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公府青鳶閣。

自君安尋短見後,越清淺再未那般糾纏他,每日忙於減肥及反思。

這日清晨,秋高氣爽,越清淺僅在院子裡跑了兩圈便汗溼衣襟,此時,兩名暗衛從庭院角落走出,似已等候許久。

青團與二人交涉一番,從他們手中接過一個竹筒,而後走向越清淺:

“小姐,您所查之事已有結果。”

越清淺擦去汗水,坐在一張寬大躺椅上,手一伸,侍女即刻遞來她最喜愛的雪白細瓷小茶壺。

她接過淡淡抿了口香茶,不燙不涼,正適宜。

“拿來看看。”

青團聞言,趕忙將竹筒中的情報取出,雙手遞給越清淺。

越清淺展開紙張,目光銳利地注視著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片刻後冷笑一聲:

“這混賬太子太狠毒了,竟連親哥哥也要栽贓陷害!若非大理寺有幾個人材,君安還得揹負濫殺無辜、食人胞宮的罪名!難怪他那般心寒!”

說著,她用力將紙張拍在桌上,眯起眼睛陷入沉思,她絕不能任由太子這般肆無忌憚地陷害君安,她要給太子一個警告!

正好再過七日皇家狩獵,每一次狩獵太子的表現,一直是皇帝乃至群臣關注的焦點,倘若他忤逆不孝,那參加的了這次的狩獵嗎?

“青團,上次找來的長舌婦不錯,此次多找幾個,我有大事交待她們。”

青團面色一凜,隨即去辦事。

這時,越清淺想到了另一個人,師北洛,對於君安的情況他了解的最多,上次長談他留下來了地址。

於是越清淺佈置好長舌婦的事情,打扮成青團的樣子,低調出了明國公府,前往城南紅梅小院,尋找師北洛,去了紅梅小院卻被告知,師北洛不在家,又是一番輾轉,最後在有間客棧找到了他。

有間客棧的生意依然火爆,說書人正在唾沫橫飛的說著《水滸》,正說到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那一回。

越清淺就納悶了,這個世界究竟怎麼回事?連楚辭,唐詩,宋詞這些東西都沒有,四大名著卻給她撞上倆。

“越大小姐,過來坐,這裡有位置!”

她回過神來,卻見師北洛已經看到自已,正拍著身邊的長凳叫自已過去坐。

越清淺答應一聲,擠過人群坐在師北洛身邊,師北洛還貼心的給她塞了盤瓜子。

“好巧,你也來聽評書嗎?”

“不巧,我專門來找你的。”

兩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聊天。

聽了越清淺的話,師北洛卻一點也不意外,一臉瞭然的點了點頭,鄭重說道:

“等我聽完這回,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聊聊。”

說罷,便迫不及待的去聽書,看來他挺喜歡水滸的。

等聽完評書,師北洛一臉意猶未盡的走出有間客棧,一邊揮舞摺扇,一邊咂嘴說道:

“這水滸傳太精彩了,可惜每日說的太少了,不過癮。”

越清淺笑了笑,沒說話,頭先走到街上去,師北洛緊隨其後。

京城街道車水馬龍,店鋪林立,商販吆喝聲此起彼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越清淺雖體型龐大,師北洛雖俊雅脫俗,但兩人走在人群中,亦不是很顯眼,很快就成了行人中的一部分。

師北洛似乎很是享受這份市井的喧囂,他吸了口氣,笑著問越清淺:

“你是想問我伯瑜的事嗎?那天你發現的及時,也處理的很好,所以他沒什麼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

越清淺微一蹙眉,緊接著問道。

誰料師北洛見她一臉緊張便笑著打趣道:

“你現在倒有幾分心儀伯瑜的模樣了。”

越清淺老臉一紅,她這是在同情弱者,哪裡是心儀什麼人?這人會不會聊天?

況且她最討厭別人賣關子,於是威脅道:

“你若是想知道水滸大結局,你就繼續賣關子吧。”

師北洛瞪大眼睛,還以為越清淺早就聽到了大結局,趕緊擺手哀求:

“別,我還是想聽說書的說,你別說求你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果然劇透威脅男女通殺,越清淺得意的勾起唇角,師北洛便趕緊說道:

“我一早去看過他,這幾日他過得不太好,聽說他跟永樂宮鬧的很僵,皇后便對他不聞不問,皇上似乎就忘了他似的,其他皇子公主幫他的少,落井下石的多,然後就……”

“連太監宮女明裡暗裡都苛待他是嗎?”

越清淺一挑眉頭,接過他的話頭。

她知道,一個人在高處時永遠看不清底下的人,但只要一朝跌下神壇,便能最快最直觀的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師北洛面色複雜的點點頭,憂心忡忡說道:

“不過伯瑜自已倒還不在意,他就跟個神仙似的只要有口茶喝就其樂無窮了,他還跟我說從沒像現在這般自在過。”

越清淺輕輕嘆了口氣,君安那種人根本不適合生在皇室,他淡泊名利,孤高畫質冷,內心卻極重感情。

換句話說,皇室有的他不稀罕,皇室沒有的他偏偏想得到,總結起來就四個字:

無效內耗。

“你幫我個忙唄。”

越清淺權衡一番,還是從袖子裡拿出一沓銀票交給師北洛:

“我給他,他肯定不會要,你別說是我給的,想個辦法塞給他。”

師北洛微微一笑,接過銀票,拍著胸口大包大攬:

“放心吧,我給你想辦法。”

說罷,他笑看著這一大摞面額超大面額的銀票羨慕的咂了咂嘴,而後一臉可惜的說:

“在我看來,你跟伯瑜壓根不相配。你是個極為特別且有趣的女子,跟著伯瑜那種古板無趣的人簡直是浪費。要不我娶你為妻吧。我那啊,只許一個男人娶一個妻子。咱們天天聽評書、嗑瓜子、壓馬路。如何?”

越清淺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她調查過師北洛的背景,這丫身份很神秘,基本上沒線索。

但行為倒是很好查,他就一浪子,到處沾花惹草,方才他跟自已說的話,估計就是當隔壁老王時經常用的臺詞。

“師公子,小女子三百斤有餘不敢高攀於你,此事休要再提。”

越清淺語速極快,敷衍答道。

師北洛似乎習慣了被拒絕,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哎,何苦呢!伯瑜這人雖古板,卻對情感追求執著,他先入為主覺得你對他別有用心,才死纏爛打要嫁給他,他不可能娶你的,這點我無比確定。而且你跟當朝太子有婚約,至今未解除,他也不敢娶你啊,還是放棄吧。”

越清淺頓時覺得壓力激素水平直線上升,她誇下海口有的是辦法嫁給君安,都跟人家為此賭命了,怎麼放棄?

她無比難受的捂著臉不想再提這糟心破事:

“再說吧,走吧請你吃飯,地方隨便挑。”

師北洛笑了笑,一指不遠處的黃鶴樓:

“就那裡了,最貴的場子,要不怎麼說要多跟有錢人交朋友呢。”

他爽朗笑著,頭先往黃鶴樓走去。

越清淺卻心事重重,看來她要嫁給君安還得有一場很長的路要走,一味逼著他娶自已只會將他越逼越遠。

既然君安重感情,那她便要做到兩個字:

走心。

先跟他打好關係,結為同盟,合作共贏,再談婚姻也不遲。