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了我一眼,眼睛又轉了回去,腳步都不曾停頓一分。

“是不是一直覺得背後涼颼颼的,脖子很重?”

他似乎聽見了,但也就腳步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

“你今天離開,可就沒有幾天好活咯,那個女人會一直纏著你。”

我以一種事不關已的語氣說著,並且放高了聲音。

集市裡人聲嘈雜,但我聲音不小,我確定那個人聽見了,他的腳步更快了,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我正感慨又丟一單的時候,隔壁賣菜老太太,對我豎起了大拇指,我笑著回應。

這也不能強求,因果也不是一方說了算的,信則留,不信則走。

又在集市呆了半天,眼看天暗了下來,還是一單未出,周圍人也陸陸續續收攤了,就在我要卷布回家的時候,見那中年人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邊走還邊向周圍看去。

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今天還是沒白忙,看來是要開張了。

那個中年人走到我的攤前,小聲對我說道:“大師,您會抓鬼嗎?”

“哦?你已經知道自已有什麼事了?”

我打著哈哈,遞給他一張摺疊椅,讓他慢慢說。

“大師,我感覺最近被女鬼纏上了,您可要救救我啊,多少錢都行。”

中年人說著就要掏出錢包,我看著急忙叫停他的動作。

“你等等,你說有女鬼纏著你,你已經見過了?”

中年人重重的點了點頭,表情猙獰。

“上個星期,我半夜起夜去衛生間,就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女鬼站在我家客廳,一直看著我,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已看錯了,還揉了揉眼睛,看清了之後我當時就嚇暈了過去,好在家裡還有人,不然…”

我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廢話我是不想了解的,聽多了耳根痛。

“你認識那個女鬼嗎。”

聽我問出這句話,中年人開始眼神閃爍,又向周圍望了望。

我看他這麼鬼鬼祟祟的,也猜出了個大概,這人肯定是認識那女鬼的,而且關係不一般,想來女鬼的死還和他有關係,並且看這人面相,雖無精氣神,但田宅宮飽滿,下巴有肉,該是個做生意的人。

中年人停頓了不長時間,長出了一口氣,提議到飯店開個包間,邊吃邊說。

我正好也還沒吃飯,也就同樣了,能蹭頓飯也是賺,這兩天我才知道,賺錢是真的難,淨支出,還沒收入。

就近找了個酒樓,中年人開了個包間,等上了菜就叫退了夥計,我開始吃菜,而中年人開始自我介紹。

他叫雄國,是做古董生意的,在古玩城開了三家店,也算是有點錢,平時都是到處玩玩,去其它地方看看撿撿漏,很少去店裡,就在半個月前,他在另一個古玩市場認識了一個年輕姑娘,可能是因為他出手闊綽,那姑娘非常主動,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但還是管不住自已的下半身,本來以為也就是逢場作戲,給了幾百塊錢就想著離開,哪裡想那女人不依不饒,非說自已懷上了。

後來給了她一筆錢,讓她自已去醫院打掉,雄國也在刻意疏遠,沒想到那個女人不僅沒去打胎,還說要告訴他老婆兩個人的事。

雄國知道這個女人可能沒有懷上,畢竟自已和老婆結婚十幾年都沒有個孩子,她只是想要錢而已,但是自已如果拿出太多錢,他老婆一定會知道的。

就在一個晚上約那個女人出去商量,其間兩人發生了爭執,女人大聲喊兩個人的事,雄國愛面子,不想讓別人知道,一急之下,給那女人的頭來了一棍子,那時候是在沒什麼人的公園裡面,他當時很慌,以為打死了人,就跑了。

結果第二天的新聞出來,那女人是死了,但不是被雄國打死的,是被幾個小混混姦殺的,他聽見這個訊息先是一喜,這下就沒人糾纏他了,女人的死也不關他的事。

很快那幾個小混混就被抓到了,正在他想著生活繼續平靜下去之時,那女人的鬼魂纏上了他,換了幾處房子都沒用,搞的他精神渙散,生意也一落千丈。

和我猜的也八九不離十,說來起因是他,兩人之間存在著因果關係。

女鬼為橫死之人,更因死前恐懼、有報復心指向雄國,所以死後化為怨鬼未去找替身,而是糾纏著雄國,消耗著他的陽氣,等雄國死,估計那女人才會開始找替身,然後重入輪迴。

雄國把一切都說出來了,好像解脫般長出了一口氣。

見我還在吃,以為我沒聽進去,起身在我眼前擺了擺手。

“大師,你有在聽我說嗎。”

桌子是圓的,雄國站在我對面,我此時也是站著的,在夾著稍遠一點的菜,見他講的差不多了,我放下了筷子。

“我可以讓那女鬼和你對話,你要爭取她的原諒,雖然不是你動的手,但是她的死有你一半的原因。”

雄國聽完差點就腳軟跪下了,一個勁的說自已害怕,可能是這些天真的把他嚇到了。

“放心,我會在旁邊看著的。”

怒鬼是沒有意識的,因為鬼只是一個魂,要進入輪迴的魂,承載意識的魂早就在死亡的幾天內消散殆盡了。

好在聽他所說,女人死亡還沒超過一週,頭七未過,魂魄未散盡,承載意識的人魂還是可以被招回來的,人魂自死亡之日起便遊蕩於軀體附近,直到頭七過後消散。

“我們現在要去到她的屍體附近。”

雄國定了定心神,他自從在新聞上看見女人的死後,就一直關注著案件進展,憑藉自已在警察局的人脈,他也知道了女人的屍體因為找不到親人認領,一直存放在沙河鎮火葬場的冰庫裡。

我決定等會就去,遲則生變,天已經暗下來了,吃飽喝足,我想先回出租屋一趟,把東西放回去,再準備點必要的東西,然後再約個地方集合。

雄國則不想別人知道,問了我的地址,說自已回去開車,等會坐他車去。

這也無所謂,給了他地址後我們就分開了,也沒有要準備多少東西,到了屍體周圍,人魂便不遠了,也無需招魂,我的眼睛可能就能看見。

只是擔心溝通失敗,無法超度,也有自保之力,所以帶了不少之前沒用完的符籙。

出租屋很近,我放完東西,把臉上的妝卸了,又換了一身休閒便服,平時出攤我都是穿著道服的,顯得高深又專業。

下樓就發現雄國早就在樓下等了,他的後面是一輛小轎車,他蹲在前車輪邊抽著煙,眼睛注視著出租屋出入口的樓梯口。

我從樓梯口下來一眼就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我,他一開始沒認出來我,直到我走到他身邊對他打招呼。

“大師,真的是你嗎。”

“哎呀,大師,您這麼年輕吶。”

“大師,您成年了嗎。”

車向前開著,雄國似乎都還不確定是我,一直問著,我都快被問得不耐煩了,這是現在的關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