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春雲和另一個丫鬟春柳在燒水,春柳小心翼翼的問:“春雲姐姐,小姐真的會把許公子留在身邊嗎,不會又像以前一樣,過段時間就沒了蹤影吧?”

以前小姐身邊是有一些長得好看的男子,不過半年,就換成了新面孔,春柳覺得有點奇怪。

春雲沉默不語,今天在尚書府後花園發生的事她也在場。

原先陳語桐帶貴女們去後院子賞花,這些世家小姐一路上都在討好陳語桐,還有的人打聽起陳澤遠的喜好。

這些討好的話陳語桐早就聽的耳朵生繭,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後花園,躲在府裡一個不起眼的亭子裡喝茶。

許文君不知怎地闖入了亭子,說是迷路,便拱手賠禮道歉,陳語桐看著眼前少年欣長的身形,身穿青袍,腰間掛著玉穗。五官英朗,黑髮束起用白玉簪固定著。

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很合她的胃口。

半開玩笑道:

“這位公子,尚書府這麼大,你恰恰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迷路,究竟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呢?”陳語桐故意拖長了音調,想看看許文君的反應。

許文君被揭穿後,沒有慌亂,反而語氣誠懇:“在貴府遇見尚書府的大小姐實乃榮幸,小生仰慕姑娘已久,還請姑娘給我一個機會。”

陳語桐頓時來了興趣“哦?這京城愛慕我的人只多不少,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我背後尚書府的勢力,那你說說,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許文君:“小生府中有一盆雙色杜鵑花,一年四季常開不敗,還有前朝王先生的遺蹟字畫,願一併送給小姐,聊表心意。”

陳語桐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我們陳府還不缺這些字畫,不過你說的雙色杜鵑花甚是稀罕,倒是可以一看。”

許文君見有希望,態度更加堅定的說:“小生自知配不上小姐,只要能陪伴小姐左右,便死而無憾!”

陳語桐看眼前的男人低眉順眼,態度堅定,暗暗心想,做個男寵也是可以的,不過她不喜歡不乾淨的東西,傲嬌的問:

“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別人用過的東西,我比較喜歡專情的人,外頭的那些世家公子還沒娶親就姬妾成群,我嫌他們髒!”

許文君連忙解釋:“姑娘請放心,小生並未娶親,更沒有姬妾,只有……一個幼時定過的娃娃親。”

“那好,你回去把你的親事退了,我就考慮考慮你說的事”

陳語桐滿不在乎說出這句話,彷彿退親如買賣,不喜歡可以不要。

許文君明顯遲疑了片刻,心有不甘的應下。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陳語桐問

“小生姓許名文君,家住青城街。”許文君語氣低沉,明顯沒有一開始的熱情。

“改日去你府上下拜帖,見一見你的雙色杜鵑花”陳語桐似乎心情不錯,難得和一個人說了這麼多話。

回去的路上,許文君腳步遲緩。

他不知自已剛剛做的事情對不對,但他好像又別無選擇。

世事難兩全。

春雲的思緒漸漸回攏,她知道,想要活的久,就要謹言慎行。

“應該會吧,許公子或許真的會留下吧。”春雲對一臉好奇的春柳淡淡的開口。

小姐的性格毒辣,並不像表面這樣人畜無害,這是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待的最久,知道的最多。

有的秘密只能爛在心裡,不能說出口。

月光皎潔,把長街照的整齊明亮,看似平平無奇的夜晚,實際暗藏著很多驚心動魄的事情。

今晚的許府格外安靜,原本攀上尚書府應該開心才對,可是整個院子裡並沒有一絲歡喜的聲音。

許老爺坐在前廳主位上,面無表情,許文君則低著頭跪在許老爺面前。

許老爺痛心疾首的問著跪在下首的許文君:“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你可知,這會陷許府於不仁不義之地?”

“是的,孩子是要這麼做!”許文君說的斬釘截鐵。

“你!你!你!!!,你個不孝子,我讓你讀書識字,你卻揹著我做這些荒唐的事!”許老爺指著許文君的鼻子罵他,頓時胸口一陣疼痛,連忙捂住胸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已的兒子。

“老爺,勿要動氣,小心傷身。”站在一側的許夫人連忙上前安撫許老爺,順便向兒子使了個眼色,意思他少說點。

許文君見徐老爺如此難受,不由得握緊拳頭,更加堅定的說:“這件事沒有告知父親是孩兒的不對,孩兒願意去祠堂領跪受罰,還請父親勿要動氣。”

“你給我滾遠點!!!!”許老爺氣的背對過去。

許文君起身拱手拜別父親,頭也不回的去了祠堂。

“老爺,你的身子一向不爽利,小心氣大傷身,文君做事一向穩重,這其中肯定有他的緣由”許夫人只能兩頭勸和。

“你看看這小子,私自下拜帖要退親,你讓徐家的姑娘還怎麼做人,你也別護著他,就是欠教訓,我非得打斷他的腿。”許老爺越說越激動。

許夫人只能說許老爺說的對,確實該打,一邊把許老爺扶回房躺著順氣。

祠堂裡,許文君的貼身小廝把許文君扶好面對列祖列宗跪下,自已也跪在後面,忍不住問“公子,你怎麼不把真相告訴老爺夫人呢?這樣老爺也不會這麼生氣了。”

聽到這,許文君的眼神黯淡,心裡五味雜陳,他愧對親人更愧對徐溪月。

可他的妹妹就是死於陳語桐之手,家裡人一直以為妹妹就是失足落水。

前段時間與義莊的好友吃酒,

他喝醉酒後說漏了嘴,透露他妹妹死的時候,指甲縫裡有順德香雲紗的絲線。

等酒醒追問,立馬打馬虎說他聽錯了。

其實他並沒有聽錯,只是他們懼怕尚書府的勢力,不敢得罪而已。

因為順德香雲紗,是尚書府的專供。

恰恰陳語桐最愛用的衣料就是香雲紗。

他為了更準確一點,細細打聽各家絲綢有沒有賣給別人。聽掌櫃們說到貨就直接送去了尚書府,沒有差錯。

因為,物料奢靡,且陳語桐不喜歡和別人穿一樣衣料的衣服。

他不敢告訴父母,他們從失去妹妹的陰影裡才剛走出來不久,不能再讓他們傷心,徒增煩惱。

想到這,許文君吩咐身邊小廝“吳越,你去替我辦件事。”兩人低聲耳語幾句,吳越便翻牆出去。

透過竹窗,看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一輪清月掛在天邊,他嘴角嘲諷一笑。

他發誓,一定要讓仇人,血債血還。至於成親,也要等他大仇得報後,讓妹妹九泉之下瞑目,才能安心娶妻!

陳語桐,你以為我低三下四是真心傾慕於你?那你可就想錯了!你我之間只有仇恨,何來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