騎烏騅馬,走在最前頭,不時打量石洲城,此刻城頭上的賊軍,已顯得極為慌亂,城下的陷阱,也早就被楊仕雄所部填埋平整,至於石洲城修建在緩坡高地上,確實有些難打,
但今個,打不打是其次,就像晉王所言,攻心為上,若是真能降了,也少一些傷亡。
行至一半路程,石洲城內,也傳來號角擂鼓聲,城頭上,匆匆趕來的呂舵主,還有田堂主,二人眼睛通紅,面色發青,好似一晚未睡,順著城牆往南看去,朝廷大軍,已經壓了過來,“舵主,咱們咱們怎麼辦,是逃,還是打,還是”
輕輕一哼,最後一個降字,怎麼也說不出口,但昨夜子時來的密報,護法讓他們撤,可是陽平丟了,郡城下,白蓮教主力潰敗,一夜之間,形勢逆轉,蒼天可鑑,他們到現在,可一直守著的,“打,如何打,逃如何逃,降如何降,總該有個章程,好在昨日寫了回信,有了迴旋的餘地,”
呂川江緊皺著眉頭,昨夜護法密令,要自己帶著三萬精銳,西進馬平山,並且所有人不得著甲,扮做流民樣子,可是,朝廷大軍就在城下,如何能逃的過去,洛雲侯的騎兵,已經在左右兩翼鋪開陣勢了,“那舵主,您的意思是降了,”
田子昂心中一鬆,城下的騎兵他也尋思看到,俗話說,兩條腿的,再怎麼會跑,也跑不過四條腿的,所以,就算率軍出城,怎麼逃脫騎兵追捕,那也是運氣,所以,降了也好,只是之後的身家性命,也要談好啊,
“那你說呢,內無精兵,外無援兵,就算是想跑,也需要天時地利,如今城下洛雲侯親自領兵,本舵主沒有逃出去的希望,若是你想逃,立刻就走,我在此拖延,”
如今的呂川江也死心了,自從和北舵主匯合護法教主之後,北舵主處處受到節制,而且這一次,斷尾求生,為何偏偏選中他,看著眼前的田堂主,自以為是護法心腹,如今看來,棄子而已。
許是看出舵主眼中意思,田子昂苦笑一聲,回道;
“舵主,如今這個情形,就算走脫,護法還有教主那邊,還能有幾分信任,就算是信任我等,那也是留在一隅之地了,屬下雖然忠心,可是賣命之後,辛辛苦苦還要擔驚受怕,屬下不甘心啊。”
至於說死戰不退,他根本沒想過,好不容易爬到這般地位,怎可輕易言死呢。
“哼,你倒是實誠,為今之計,只有打,等天色昏暗之際,趁亂出城,一兵一卒都不帶,二是瞅準機會,等朝廷官兵休戰,帶兵西行,加入了山即可,最後一個,就是咱們以此城,賣個好價錢,都說洛雲侯出手大方,這次看能賣出多少吧。”
呂川江已經把話說到此處,眼神裡定定地看著城外,田子昂終歸是嘆口氣,道;
“一切聽舵主所言,屬下親自去談,”
“哈哈,好,本舵主給你助威,來人啊,擂鼓開城門。”
“吼吼,吼!”
城頭上,擂鼓齊鳴,大批賊軍登城怒吼,氣勢斐然。
瞧得張瑾瑜皺眉直看,這樣子,也不像是要投降商談啊,難道昨日的時候,用的是拖延之術,正想著,
前頭石洲城的南城門,忽然開啟一條縫隙,一位騎著馬,披上披風的賊首,竟然孤身一人直奔著本陣而來,看樣子也不像是鬥將,看來,投降一事算是穩了,就不知,怎麼個賣法,正想著,
來人騎著馬速度也快,到了陣前約有五十步距離,勒住韁繩,而後翻身下馬,直接跪拜在地,喊道;
“罪臣白蓮教堂主田子昂,叩見洛雲侯,罪民請見。”
這番做派,別說張瑾瑜瞧著新鮮,就連其他眾將,看的也是直愣眼,白蓮教可都是一群硬骨頭,從沒聽說有賊人投降朝廷的,而且還有一座堅城,不知侯爺,如何決定。
“哈哈,好,既然來了,就過來見見吧,”
張瑾瑜對四周的親衛點點頭,就有人把田堂主帶到近前,直到此時,這才看清楚此人容貌,一身白色布衣,身材弱小,面目倒是白淨,所謂奸詐小人,奸白臉,不外如是,
“罪民田子昂,叩見侯爺,”
一個大拜在地,眾人心中幾乎是昭然若揭,石洲城降了,“起來回話,想來你也知道,本侯不稍說說別的,西河郡白蓮教大勢已去,不管是不是傳言,你應該比本侯清楚,既如此,本侯之前說過,若是歸降,本侯和晉王殿下,保你們一個出身,爵位就不要想了,就算有也輪不到你,但是一府統領還是有的,你和那位舵主,也算有才之人,若是想為官,一縣之地也可,若是不想為官,一些閒散武官尚可,這樣吧,”
張瑾瑜一指石洲城,怎麼說也都是十萬之重,若是真的留下,也會是朝廷另一個路子,“走詔安,本侯準你請降,欽州為南部前線,謹防太平教的地方,而陳州城緊靠林山郡城,尚無人為承守,聽說石洲城有三萬精銳,你二人可統帥一萬人守陳州,剩下兩萬人馬,歸京南將軍顧平所部,替換京營甲士,如何?”
這也算是給京南留守,定下了基調,京營士卒,不管多少,都是要回京城的,可留守士卒若是太少,也不放心,以此有了兩全其美的法子,倒是來得及時,
“謝侯爺恩賞,罪民,不,屬下拜謝,”
一句討價還價的話都沒說的田子昂,能得此殊榮,怎能不喜,陳州之所以名不見經傳,就是因為離郡城太近的緣故,要是他們為陳州守將,最起碼也是官身,衣食無憂,好歹也是和太平教打過交道的,萬一立下功勳,說不得,還能混個爵位,那時候,可比當反賊來得強吧。
“既如此,那石洲城,”
張瑾瑜指了指石洲城上大批賊兵,還在那怒吼,原本還覺得氣勢斐然,如今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侯爺莫怪,屬下這就回去請降,”
田子昂尷尬一笑,快速起身,然後生怕侯爺返悔,急匆匆往回跑,看見來時的馬,攀爬幾次這才上去,調轉馬頭,磕磕盼盼回去了,可這番做派,引得許多部將轟然大笑,“你看看這個樣子,不說,誰知道是白蓮教的人呢,”
“是啊,膽小如鼠,如此鼠輩為伍,真乃是晦氣,”
“還是侯爺心大,這般詔安的事,會不會,”
麾下的談論,瞞不住,寧邊趕緊湊過來,問道;
“侯爺,擅自詔安,會不會引起朝廷猜忌,若是石洲城降了,那些奴軍如何處置?”
“當然帶回去了,去汝南城匯合之後,就把人全部帶回林山郡城,朝廷不要,咱們給運送到關外,大公子來信,需要種的桑樹,田畝越多越好,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至於擅自決定,本侯和晉王一起定的,”
張瑾瑜笑了笑,這些都是小事,朝廷也不會硬挺著讓那個京城損兵折將,不去詔安的,寧邊點點頭,這倒也是,“侯爺,既如此,平定賊教之亂,近在咫尺,那如何回兵呢,是走西河郡還是按照原路返回?”此話問的,無頭無腦,但張瑾瑜卻摸著下巴,仔細思索,西河郡北靜王大破白蓮教的事,自然是傳遍天下,而東平王率兵奇襲陽平,更是會傳遍天下,既如此,不如錦上添花,而且,他們聚兵若是一起回城,難免會引起朝廷猜忌,或者說,北靜王水溶,乃至於東平王二人,都會原路返回,兵甲帶多少不可知,樹大招風,自己也該藏一藏了,
“立刻傳令,等石洲城守軍出降,立刻整軍原路返回京城,不得有誤,其他的,都放一放,讓宋大走在最後,把那些搜刮的銀子帶上,就在林山郡城,先把銀子給分了,免得招搖過市,另外,把晉王車駕請過來,”
“是,侯爺,屬下這就派人去傳令,”
寧邊也回過神,知道侯爺所言,言之有理,不敢耽擱,吩咐左右去傳令。
沒過多久,晉王的車駕緩緩到了前頭,周鼎掀開簾子,還想再問,這時候,石洲城上,擂鼓齊鳴,而後忽然停下,
就這樣,石洲城門緩緩被開啟,城內大批白蓮教眾,紛紛卸甲請降,走在最前頭的乃是汝南城守將,白蓮教舵主呂川江,其後便是田堂主,其餘人則是一筆帶過,還有不少人,扛著箱子,隨在身後,想來是搜刮的銀子,到了近前,黑壓壓一片人,跪在地上,“罪民請降,”
“殿下,你來說,此番詔安,閉最後一功。”
張瑾瑜衝著晉王點點頭,晉王此刻也明白過來,神情激動,掀開簾子走了出來,高聲道;
“準,”
“賊眾歸降,晉王準,”
“賊眾歸降,晉王準,”
一聲聲唱喏,迴盪在兩軍陣前,尤其是最後一句,公鴨嗓嗓子響起,是晉王身邊的兩個太監,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太監聲音,讓前頭歸降的二人,面目有些激動,大喊道,“晉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再次叩拜,
隨後就有大批官兵,把人圍起來,接收石洲城,眼看著城頭旗幟變化,今日,即可回京城了,
“傳令,原路回京城。”
張瑾瑜也沒給眾將說話的時間,隨即明發傳令,隨後,前軍改後軍,往懷州城而去,
“侯爺有令,原路回京城,大軍開拔。”
幾十萬大軍,隨即轉變隊形,押送著十餘萬白蓮教詔安之人,緩緩回林山郡城,
眼見大局已定,晉王心中還有些恍惚,呢喃道,
“這就勝了?”
方三日過後,才有報捷的緹騎,飛入京城,而且是三路進京,一處是從京城東城門而入,三色紅色旗幟迎風飄揚,一隊信使銀甲騎兵,衣家鮮明,而且在身後,還揹著,北靜王旗和魏王府的旗幟,尤其是黑色王旗,讓許多人見了,都是臉色一變,“報,西河郡城八百里加急,北靜王和魏王殿下,領軍大破白蓮教主力四十餘萬,賊首皆潰敗而逃!”
一路飛奔,入了城之後,信使換人叫喊,一路不停歇,這般招搖的樣子,也引起了京城百姓的轟動,許多書生學子聽聞,皆是沿途圍觀,議論紛紛,
“趙兄,真的假的,北靜王竟然破了白蓮教主力,就那些兵馬?記得北靜王走的時候,才帶去兩萬人馬,若是捷報真的,莫非又是一個洛雲侯?”
說話之人,穿著水韻雲紋的儒服,一看便知是秋水書院的子弟,另一人卻不以為然,道;
“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白蓮教主力,少說也有精銳十餘萬,加上那些奴軍,從京南一路殺到西河郡,總不能一夜之間,就潰敗吧,再說了,北靜王手上才有多少兵馬,就算平安洲先登軍精銳到了,人數懸殊,如何打的,”
雲山書院一位學子,有些不信,打仗靠著人命搏殺,以弱擊強,又是守城一方,這實在難以想象。
就連剛剛那位秋水書院的學子,也有些遲疑,可是沒多久,又有傳言傳傳過來,
“西城門也有捷報,說是東平王和楚王,率軍從江南,突襲白蓮教腹地陽平,一戰而下。”
“是啊,還有了,南城門洛雲侯的捷報,也送入京城,石洲城白蓮教十餘萬守軍,降了,而且晉王殿下開恩,以詔安名義受降,京南之禍,平定了,”
也不知是誰接二連三的傳著各種訊息,以至於京城茶館,酒肆,都在說書人口中傳唱。
大內皇宮,
養心殿內,
武皇周世宏在御案前,來回踱步,神情略顯得有些激動,手上的奏疏,一連三封,都是皇城司暗衛急件,
“捷報到了何處?”
“回陛下,北靜王,東平王,還有洛雲侯的捷報,都是按照原路而回,已經入了坊市,正在朝午門而來。”
眼見著陛下焦急,戴權趕緊回話,此番皇城司人馬布控在整個京城,隨時來報。
“嗯,倒也是謹慎行事,信使是如何傳的,”
似乎意有所指,當時出京城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三路人馬,皆是從不同城門而出,如今回來報捷,依舊是如此,那不知大軍凱旋的時候,是否一樣,“回陛下,三路信使捷報,都是按照規矩來的,不過這一次,北靜王府,還有魏王殿下的王旗,以及東平王和楚王的王旗,都懸掛在上,只有南城門洛雲侯的捷報,只有晉王殿下的王旗一支。”
戴權也眼神有些閃爍,多少年下來,四王府的王旗,一直不曾顯現,如今高高掛起,不知是不是妥當,
“哈哈,洛雲侯那小子,還真是為難他了,如此誇耀武力,再朕看來,還真不如鼎兒的詔安之策,或許,也是一個嘗試,白蓮教不比以前了,朕心中甚慰,但不知北靜王郡城下決戰,是真是假,一戰而下,打的比洛雲侯還輕鬆?”
這一點,是武皇從清晨接到急報的時候,一直沒有想通的,若真是如此,洛雲侯幾十萬大軍打的無比艱辛,損失慘重,難不成,太平教比白蓮教還要厲害,想到白蓮教能被詔安,或許是白蓮教沒落了,
“這,陛下,老奴也有些不相信,但是皇城司暗衛來報,核查了三次,均是如此回答,當日賊軍主力攻城甚急,幾近晌午的時候,從郡城中,北靜王集結三萬精銳,從南城門殺出,吸引賊軍注意力,而後,齊老將軍率領兩萬先登軍和一萬金州府軍,從北面殺出,一路不停歇,衝向白蓮教主陣,竟然一戰鑿穿陣型,賊首潰逃,主力大敗,做不得假。”
這些都是有目共睹之事,至於為何白蓮教會潰敗,他也不知曉啊。
“你倒是記得清楚,信件上是這樣說的,但朕心中總是沒解開疑團,難不成北王府的先登軍,比邊軍還要精銳不成?”
武皇停下腳步,把手中的密信奏疏,仍在御案上,不過,京南之亂平息,朝廷也就會慢慢恢復元氣了。
“回陛下,老奴不敢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